李福安的话让小课堂内的先生们发懵,跳跃性太大,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要讲的事很危险,会送命的。
这世间读书人有气节吗?有!这是肯定的,无耻吗?有!这也是肯定的,小课堂内的先生是李福安精心观察筛选出来的,肯定不缺引颈就戳的勇气。
“公子有何事尽可直言,无需遮掩,吾等头颅若然有用,尽可拿去,然吾等性命也不是轻易便能舍去。”
此人鲁氏名唤,鲁氏旁门子弟,儒学门人,任侠,为人豪爽,没投兵家,反而入了儒门,也是奇葩。
“请公子明言,吾等即使要舍去性命,也该死的明白。”
李福安细心观察众人反应,还算满意,不枉他花时间经历考察,这些人都是不嫌事大的主,都是精挑细选的,胆子大的没边。
“列国连年征战,诸侯皆争抢城池人口壮大己身,为的是什么诸位心知肚明,周的衰亡已成定局,早晚为诸侯所灭,周之亡,亡于诸侯,覆灭周一统天下则必不会再行封国。
天子集权柄于一身,政令通达,上下一心则国泰民安,百姓归心,修养生息,然如若天子昏聩,不恤百姓又将如何。
诸位皆各国游学而来,若国灭可会心念故国,时时谋划反抗,复国重建。”
“公子何意,吾等亦知周必亡,为天下计,一统寰宇势在必行,不如此,不足以止息干戈。”
魏季,魏国人,兵家门人,生的一幅好面相,清秀斯文,颇有儒将风采,于鲁唤正好相反。
“天下一统,该由哪一国来统一,统一之后会如何行事,施政方略如何,汝等携诸子之学,何去何从,可能获得天子信重,若天子偏信一门又会怎样,诸位可曾想到。”
诸位先生即刻发言,各抒己见,皆认为自己看重的诸侯有一统寰宇之资,小课堂炒的沸沸扬扬,言语攻击别派学说,只差动手了,李福安看着差不多了,再吵真该动手了,抬手发言阻止众人再吵下去。
“诸位,争吵若是有用,天下岂不早已平息战乱,诸位看到了别派的缺点,可曾看到本派的缺点。
若儒学当国,可能斩将夺旗,开疆拓土,兵家当政可能施政治国,劝农采桑,纵横家主政一国,能治国还是能打仗。
诸位皆是精研学问之人,汝等学派治国可能理顺百业,令万民皆有生计,老有所养,幼有所依,鳏寡孤独皆能善终?”
李福安的问题没人能回答,诸子各家都有所长,亦有所短,没有哪一家能包罗万象,博采众长。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万千黎庶成国,诸子百家齐鸣才是真学问,治国缺一不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百家学问皆可在擅长的领域独树一帜,不擅长的自有别派补足,如此方可大治,然诸位可能找出一位有大恒心,大毅力,包罗百家,尽用其才的君主。”
众人沉思良久,皆是摇头,小课堂陷入了沉默,众人皆能想到,若是偏信某家学派,别家学派必受打压,要找出一个有大胸怀的人何其难也。
“吾携三子而来,赵蒲,赵昕皆是灾民遗孤不提,赵政,诸位可能知其身分?”
众人抬头望着李福安,希望他能快点讲,不卖关子。
“其父嬴异人,秦国大王。”
“嘶!”
堂中抽气声不断响起,众人明白李福安的盘算了,这是打算由百家来培养一个未来的秦国大王,果然是要命的事。
“诸位,吾这柄横刀锋利否,可能斩破这天,为吾等华夏斩尽一切不平。”
“哈哈哈!公子好谋算,吾等心服!”
