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两个世界的早晨

明媚的晨光照亮了墨西哥北部一个小镇的街道。令人窒息的热气已经蔓延到了道路上，从柏油路上升起的暖空气像只学会了一招的魔术师一样扭曲了空间。

车载电脑的温度慢慢上升到四十度，但在乘客舱里却感觉不到。当周聪驾车前往自己的小办公室时，全功率运转的空调给了他幸福的凉爽。

当他与朋友们一同乘船前往比约恩老家的路上遭遇到了可怕的海啸。

他在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高达数百米的巨浪扑来，接着自己连同整艘大船被砸入海底。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片荒凉的沙滩上。过去人生的回忆也重新回到了脑海。

没错，自己本来的名字就是周聪，那个生在地球的异界魔法师。现在他又回到地球了!

现在的他流落在拉丁美洲，身上的魔法又一次失去了效用。身无分文的他不得不靠乞讨和打工谋生。

一个没有证件的中国人在墨西哥生活是危险的。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购买虚假身份证件的时候结识了一位贵人。

短短一年时间，他在这里靠着提供的伪造证件那个人的生意白手起家，终于开始获得稳定的收入。

当然，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使得他不得不小心行事，尽量避免黑白两道的注意。

一辆载着两个当地人的摩托车追上了周聪的牧马人。

乍看起来，那就是两个热爱飙车的普通年轻人。周聪甚至没有太在意他们。

要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大街上总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甚至他手下几乎一半的员工都是这样的家伙。

当两车并在一个路口时，摩托车手们开始紧张地环顾四周，接着把手伸进挂在他身后的背包里。

周聪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不等红灯熄灭，周聪立即将油门踩到底，躲开在十字路口疾驰而来的汽车。

就在这时，冲锋枪哒哒哒扫射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牧马人的后视镜被打烂，后车窗碎了一地，周聪根本看不到袭击者的位置在哪儿。

他本能地将身子尽可能地缩在驾驶室里，试图保护自己免受贯穿汽车的子弹伤害，但是这并没有用。

某种尖锐的东西刺入了他的后背，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出现在他的嘴里，然后他的意识开始像一盏垂死的灯一样消逝，很快被完全拉入了黑暗的怀抱。

周聪猛然惊醒，只觉得浑身一颤，就好像一个开关在自己的脑海里被拉动了一样。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发现并不是他预想中的医院，也不是他的家里。

从第一印象来看，周聪此刻应该身出于天堂。至少周聪能看到的到处都是空荡荡的蓝色云彩。

没错，周聪是在云朵之上醒来的，此刻正坐在一把金色的椅子上。

这种超现实的环境让他既惊讶害怕。他尽量不做不必要的动作，害怕从随着云彩微微摆动的黄金座椅上掉下来，周聪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周围，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一无所获的周聪开始回忆昏迷之前的景象，由于他大脑里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冲锋枪的子弹射中，因此可以合理地假设自己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是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大脑产生幻觉。

“我在哪儿？”周聪焦急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天空中响起。

周聪没有期待自己的呼喊能得到回应，只是现在他必须做点什么。坐在空旷的云上不是周聪想要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个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谦虚的声音回应了他。

“你是我的客人。”

“我怎么了？”

“你死了。”

“你是说这里是冥界？”周聪怀疑地问道。

“不。”

“如果不为难的话，请您现身与我见面，我想当面请教。”

“好。”

话音刚落，周聪的对面出现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见到我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了很多。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周聪问道。

“周聪，你还记得你曾经救下一个年轻人吗？当时他被三个人袭击几乎丧命。”

听到对方的话，周聪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夜晚，三个醉醺醺的高加索人架着一个虚弱的年轻人往森林走去。被绑架的家伙大声喊叫着。

周聪无法对此不理不睬。他从路边捡起一根木棍冲了上去。

五分钟后，三个醉鬼捂着身上的伤口逃跑了。被救下的年轻人反复感谢周聪，并且多次表示他的上帝不会忘记周聪的善行。之后陌生人拒绝了进一步的帮助，消失在冬夜中。

这件事几乎从周聪的记忆中消失了，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差不多一年前。

那时他刚刚消灭死灵法师达利安，享受着人们的狂热崇拜。对于救下一个普通人这样的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我记得。”周聪的脑海里回放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是我在那个世界的唯一追随者。”

