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丢失的记忆

罗丹坐在岸边看着浮标。今天的鱼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也不愿意咬钩，显然他的守护神不再眷顾他了。

当然，钓不上鱼也不会把他饿着。他生活的村庄位于大陆最肥沃的一片黑土地上。这里五谷丰登，牛羊成群。

但是钓鱼是他的爱好，为此他甚至选择了河神海澜作为自己保护神来信仰。这一个月来，他每天能钓到的鱼类越来越少，今天更是一无所获。浮标像一块古老的岩石一样一动不动。

等了两个小时后，罗丹决定是时候收拾东西回家了，因为家里还有许多活计还要他来干。喂牛，劈柴，收拾水井……

罗丹正要收起钓线，忽然看到平静的河面上有东西漂流下来。

不，那不是物件而是一个人！

罗丹不假思索地跳进河里，三两下游到那人身边。

此时的他一把抓住的衣领衬衫，开始向岸边游去。

显然这一次河神海澜按照帮助他的信仰者。因为罗丹拖着一个人往岸边游竟然比平时自己游泳更加容易。

罗丹拉着那个家伙爬上河岸，顾不得喘息就开始救治。

刚一开始的时候罗丹以为这家伙已经死了，但随后溺水者开始大口吐出河水水，喘息着吸入空气。

罗丹见状连忙一把抱起垂死的人，将他丢在肩上，飞快地向村子里跑去。

……

陌生人缓缓睁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惊慌失措地试图想起些什么，但是全都失败了。

他既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如何来到这里的。

惊惶的溺水者试图从床上跳下来，但是他那虚弱的身体像面条一样绵软无力，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你起来干什么？”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你需要好好躺下治疗，不然就要没命了。”

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地板上扶起，小心地安排他躺回原处。

溺水者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昏，无法集中注意力看清为自己治疗的医生的脸。

“睡吧，睡吧!”医生轻声安慰着。溺水者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直射入眼睛中的阳光照醒。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根本做不到。

“你醒了”一个年青女子的清脆声音响起。

只见一只玉手从门外掀开帘子，一位的女子朝他走来。

“我在哪里？”溺水者兼病人喘着粗气问道。此时他的喉咙痛得像被倒进铁屑一样。

“在我家。”女子微笑着回答。

“很好，”病人忧伤地说道，“可是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你记得什么？”女子柔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拉达，这里的治疗法师。”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更不用说其他的了。”溺水者勉强回答了女子的问题，立刻大声咳嗽了起来。

拉达赶忙走上前去拍打他的后背，同时递给他一倍清水。

溺水者只觉得眼冒金花，口干舌燥，接过水来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清水一进入口腔仿佛立刻被舌头吸收赶紧，口渴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在给我一杯!”他将水杯递给拉达央求道，女人立刻满足了这个小小的要求。

“接下来你的生活会很艰难，”拉达注视着他沉思了片刻，轻声叹道，“你接下来会变成一个流浪者，除非你为来能找回真实自己……”

女子的眼光突然落在溺水者胸前的一枚银质徽章上，上面雕刻着两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符号。

“这是什么徽章”拉达指着徽章表面的两个符号道，“你知道这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两个汉字，周聪。”溺水者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什么是汉字周聪是是什么意思”拉达惊讶地问道。

“对呀什么是汉字”溺水者突然痛苦地抱住脑袋，叫道，“我记不起来什么它们是汉字……我只知道它们是汉字，读起来叫周聪!”

“好了，好了!”拉达连忙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后你会记起来的，现在不要过于激动。”

聪明的女治疗法师眼睛转了转，忽然说道，“我觉得周聪这个词很适合做你的现在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周聪，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不反对，”病人同意她的主意。“只要现在给我吃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已经饿得想啃屋子里的地毯了。”

拉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出门去。

过了十几分钟，女法师端着一碗蘑菇鸡汤走了进来，轻轻摆在周聪床边柜子上。

拉达扶着周聪坐起来，在他虚弱的后背下放了一个枕头以免他倒下。

周聪的手很虚弱，几乎握不住勺子。它们颤抖着，好像握着的不是一只轻巧的木勺，而是一只装满清水的木桶。

哗啦，勺子里的热汤洒到了床上。

周聪哎呦一声，满脸羞惭地看着拉达。

女法师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亲自捧着碗，一勺接一勺地喂他。

周聪此时饥肠辘辘，头也不抬地大口吃喝起来。

拉达看着他吃得香甜，忍不住噗嗤一笑道：

“看你这狼吞虎咽的样儿，好像一辈子没吃过饭的小猪儿。”

