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来要做什么。”周聪看着说得津津有味的男孩问道。
“还用问吗?这里的所有人都梦想着毕业后建功立业,最终被大公封为贵族衣锦还乡。
我已经都想好了。到了那一天我要骑马,不,开着车返回故乡给那些瞧不起我的乡亲们看看。”
周聪并不特别理解维特卡的话,但是仍然试图理解自己所听到的关于村庄生活的内容。如果以上都属实的话,那么之前那些家伙眼中的仇恨是可以理解的。
“你在寄宿学校待了很久吗?”周聪悄悄转移了话题。
“没有,“那家伙挥了挥手,“我只比你早来一个月。你知道当他们通知我可以入学时我有多高兴吗?”
“我能想象得到。这里的老师怎么样吗?学得到东西吗?”
“当然……”
这个家伙开始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述学校里的学习和生活谈论当地的生活。
从他的嘴里,周聪知道了每年有四十到六十名青少年被送来寄宿学校,一般来说大多数都是男孩。
他们被分成两组,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相互竞争。为方便分辨各自的同伴,每一组组人员的制服上都有专属的颜色。至于女孩们由于生理条件的不同,通常与大部分学员分开学习。
学校里的学制为三年,每一年的末尾都要在近乎实战的条件下进行的一个月实践训练。
第一年学生们的实践训练是协助警方抓捕走私者。
第二年他们则会被派往占领区从事维稳工作行动。
到了第三年,毕业生们的最后实践便是前往战场正式参战。
战后所有幸存的学生会被编入正规军正式成为一名军官,一直服役到五十岁。通常来说,毕业生们通常会有一半在参军的第一年死去。
在寄宿学校里,每个年级都被分配在一所单独的教学楼里上课,因此不同年级的学生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在周聪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决定。除此之外,学校宿舍的分配也是以年级高低分配的。二年级的学员便比周聪他们住的地方舒适得多。
周聪所居住的这栋楼里有两间兵营,每间可容纳二十人。淋浴间、厕所甚至运动室都是两组共用的。
一年级所有的课程都安排在宿舍附近的一栋建筑内。训练场则挨着高年级的宿舍,在那里是与高年级学生交流的好地方。可惜的是,现在高年级的学生忙着在公国边境实习,很难与他们见面。
寄宿学校的教育同时面向多个方向,包括体能训练、兵器使用、战术战法,当然还有魔法训练。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部分时间花在了学习其他学科上,比如文学和历史。但是正如维特卡所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刚刚开始学习生字。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学校里的所有学生中只有两个人识字——周聪和另一个在慈悲之母神庙里为祭司服务的男孩。
每天的日程安排如下:
早上七点钟,寄宿学校的任何角落都会响起锣声。
在短暂的跑步之后,学员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洗漱和吃饭,然后开始上课。
四个小时之后是午餐时间,饭后有半个小时短暂的休息,然后继续上到晚上七点。圆满完成学习任务的学生们终于可以返回宿舍获得一天中仅剩的空闲时间,而那些没有完成学习任务或犯了错误的学生则会留下分配劳役或加班。
晚上十一点,全校学生必须准时上床休息,如果巡逻员发现某人违规便会直接抓走处罚。
寄宿学校的惩罚十分严厉。其中最轻的一种是打扫整座教学楼。如果违规行为比较严重,学员可能会被殴打甚至送入行刑室。
维特卡入校时间不久,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刑具,但是据传闻所说里面十分可怕。
比如有些高年级的学长曾曾经透露过关于冷冻室的故事。监察们会把不听话的学生扒光衣服丢进满是冰块的屋子里“冷静”。如果学生犯了非常严重的罪行,学校也有权直接处死。
“这里的规矩很严酷,”周聪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想着刚刚所听到的信息,“那么逃跑会怎么处罚?有没有人试图逃离这里?”
“为什么要逃跑,“维特卡对他的话感到十分惊讶。“所有的男孩都梦想着到我们这儿,而你却问怎么逃跑?我们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不必每天累死累活地在地里干活。天底下还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
“那学校周围两米多高的围墙是干什么用的?”
“大概是为了不让男孩子们跑到村子里的女孩身边吧。”维特卡狡黠地笑道。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队人逐渐出现在了“军营”中(周聪决定这样称呼自己的宿舍)。他们窃窃私语着,时不时地瞟向周聪和维特卡,还用手指头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周聪感到周围气氛紧张起来。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便请求维特卡带领自己参观一下寄宿学校。
“你就不怕因为我而惹上麻烦吗?”在户外的时候周聪向维特卡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都不怕。他们会能对我做什么?打我吗?那对我没有用。我爸爸打起我狠多了。杀我吗?他们不敢,因为他们会被活活烧死。”
“如果他们要求决斗呢?”