“所以说你是一位神灵？”周聪惊讶地问道，脑海里回放着那不寻常的一天。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帮助自己的信徒？”

“因为我当时身在地球。你也知道，这里的抗魔光环阻碍所有魔法的发挥。”

“我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能让我复活吗？”

“不行。不过有一个替代的办法。你愿意借助别人的身体复活吗？”

“当然。”周聪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会把你的意识放入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他的身份和记忆将被抹去。”

“能讲一讲你要送我过去的世界是什么样吗我相信这不是秘密，对吗？”周聪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需要准备什么。

“我不能讲。”对面的神灵平静地说道。“你自己将来会知道一切。”

“好吧。可是万一我穿越到死刑犯的身上怎么办？到了那里还要被处死的话，我的复活岂不是毫无意义或者我的灵魂进入到女人的身体里，岂不是更糟

“性别对你很重要吗？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周聪抗议。“有区别，而且很大。”

“我明白了。”

神灵点了点头。

“目前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五十岁的身体，另一个则是十四岁。选择一下吧。不过要快，五分钟后他们的身体将彻底失去恢复的可能。”

五十岁对比十四岁。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回到童年难道不是几乎所有成年人都梦寐以求的吗？

不过短暂重温年青时代是一回事，重新从十四岁生活则是另一件事了。不过无论如何都比从二十多岁变成一个老人好得多。

“我选择十四岁的年轻人。”周聪挥了挥手，这让他身下的椅子摇晃得更加厉害。

“好的。还有一件事。当地的神灵们会察觉到有一个陌生人进入了他们的世界。他们会尝试找到你。”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叫我与众神对抗吗？”

“他们很少直接干预凡人的生活。至于陌生人安置在谁的身体里，他们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的信徒会寻找你。”

“说真的，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请问我复活之后有什么需要完成的任务吗？例如杀死你的敌人或者炸毁其他神灵的庙宇？”

“没有。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神灵安静地说道。

周聪还有很多疑问，但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却化作一团阴霾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充满了黑暗。

他意识陷入了一个无法穿透的漩涡，瞬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与格格不入的身体中。这一事实并没有给周聪留下愉快的印象。

操纵别人的身体并不容易。周聪感到自己的肺部好像着火了，原本属于一个年轻人的身体根本不想听从他的意识指挥。

周聪像一只被压死的青蛙一样躺在地板上，胳膊和腿都动弹不了。

这是最糟糕的状态，而且他不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种身体上的无助感，很像很多人熟悉的半醒半睡状态，大脑已经在工作，却无法控制身体。

周聪开始担心瘫痪会永远伴随着自己。毕竟刚才的神灵并没有保证送给自己一个健康的身体。

这个想法把周聪吓坏了，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设法收紧了手臂的肌肉，并把它移动了一毫米。

如此壮举花费了很多精力，但至少周聪意识到自己有能力移动新身体的四肢。然而他无法做得更多了。现在的他无法坐起身子，更不用说从木地板上站起来了。

好吧，至少周聪仅仅开始熟悉这个新世界了。

几分钟后，当肺里的火气逐渐消退，他的力量又回来了。

周聪再次尝试移动四肢，这次做得更加成功了。

他努力弯曲双腿，试图翻过里背部。结果最终倒在地板上，一双手被压在身下。

一个进入房间的年轻黑皮肤女孩看到了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大声叫唤起来。这让周聪感到十分羞耻。

“少爷，您怎么了？”受惊的女仆跑到周聪面前，想抓住胳膊把他扶起来。与此同时她还在继续念叨，好像在埋怨着什么。

很明显，周聪仍然无法正确移动四肢，所以又一次摔倒在附近的椅子上。好吧，至少这次没有倒不在地板上。这是一个进步。

“少爷，您还好吗？”少女又担心地问道。

周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还好吗？不，当然不好。但如果这样回答女孩儿会怎样看？

另外他还不清楚自己该用何种语言同女孩交流。用俄语、汉语还是当地方言？答案必须通过实验获得。

“我很好，”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周聪新身体传来。顺便说一句，这句话是用当地的语言说的，根据周聪的感觉，它有斯拉夫语的词源。

“我好害怕，”女孩几乎要哭出声来了。“我刚才出去买杂货，回来时就发现家里格外安静。哎哟!我要去看看你父母的情况，马上回来。”