“非也,这是撞上门的,吾于邯郸宅院与他母子二人相遇,然吾所查获却是有人刻意为之,欲借吾作刀,背后操控之人吾已尽数灭口,现在就看吾等如何为之了。”
“公子想的周到,如此吾等可以操作的时间就更长了。”
“吾在,汝等便安全,吾却是忧心,吾走后,列位的安危,汝等还是尽快请回荀子,再任祭酒,稷下学宫祭酒空缺非常久之事。”
“有理,却是吾等当迎回祭酒,主持学宫,吾等声望不如祭酒多矣。”
“荀子老谋深算,汝等确实不如,此等厉害关要之事,自是当有人主持,然诸位亦须尽快展开,怎知吾等可以隐藏多久,终究还是要入秦的,待得祭酒回归,便应尽快挑选入秦的先生,汝等现在就可以开始针对入秦之事,制定方略。”
“吾等百家联手,若不能成事,愧煞先人,吾愿入秦。”
“吾亦愿往。”
“也算吾一份。”
“此事尚早,吾等当对课业细细筹划一番,务必使百家学问精妙之处得以传授出去,如此良机若是辜负,岂能对得起公子谋算。”
“对!是该筹划一番,吾等定要教出一位集众家之长于一身的天子。”
小课堂上众人激动异常,仿佛看见了波澜壮阔的画卷徐徐展开,对于未来的把控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明确。
这一次的会谈秘密的开始,有又悄悄的结束,没有引起注意,现在的稷下学宫也没有实力吸引人们的目光,若不是李福安进了稷下学宫,能有几人还记得这个学术圣地。
稷下学宫悄无声息的修改了三个小孩的课业,派人携书去赵国请荀子回稷下学宫,事情既然已经展开,李福安也开始筹谋,李福安行事喜欢堂堂正正,这是阳谋,输赢皆在明面上摆着。
李福安在正堂上约见赵姬,同样的四周清空,谈话的内容不能为外人所知,宾主落座之后,茶水奉上,李福安端茶轻抿。
“夫人…”
“啊!公子何故如此称呼,小妇人受不起。”
赵姬慌忙起身行礼,心理揣揣,不知因何让公子换了称呼。
“哈哈,夫人请落座,夫人可知因何许久未有人与汝联络。”
“啊!不知公子何意,小妇人不懂。”
赵姬心中慌乱,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因何发问,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有所隐瞒。
“妇人镇静,饮茶,定定心神,余要说的关系汝母子未来前程安危,还请夫人静心凝神。”
赵姬慌乱的端起茶盏,碧绿的茶汤,微微荡漾,散发着清香,一口热茶入腹,由里至外暖意发散,茶香沁人心脾,赵姬心神稍安,静静的等待李福安的下文。
“夫人初入我府,既已派人查探,请夫人勿怪,夫人背后操控之人,我已派人尽数灭口,如今夫人母子行踪,不为外人所知。”
赵姬身体抖动,强自镇定的说到:“小妇人不懂公子之意。”
“呵呵!夫人世间之事,求人不如求己,唯有自强才能不为外人掌控,靠他人谋划,将希望寄托他人实非良策,焉知待得再无利用价值之时,是否会被一脚踢开,夫人明鉴。”
赵姬低头,现在她很清楚,从一开始他们母子就在别人眼皮底下演戏,实在可笑至极。
“吕不韦,枭雄之资,谋划深远,夫人便入他掌中雀儿,是放飞,是圈养,还是捏死皆在其一念之间,半点不由人,以夫人所见此等心性之人可能在意夫人母子。”
赵姬这次是真的慌了,所有的秘密皆在别人眼前一览无遗,生死皆在一念之间。
“公子原谅,并非赵姬隐瞒,实在是,实在是……”
“夫人不必心急,我能帮助夫人处理掉所有尾巴,现在方才道出,夫人当之我没有加害之意,也无心利用夫人母子要挟,夫人安心。
我费力抹去夫人母子存在痕迹,是希望你们能多项选择,现在你们可以选择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也可以选择回到秦国。
夫人还是不要惦念那吕不韦的助力,须知你们母子皆是其手中棋子,受其操控,不由自主,这真是夫人所求的生活。”
“公子,赵姬些公子坦诚,只是赵姬一介妇人,又能如何,不从其安排又能如何活命。”
“哈哈,夫人,你是秦国大王的夫人,赵政乃秦国大王之子,身分岂是吕不韦一介商贾可能比拟,夫人勿要看轻了自己,人生世间要挺直脊梁,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骨气,不自由毋宁死,做一傀儡生于世间,活着与死了有何区别,
王室之人被一商贾操控利用,人如何能活的如此憋屈,夫人须自强,方能不被人利用,须知你们母子的身分,亦不容许被利用。”
“公子所言,赵姬如何不知,奈何身陷囫囵,生死皆不能自主,被人所用还能活下来,不被人所用,生死立断,如之奈何。”
赵姬嘤嘤而泣,数年心酸一朝道出,便如开闸的洪水。
“那么夫人现在便是可以选择了,我已经抹去的你们母子存在的痕迹,今后的生活当由你们母子自行决定。”
“诚如公子所言,赵政是秦国大王之子,赵姬如何能隐姓埋名。”
“嗯,夫人的选择,我知道了,夫人尽可跟随我等,来日我等赴秦国之时,夫人当在其中,夫人可曾想过入秦之后又该如何,继续为那吕不韦所用,将未来之秦国置于其掌控之下,还请夫人三思,秦国乃赢姓,如何能置于外人之手。”
“公子可有良策,赵姬一介夫人,所识不多,请公子垂怜,为我母子指条明路。”
“哈哈,夫人,我说过人须自强,夫人母子唯有自强方能摆脱命运,掌控自己的生死,这里是稷下学宫,良材美玉多不胜数,我为赵政选择名师教授,时间还长,赵政年幼,夫人不妨再看看,未必不能靠自己淌出一条通天大道。
唯有自强不息之人才能迎难而上,世间多有不平,唯有握紧拳头,奋力拼搏才能占有一席之地,天不负苦心人,请夫人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