“学校里禁止决斗,除非先能打赢自己的导师。无论是谁都没有可能击败列昂尼德,所以这个担心也是没必要的。”
“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当然。开学第一周几乎每天都有人要求决斗,结果都被列昂尼德轻易地解决。那些敢于挑战他的人连人影都看不到就被打倒了。刚才你见过的沃恩·日丹就被导师打得浑身鲜血,校医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救活过来。”
“如果训练中意外受伤怎么办?”
“很简单。伤员会送到一个寒冷的地方安顿下来。他们认为伤口可以被冻住,这样就可以迅速痊愈了。”
“听起来挺有趣。”
“是吗?”
维特卡开心地笑了。
根据校规,学员下课后在寄宿学校的领地里闲逛是允许的,所以维特卡带周聪看了所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周聪特别注意训练场里的情况。人们将场上的地面压平,然后在用砾石和沙子小心地铺平。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正在那里进行对练。
看着地上留下的弹坑和火焰焚烧的痕迹,周聪对于学校更加增加了一分希望。
距离训练场的不远处,还有一个普通的运动场,里面摆满了各种运动设备。
尽管已经是晚上,但里面还是有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学员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训练。如果不是维特卡提醒,周聪可能拥远不会关注这些人。
“说话的那个人是导师阿列克谢,他总是在晚上在这里训练。”
当周聪的向导介绍的时候,那人完成了热身,开始进行一些奇怪的练习,乍看起来非常类似于地球上的武术。
周聪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便想离开,但是维特卡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再等一会儿。
短暂的等待果然得到了回报。在完成了相当简单的热身动作之后,阿列克谢突然加快身法,开始施展出真正的实力。男人开始了某种类似杂技般的惊人动作。看着眼前的导师一跳便是两米多高,周聪马上就明白对方到底有多么强大。
“这就是力量,对吧?”维克多的声音让周聪分心。“老师们说说,等我们完成学业也可以这样做。等我回到村子时也会这样展示一把……到时候每个人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嗯,是的。”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阴沉?”男孩问道。
周聪没有回答。他能说什么呢?坦率地说,一个实际年龄近三十岁的成年人与少年的交流并不舒服,不过周聪需要一个愿意分享信息的人,所以不得不忍受。
在熄灯前的剩余时间里,维特卡向周聪展示了所有可供学员使用的地方。两人还查看了餐厅。
顺便说一下,学校的餐厅总是开放的,如果感到饥饿,那么学生可以在下课后的任何空闲时间点到这里吃点东西。当然,没人知道学校这种安排的原因是什么……对此,无所不知的维特卡也摇头了。
两人还参观了女子宿舍附近的景色。从维特卡神秘的微笑来看,他不会拒绝有机会进入这座单层建筑的。
当被问及现在考虑女人是否为时过早时,周聪的朋友委屈地提到,他所有的兄弟都在十六岁时娶妻生子,而维特卡本人已经快十四岁了。
男孩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着,不时停下来讲述眼前建筑的历史和故事。
一般来说,如果说寄宿学校所有建筑中只有管理人员和导师居住的行政楼外观装饰一新,其他所有的建筑不仅没有装饰和涂彩,而且楼层还很低。
在两人游览的过程中,天渐渐黑了下来。圆月升起照亮了小路和树木。
钟声响起,这是警告学员们赶快回房休息,导师将带着巡逻员到“军营”查房。维特卡和周聪不得不原路折返。
宿舍里的学生们看到周聪回到军营显然十分不悦。
很明显,周聪在场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不。他们的态度通过愤怒的耳语、有意识的疏远和房间内的普遍紧张的气氛表现出来。
不过还好,周聪一个人很快就习惯了一切。又过了一会儿,男生们的心情放松了一些,然后就完全不再理睬周聪了。
军营入口上方有一只大型机械时钟,上面显示距离熄灯还有五分钟。这时候一共十六个学员都已经回到宿舍里面了一共十六个人。
门轻轻被打开了,这是导师晚上检查的信号。一个多月的训练使得男孩子们早有准备。几秒钟后,他们已经整齐地躺在床上。周聪别无选择,只能像他们一样。
引起骚动的导师走进门来,挨个检查床上的学生。当他确定所有学生都已经按时上床睡觉之后便带着助手们离开了房间。
紧接着悬挂在天花板下散发着白光的光球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
周聪担心同寝的学生们可能会在晚上为自己安排一个难忘“欢迎仪式”。
尽管维特卡几次告诉周聪,他的同学们宁愿自残也不愿得罪贵族,但是周聪依然很难相信。
恐惧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几天之后就会过去。但是在它消失之前,永远是人心中刺下的一根尖刺。
总的来说,这一夜周聪睡得非常不好,一听到有可疑的声音就会立刻醒来。但是实际上声音来源于一个肥胖孩子的翻身和磨牙。
一直折腾到早上周聪才终于正常入睡。突然之间一声巨响把周聪从床上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光秃秃的砖墙,一排排床上被窝里起身的男孩。他那尚未清醒的大脑以为正在进行军事演习。
只见他丢开毯子,开始疯狂地寻找制服、靴子、裹脚布……他当然没有找到,然后耳边听到了维特卡的声音。
“你被烫伤了吗?小时候爸爸给我洗澡倒热水时,我也会这样跳起来,你刚才梦见什么?”
