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死亡之树

“五年前我们岛上的人就开始不断失踪。”

昨天被周聪和比约恩救下的年轻人已经苏醒过来，颤抖着向众人讲述岛上发生的不幸，这时人们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叫罗德。

“第一个失踪的人是莉迪亚。有一天她进入森林采蘑菇，结果再也没有回来。

全村人地毯式搜查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她的母亲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但是莉迪亚一直没有被发现。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们小酒馆的常客马克喝到半夜回家，但是他的妻子安娜一整晚没有等到他回来。

不过他的妻子并没有担心，因为马克平时就经常不打招呼跑出去和朋友们喝酒，隔个三四天再回家几天，她已经习惯这种情况。

但是过了第五天，马克还没有回家，这就让安娜感到不安了。

她急急忙忙到各家酒馆寻找丈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们猜测他可能遭遇了森林中猛兽的袭击，便组织一只搜救队前往森林。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野兽，我们每个人都带上了自己最厉害的武器。有人拿着弓箭，有人拿着斧头，还携带了十几只猎犬出发了。

在森林的深处，我们扑杀了一些野兽，但是它们的巢穴里却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不论是人的骨头还是衣服和鞋子碎片都没有发现。

在这之后，岛上仍然每周都出现活人失踪的情况，好像再被按部就班地逐步消灭一样恐怖。

当时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吓得肝胆俱裂，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屏住呼吸，猜测今天受害者会是谁家的父母兄弟。

我们的岛屿过去是黄金水道上的重要节点，但是自从出事之后就没有什么商船敢于到这里来了。

我们全岛居民召开了一次全民大会，决定掏出积攒的全部财富邀请外援。

重金之下，各地著名的佣兵都争先恐后地来到这里。

起初一些海盗接受我们的雇佣进入丛林搜索。但在遭遇一次意外事件之后，他们就完全失踪了。

我们被迫组织一只庞大探险队穿过森林寻找失踪者。

这一次所有的佣兵和我们一起出发，在密林深处忽然听到一声可怕的尖叫声。

到底是什么怪物在如此恐怖的嚎叫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佣兵们拿出武器，警惕地注视四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沉重脚步踩在地上的撞击声，整个森林都发出了震颤。

我在当时清楚地感觉它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跑来，越来越近。

林中大树的枝叶向两边分开，马克从树后跑出来了！

不，那不是马克，而是一个长着马克脑袋，由失踪居民的残缺尸体组成身体的巨大怪物。

我清楚地看到莉迪亚的脸在怪物的肚子里伸出来，痛苦地扭动着。”

罗德的嘴巴剧烈地颤抖，艰难地吞咽着空气。

“快帮他!”

周聪大声喊着，卡住他的下巴防止他咬到舌头。比约恩赶紧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过一杯药水，那是他早上设法去当地药铺买来的镇静药。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平静下来的罗德继续说道：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只恐怖的怪物，只能赶紧逃跑。

那只怪物紧紧地跟在我们身后，将落在后面的人一个个吃掉。”

罗德猛地抱住脑袋，颤抖着叫道：

“我亲眼见到一个朋友被怪物丢到嘴里。当时他还活着，痛苦地尖叫，哀求我们去解救他。

一名水手转身喊了些什么，被怪物一掌砸在地上……”

“你说的怪物是食尸鬼，”莫尔打断了他的话，“这不可能，死灵术在三百年前就被禁止了。”

“但是我亲眼看到了它！白发罗德大声叫道。”而且看到它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你是在质疑我们所有人吗”

“莫尔没有这个意思，”周聪连忙拦住两人即将爆发的争吵，“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逃回村子后就把自己锁在家里。

请你们不要这样鄙视地看着我。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民。同野兽战斗是一回事，但是和这样的怪物战斗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对付这样的怪物，连那些悍不畏死的雇佣兵们都纷纷逃跑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船只敢于接近我们的岛屿，甚至远远地望见我们就开始绕行。

多年以来，我们独自默默承受着不幸。

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今天岛上的村庄大部分已经荒废，我们不敢接近森林。那里面的亡灵生物实在太多了。僵尸、食尸鬼、幽魂，甚至连里面的植物都被邪恶的死灵法术所扭曲。

我们能做的只是待在家里，无奈地等待噩运何时降临。

一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不知怎地，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了我的身体，让我不由自主地前往森林里的某个地方。