“我可不是贪吃。”周聪试图为自己辩解。“实在是从来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

“虽然你的话很夸张，但是听起来真是让人很开心。”女法师莞尔一笑，从他手中接过汤碗。

又过了四天，周聪的身体逐渐好转起来。在这段时间里，拉达像照顾儿童一样耐心地帮助他。

周聪被罗丹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上身是一件没有扣子的金丝亚麻衬衫，下面是一条同色系薄如蝉翼的绸裤，腰间是一条天蓝色鳄鱼皮腰带。由此可以判断，周聪出身于大富之家。只不过这些衣物在落水时被树枝、石块划得破破烂烂。善良的拉达不辞劳苦，一针一线地将它们缝补干净。

眼见周聪身体逐渐恢复如常，拉达决定带他到村子里逛一逛。一方面让他活动一下筋骨散散心，另一方面带他了解一下当地的民情风俗。

拉达所在的村庄是远近闻名的富饶村落。在周聪眼中，甚至可以和许多中小城市相比。一排排原木搭建的楼房耸立在道路两边，坊前屋后的园地里种着各种蔬菜和水果。

周聪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栋高大的石头庙宇。

“那是供奉谁的神庙”在一次散步时周聪忽然向拉达问道。

女法师轻声答道：

“那是供奉众神的神殿，在我们的土地上没有特定的守护神，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选择一个神来信仰。

不过信徒一旦选定追随的神明就必须遵循终生服侍自己主人的道路。

通常来说，信徒要将自己十分之一的土地收获献给神明，每周最低限度到神庙祷告一次。

由于这个原因，同一个神明的信徒通常会共同集资在附近修建神庙。

不过对于我们这样信仰多样的村庄来说。为每一个神灵修建单独的神庙是不现实的。因此我们村民们只能修建一座供奉多个神灵的神庙。

当然，如果有村民想信仰一位新神，那么就必须在庙内建造一座神像，并且不间断地祈祷三天。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每年的今天，是年满十五岁的儿童选择信仰的日子。

他们会来到这里为自己挑选一位守护神。罗丹也就是救你性命的那个人，他的女儿今天恰好就在这里。”

拉达一边给周聪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一边带他走进众神庙的围墙内。

两人远远望去，神庙里依稀可见不少石窟神像。从石头的材质和磨损程度来看，神像建造时间各不相同。一些神像很明显是很晚才添加，雕塑风格偏于现代。

“所以你带我来看什么？”周聪问道。“你想让我看看孩子们如何为自己选择一个永远服从的存在吗？”

“今天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节日，也是一个神圣的日子，请尊重给你另一条生命的人。“被他的话冒犯到的同伴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给自己挑选一位神明。”

“对不起，你知道我现在就像孩子一样无知。”周聪连忙道歉。“你选择了谁作为你的保护神？”

“你觉得一个老医生会向谁祈祷？”拉达笑了。

尽管她说自己是个年老的女人，但是她看起来比他们今天在城里遇到的许多年轻女孩都要年轻。

这些天里，一直躺在床上的周聪已经注意到，许多男人找她看病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女法师当然要把康复女神拉豪作为自己的守护神。

女神可以赐予她治愈各种疾病的魔力，提供强大的疗伤宝物。作为拉豪女神的信徒，你必须全心全意地为病人治疗，否则将被女神收取赐予的神通。拉豪是女人中最受欢迎的女神之一。

“我必须给自己选择一个守护神吗？难道没有神明就活不下去吗？”

“你可以不选择神明为信仰，”拉达点头道，“但是这样一来你就永远是一个普通人。你会简简单单地活完一生，无声无息地死去，不会获得任何神灵赐予的天赋神通。

我观察你很久，可以看出你过去曾经是个强大的战士。”

周聪听了她的话，用怀疑的目光仔细审视着自己。

此时的他浑身瘦得像皮包骨，绝对不像拉达口中的战士。

“假如你是一个战士，那么你将如何对抗那些可以控制元素的魔法师召唤动物的德鲁伊，超越人类能力极限的神选使者？要知道每个神都会赋予他的追随者不同的力量。”

“但是这些是借来的力量，如果你有什么事做得不然神明满意，它们可以被夺走。”周聪反驳道。“我不想在任何人的压迫下活一辈子。”

周聪对他将依赖另一个存在而生存的想法感到厌恶，哪怕他是神。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神明有如此厌恶，但是他整个人都在抗拒。他永远不会向任何神明低头。