“是的,我做梦了。”周聪呼吸沉重。是的,大脑就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可以让你一下子分不清真实还是梦境。
周聪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穿衣洗漱,然后排着队走向食堂。他在寄宿学校的第一天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学生食堂是一座两层楼房。行政人员和老师们在二楼用餐,学生们只能在一楼吃饭。
不过必须要承认,食堂里的菜肴很多,味道也不错。对于农村来的学生们来说,这里吃得很好。最重要的是,所有食物一分钱不用花,完全免费。
穿着绿色和蓝色制服的男孩们分别坐在两张长桌旁。再往前走一点,是为高年级学生准备的桌子。女生的饭桌就在不远处,现在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座位。
贵族子弟来到寄宿学校学习的消息已经像野火一样传到了每个人都耳朵里。
食堂并没有吃饭时禁止喧哗的规定,因此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人用手指着周聪比比划划。
其中女生们议论的声音特别大。她们的导师,一个黑色长发的高个女孩实在是忍受不了耳朵的折磨,草草吃了两口便离开了。这让接下来的用餐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进行。
看着在餐厅里保持秩序的三位导师,周聪发现他们有些相似。也许与学校里准军事化的制度有关,他们的紧张姿势,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情况的身体语言都让人恍惚以为是同一个人。
周聪心中有些纳闷,很想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还是说这是他们平时的状态?
周聪轻松地解决掉一份炖香味浓郁的土豆炖牛肉,打了个饱嗝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双手伸过来按住他的肩膀,维特卡轻轻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起身。
这个家伙显然是缠上周聪了,总是在他附近的某个地方出现。现在更是直接坐在他的身边:
“等一等,周聪。你不知道该去哪里。”
“昨天你带我参观了教学楼,我想我不会弄错的。”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朋友吗?”
一个身材高大的学生走到周聪面前。从他的眼神中显然是在期待周聪的反应。
“对你身边的这位同学要小心一点。他可是出了名的爱偷东西。”
“就像你偷了人家的奶牛一样对吗,伯特”维特卡眨了眨眼,将手指竖起来放在头上。
“看我不扯掉你的舌头,你这个混蛋!”伯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你一个人是对付不了我们两个人的,对吗?”维特卡满怀希望地看着周聪。
周聪不喜欢这个小屁孩把自己拖入冲突之中,但是现在退缩意味着胆怯。周聪不得不出面支持这个男孩。
“别动他。”周聪平静地说道。
“你不应该护着他,”伯特道,“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来说,他都是一个讨厌鬼。”
早餐过后,学员们前往教学楼上课。但在跟着列昂尼德带领的人群中前往训练大楼之前,周聪把维特卡拉到一边,这样就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犯了什么错误?”周聪问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有什么错?”男孩惊讶地问道。
“维特卡,如果你想挑衅别人,首先要确保你自己能够独立对付,不要拉我给你擦屁股。”
“但是是他先开始挑衅我!”
“所以呢?平时放聪明一点,”周聪以长辈的语气提醒道,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事,你要吃大亏的。”
“好吧,我要去上课了!“维特卡挣脱了周聪的束缚,追上了大部分学员。
周聪不知道如何与这种十几岁的少年交流。短短几句话就让男孩感觉自己受到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