当时我的周围有各种邪灵和尸怪经过，但是它们好像他们没有发现我一样。我努力保持清醒，心中暗暗记住所走的路线。

我的身体不停歇地向前走。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还没有完工的一座石头宫殿。数不清的死灵生物在那里不停歇地挖石筑墙，努力建造这座府邸。当我接近宫殿的时候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液体滴在我脸上，让我猛然清醒过来。

我所在的地方阴暗潮湿，伸手不见五指。

在那里可以听到有人在黑暗中哭泣，不断地嚎叫，向所有的神灵祈求帮助。还有人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因恐惧或痛苦而彻底疯狂。

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清水，只能趴在地板上吸吮墙壁上流下来的细细水流。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一种声音吓坏了。有人总是在啃咬着什么东西，这种声音偶尔会停止，但总是会再次出现。特别是在寂静无声的时候，我最害怕会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有一次有人走进了我们的地牢。那是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了光。来人的脸藏在很深的兜帽下，根本看不到本来面目。

那一刻我决定弄清楚令我恐惧多日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被吓得整个脑袋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

在我旁边的笼子里坐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自己的右臂，手肘上的血肉早已被他啃光，可是还在继续啃咬。”

说到这里，罗德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蒙着兜帽的那个人走到我的笼子前，打开了上面的铁锁，命令我出去。

我非常害怕自己会变成那个啃食自己身体的疯子。于是我跳起来用脑袋狠狠地将他撞倒在地，拼命地门外跑去。蒙着兜帽的家伙爬起来大声吼叫着尾随而来。

我跑出地牢的时候听到警铃响起。在我身后有一个陌生而低沉的声下达命令，接着出现数不清的死灵怪物向我追来。

我很害怕，以至于现在完全不记得整个追逐过程了。

我的大脑唯一还记得的是，直到我掉进河里被水流冲走，它们的追逐才停止。”

“他们为什么不继续追你呢？”周聪好奇地问道。

“任何邪恶的灵魂都无法忍受流水，“莫尔回答道，“流水会清洗掉他们身上的魔力，让它们的灵魂留在原地。但是更重要的是找到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莫尔脸色阴沉，缓缓地说道：

“那就是为什么在这座岛上会有死亡之树的信徒？他们的教团早在几个世纪前就被摧毁了。”

“死亡之树是什么？“周聪代表所有人惊讶地问道。

“死亡之树原本叫做生命之树，是我们死亡教团中一个研究复活魔法的教派，因其所在驻地有一棵拥有生命之力的神树而得名。

这个教派的早期组织者是一群充满仁慈和怜悯的法师，出于对战争和杀戮的痛恨开始研究人类的来世已经如何使死去的无辜生命复活。

他们要把早逝的妻子归还给伤心的丈夫，战死的儿子归还给悲痛的母亲。

最开始，每个人都对亲人的死而复活而感到高兴。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自己复活的孩子变得暴虐，获得新生命的妻子不再深爱她的丈夫，有些人甚至忘记了如何走路……

当时我是死亡教派任命的调查团成员之一。

通过研究后我们发现，根本原因在灵魂并不适合身体。

一个女人的躯壳里的灵魂可能变成了一个男人，甚至是某种凶恶野兽。

是死亡之树的法师们不加区分地给予死去的灵魂身体，酿成了灾难。

死亡教团根据调查结果命令他们停止实验，但是遭到了死亡之树教派的拒绝。于是内战爆发了。

经过一年多的大战，当教团大军来到生命之树下时，他们复活的一切生灵都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死亡之树教派创建一支可怕的不死军队，违反了这个世界的所有法律。

接着双方发生了最血腥和最可怕的战争，几乎波及了当时所有的国家。

最终，死亡之树教派和它的怪物们被摧毁了，可是死亡教团本身也遭受了重大损失。

我们失去了大量优秀的魔法师，直到今天仍然无法恢复教团的全部力量。”

听完莫尔讲述的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周聪叼起烟斗狠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烟。

“很抱歉，比约恩，但是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你想要做什么，船长？”从比约恩的语气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并不难过，相反他支持周聪的想法。

周聪凝视着远方，慢慢说道：

“我需要与这里的首领谈一谈。罗德，你知道岛上的首领住在哪里吗？你给我领路吗？”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住在哪里。”罗德马上回答道。