女孩风风火火地跑出门，没过两分钟又返回来。从她满脸泪痕和惊恐万分的表情可以轻易猜到发生了什么。

“少爷，你的父母……”女孩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然后坐在地板上泪流不止。

周聪已经猜这里发生了什么。从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来看，有人用神经毒气或类似的东西毒死了这一家的所有成员，眼前的女仆由于出门买菜而逃过一劫。

多亏了那位神灵的干预，这个家庭里被毒死的小少爷的身体归周聪所有了。

有趣的新生活开始了。周聪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生活不会无聊了。

当女仆在地板上哭泣时，周聪有时间检查自己所在的房间。

老实讲，周聪不喜欢现在所看到的。从木框窗户和一般老式家具来看，他正身处于某个落后的世界。这里的技术发展不太可能达到二十世纪的水平，除非自己占据身体的那个人的的父母是古董爱好者。

房间里的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是，周聪注意到一个看起来很不寻常的吊灯，中间有一条链子。有趣的是，那里的照明源不是蜡烛或白炽灯，而是透明的小球。

女孩响亮的哭泣声开始让周聪感到厌烦，而且没有迹象表明会很快停止。周聪不得不出声打断它。

“你通知亲友们过来帮忙了吗？

“没有。但是……”女仆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回过神来。“是的，当然。应该通知你叔叔并向官府报案。另外还应该给你找医生。”

“你说得很对，亲爱的。赶快开始行动吧，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无能为力，只能靠你了。”周聪鼓励女孩道。

“你确定不需要现在不需要我的照顾？”

“不需要。你越早把人带来越好。”

女仆擦去脸上泪痕跑出去找人了。周聪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可惜的是，他没有得到死者遗体主人的记忆，只能装出失忆的样子。

如果当地神明的信徒真的追捕周聪，那么一系列奇怪的情况和自己不寻常的行为将开始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到其他选择。

周聪很想躲在某个地方了解一切，在了解当地生活的所有细微差别之后再尝试融入社会。但是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现在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来。如果想不出来，那么周聪在这里的活下去的可能性就很小。

另外不要忘记杀害少年父母的凶手。

他们有可能在达到了刺杀目标之后就不再注意那个在化学袭击后意外幸存的小男孩，但是如果他们决心一定要斩草除根，周聪能够躲得过去吗？

虽然周聪不认为他们会这样做，但是不得不防。

周聪脑袋不断地盘算着，等待第一批客人的到来。

二十分钟后，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一张国字脸的鬓角上已经星星点点地露出了白色，宽厚的胸膛前挂着一枚巨大的徽章。徽章由两把交叉的军刀组成，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固定在军装制服的左侧。这枚徽章显然对于佩戴者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即使它的表面已经坑洼不平，主人仍然不舍得将它换掉。

“你就是达雷尔·费舍尔？”男人的话打断了周聪对徽章的观察，“我是特别侦探部门的代表鲍里斯·加米涅夫。医生随时都会赶到，你现在需要帮忙吗？”

是的。警方派人过来了。现在周聪需要表现出自己想要的形象——一个死里逃生又惊慌失措的孩子，看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聪希望自己的演技足以骗过这些人。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周聪回答道，眼神试图表现出明显的困惑，“我脑子好像一团浆糊，什么都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父母已经死了。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最有可能的死因是未知物质中毒。我们的人已经在做正确的事情。我们将尽最大努力找到凶手。但为此，我们需要所有可用的信息。请告诉你知道的一切。”

“我刚刚在在地板上醒来，呼吸困难胸口剧痛，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警察眉头一挑，露出惊讶之色。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我很抱歉这些问题。你急需一个治疗师，我会尽快把他送到这里。”

房间又变得空空荡荡。原则上警察证实了周聪的猜测。少年的父母真的是被谋杀了，不知道等会儿医生过来会怎么说？

大约五分钟后，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跑进了房间。

他的身材高大，瘦削，斯拉夫贵族似的脸上留着细长的胡须。医生没有穿着周聪期待看到的白色长袍，而是穿着一件深色皮革紧身衣，手里提着一个小铁袋。应该是他的工具包吧。

“达雷尔先生，你感觉如何？”医生打了声招呼，随手将手提箱放在桌子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