两人边走边聊聊，奔着神庙大殿走去。

周聪拄着拐杖，身体上隐隐的疼痛导致他走路都有些吃力。但他不会抱怨，拉达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他站了起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快到神殿的时后，一阵欢乐的乐声开始响起。

人们用矛杆、铲子和干草叉尽其所能在人行道上敲打。这是在用他们谋生的工具向众神致敬。每个人都在赞美神灵，并要求新的信仰者者像他们一样虔诚。

周聪无法移开视线。似乎所有的神灵都在注视着这个仪式，仿佛他们也在和人们一起唱歌。而当一切都随着人行道上的一声巨响而突然停止时，周聪吓得浑身一颤，这太出乎意料了。

孩子们开始从人群中走出。他们在石窟间选择自己的偶像，然后跪倒请求神明将自己收为仆人。接着他们将进贡的礼物奉上，并且承诺会遵守神明的所有诫命，不会用自己的行为让神明蒙羞。

令周聪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每个神像上方都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幻影。不，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神。他们与人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这是神明显灵了吗？周聪看着拉达问道。

“不，当然不是。”女法师又笑了。“现在整个世界的寺庙都在举行仪式，即使是众神也不能同时出现在成千上万座神庙中。这些是他们的投影，拥有神灵的一小部分力量，不过已经足够信徒享用一生了。看，罗丹的女儿也来了。她也想成为拉豪的信徒。”

周聪试图用眼睛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但没有发现。自从他醒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然

这时一个身材不高的壮汉从人群中朝他们走来。

只见他他向女法师鞠了一躬，朗声道：

“下午好，拉达夫人。愿神明祝福你。”

“越来越会说话了，罗丹!”拉达报以微笑。

当周聪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时，他不顾疼痛地鞠了一躬，连声道：

“谢谢你，罗丹。谢谢你救了我。请原谅，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否则我肯定早去登门拜谢了。”

“你找不到我的，我不是这里的人。”渔夫亲切地和他握手，“我住在临近的一个村庄。当我把你从河里拉出来的时候，我把你带到了我们的村医师那里，但她的医术只够把你活着送到拉达夫人家。

“谢谢你救了我，总有一天我会报答您的这份恩情。“周聪再次鞠躬，诚恳地感谢道。

“我的神明已经为你的救赎而奖励了我，”罗丹为自己眼前的境遇感到尴尬，“我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报答，而是为了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我我女儿的祷告仪式马上结束，我要去接她了。很高兴今天见到你们。”罗丹再次向拉达鞠躬，朝神殿走去。

周聪看着他的背影，对这个普通而善良的渔夫充满了敬意。

他有一种感觉。在他之前的生命中很少遇到这样的人。

神庙庆祝活动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尽管周聪此时依靠双拐已经可以不用别人的帮助走路了，但是还需要继续休养。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平日里周聪帮着女法师忙里忙外，尽量少给好客的女主人带来麻烦。

“你的身体已经彻底康复了，”女法师曾经说过，“但是很抱歉，我无法治愈你的失忆症。能不能找回记忆都取决于你自己了。罗丹说过，在他救你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有过一场恐怖的风暴。很可能当初你就是因为这场风暴沦落到这里。你可以就此进行调查。”

“谢谢你，拉达，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一会儿我有一位熟人要来，他也在这个世界上流浪来寻找自己的记忆。你和他一起去吧，互相也算有个照应。”

周聪再次低下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力地敲门，好像在用大锤敲打它。

“快去开门，不然门都要被他砸烂了!”

拉达冲着周聪吩咐道。

客人刚进门来的时候吓了周聪一跳。

起初他还以为是一只棕熊闯进了屋。

眼前的男子身材极高，进屋必须弯腰六十度才能避免碰到门框，一把锤子挂在他背后的绳索上。

他本人穿着一件带有铁质嵌件的皮夹克。夹克的领子、下摆和袖子都饰有毛皮。在脖子的右侧，有一个熊爪的图案。

“你好，拉达小姐。你让我在离开村子之前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客人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嗨，比约恩，”拉达笑着道，“你曾经让我帮忙给你找一个伙计。现在认识一下你未来的伙伴吧。他叫周聪，和你一样要寻找自己的过去。让他跟你一起去环游世界吧!”

“如你所愿，亲爱的拉达。”巨人鞠了一躬。“来吧，小家伙。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周聪再次向拉达鞠躬，二话不说跟在这个北方巨人的身后离开了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