比约恩的治疗技能越来越好。年轻的生命已经返回到了疲惫的罗德身上，唯一不变的是他满头的白发。

“你会跟我一块去吗。”周聪用不接受反对的声音说道。

费斯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过去阅读英雄史诗时他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建立功业，但那些书里从来没有谈到过这样恐怖的事实。

如果残害岛民的是一个残忍的死灵法师，那么他手下拥有一支由死灵组成的军队，也许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别担心，小伙子，”莫尔把手放在费斯特的肩膀上，安慰地拍了拍。“死灵法师没有恶灵帮助是很弱的，他们需要太多的力量来控制亡灵。所以我们即使遇到他，只要快速通过死灵包围圈就能活命。”

“那可并不容易。”比约恩打趣道。

“比约恩，在我们和岛主谈话的时候，不要让莫尔离开你的视线。”周聪说。

“你以为我打不过几个农民？”莫尔开始挑衅地说道。

“我想你打不过，而且我们在这个村子里也没有人可以帮忙。”周聪抖掉碟子里烟灰，对罗德命令道。“准备好了吗？给我们带路!”

罗德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周聪并没有对这个家伙表现出同情。

“为什么你要找我们的首领？”

罗德一边问一边艰难地挪动着双腿。他现在走路十分困难，但是没有一丁点抱怨。

“我想知道，你们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周聪的回答让罗德停了下来。

“我们当然需要帮助！那么多可怜的人在潮湿的地牢受着折磨，这是不公平的！”

年轻人大声叫着，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俩。

“我们只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有没有仔细听我说话？”

周聪甚至没有对这家伙的愤怒扬起眉毛。

“我从没有说过会为你们做所有的工作。我们只会提供帮助。如果你们自己不站出来保护自己，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为懒惰的农民冒着生命危险？”

“可是我们不是战士！”罗德并没有冷静下来，“我们从未和死灵作战过！”

“所以呢？这是你们的家园……”周聪挥了挥手，“这是你们的土地。如果你们没有自救的想法，我们会马上乘船飞走。

记住，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会发生灾难，我们没有办法解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如果你们还没有准备好保护自己的生命，那么帮助你们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毕竟如果我们今天把你们从死灵法师手中解救出来，那么明天这里可能又会出现一个新的怪物。”

听完周聪说的每一个字，罗德低下了头。他明白这个陌生的流浪者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罗德领着他们来到一间破败的小屋前。

“我们到了。全岛居民的首领塔拉斯就住在那里。”

他走上前去开始敲门。里面有一只狗疯狂地吠叫起来。

“是谁在敲门？”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里面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

房门打开，一个健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头发花白，肩膀宽阔，一把浓密的大胡子垂在胸膛。

“塔拉斯叔叔，是我!罗德!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吗？”罗德悲喜交加地喊道。

“天啊，罗德！真的是你!我们都以为你早就死了!你这些日子都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看起来这样苍老憔悴？”

老人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从他嘴里说出，以至于罗德根本没有时间回答。

“以后有时间我会告诉你一切的，塔拉斯叔叔。现在有一位流浪修行者来找您。”罗德急切地对他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进来吧!”塔拉斯挥了挥手，邀请他们进门。

“告诉我，你们来想做什么？”塔拉斯走进小屋，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不太客气地问道。“你想要到这里赚钱吗？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多年没有同外界交易过了。”

“等等，塔拉斯叔叔，请先不要忙着拒绝，先听听他的话。”

罗德担心两人的谈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便要被首领破坏，赶忙出来打圆场。

“我能帮你们的忙。”周聪简短地说道。

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对倾听自己说话并不感兴趣。

“哦，怎么帮”塔拉斯吹着他的小胡子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已经说过，我们没有钱付给你们。”

“我们不需要钱。我只是想知道你愿意做什么来摆脱残害这个岛屿的死灵法师。”

周聪并没有试图让他的措辞变得更柔和或更讨人喜欢。那是宫廷走狗才会干的事。同一个固执的老农民说话需要直接和简短。

“我们准备做什么？我们已准备好以优惠的价格在路上为您提供产品。我们已准备好让您免费与我们同住。你还想从普通的农民那里得到什么？带走我们的妻子和女儿？”

老人的话语咄咄逼人，眼睛里似乎冒着火光。他不信任眼前的这个陌生人。

“我不需要这一切。我只需要那些为了保护家园而准备放弃生命的勇士。”

塔拉斯愤怒的叫喊似乎完全没有触动周聪。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