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蛰伏

周聪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了。

在小巷的另一端，他的叔叔弗拉基米尔那熟悉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之前和杰门季耶夫有过长谈，周聪甚至会为这样的见面感到高兴，但是现在他立即启动了魔法护罩，转身便跑。

他的叔叔显然没想到被抓住的侄子竟然能脱困而走，惊讶之余几乎是立刻就发动了攻击。

周聪感到体外无形的魔法护罩被一股巨力压住，随时都有破损的危险。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接下来的攻击了但就在那时，一声响亮的警哨声扫过墙壁。众人耳边响起了一声大喝:

“警察。你们都不许动！”

从巷口拐弯处出现了一名穿着便服、手持军刀的人。

弗拉基米尔一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黑乎乎的圆柱体扔向铺路石。

周聪预感到不对劲儿，连忙直接卧倒，用手捂住了头。

巨大爆炸造成的气浪把周聪掀翻在地。

幸运的是，爆炸物并没有碎裂的弹片，因此并不是那么致命。

不过即便如此，周聪还是看到一名警察的脑袋上鲜血直流。

在他旁边，一名男子正抓着一根刺入右肩的树枝，鲜血从那里不住地涌出来。

“别东张西望了，”周聪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还活着吗？”

周聪眨了眨眼，马上明白是加米涅夫正靠在自己身上。他轻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特殊操作而已。好了，快躺下吧，医生马上就来了。等一会儿我们在车上谈。”

加米涅夫转身去给他的下属们下达指示。周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爆炸除了给他造成手臂上的严重血肿和衣服撕裂外没有其他影响。

周聪一瘸一拐地走到胡同的出口，与列昂尼德碰了个面对面。

他的老师当时正在和之前来学校调查周聪遇刺案的侦探交谈。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周聪向他们走过去。

男人们不再说话。侦探想了想，然后转头对周聪说道:

“三天前，你的这位老师找到我报案，说是有一位先生暗中找到他许诺大笔金银，让他将你带到指定的地点。我们认为这是抓捕杀害你父母凶手的好机会。”

“你们难道不能事先警告我吗？”

“那样你可能会坏了我们的事。”侦探说出了一句天才的解释。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

“是的。本来从一开始，我们就怀疑你的叔叔与你父母的死有关，但我们没有证据。不过现在也不需要证据了。光是与外国间谍勾结就足以判死刑。可惜那个混蛋跑了。好吧，我们会很快找到他的。”

“啊，就是说，只要能抓到我叔叔，你们没考虑我能不能活下来？”

“年轻人不要叽叽歪歪！”侦探生气地说道。

“告诉我，我的叔叔刚才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

“那是恐惧时代的文物了，似乎叫做手榴弹。”

加米涅夫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朝着手榴弹爆炸的地点走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

当两人独处的时候周聪向列昂尼德问道，“你错过了摆脱我这个讨厌学生的好机会。”

“如果你当时没有向我提出拯救同学性命的建议，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你救了你能救的人，谢谢。”

“你不是说弱者在战争中没有地位吗？现在你的看法改变了吗？”

“好吧，我承认可以帮助他们变得强大。”

“这么说你也站在我这一边了？”周聪狡黠地笑道，手臂上立刻挨了一巴掌。好疼！

“你应该去看医生。”列昂尼德摇摇头。

“我宁愿坐在车站里。你不介意我在那儿待到晚上吧？”

“随便你待多久。”

周聪随便找了一块木头坐在上面，后背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真的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能开始平静的生活。

现在父母的案子有了结果，弗拉基米尔叔叔已经逃亡，不太可能再来暗算他。

学校附近没有四神牧师的踪影，距离到边境实践之前也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他终于有喘息的机会，未来可以看到命运如何转变。

……

加利钦大公的侄子伊利亚·叶戈罗维奇·叶拉金一觉醒来就感到一种难以理解的不适。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地追着他，越来越频繁地表现出来。

这一切都始于六个月前。当时他还是一位公国有影响力的大贵族。某一天他不知从哪里得了肺病，病了整整一个星期。

在这期间公国最好的治疗师为他的生命而战，最终击败了这种疾病。

不过令人不安的是，肺病显然但显然引起了并发症，导致伊利亚·叶戈罗维奇·叶拉金持续的虚弱，并且在晚上经常出现幻觉。

由疾病引起的后遗症是无法克服的。治疗者耸了耸肩，但伊利亚·叶戈罗维奇却不敢向四神牧师祈求帮助。

在他的内心中，一个声音不断重复警告着——“与众神仆人的交流会带来灾难。”

贵族习惯于倾听自己的内心行事，到目前为止从未让他失望过。

晚上叶拉金又喝了一碗苦汤，按照医生的说法，应该可以让他安稳地睡上一夜。

叶拉金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一个陌生的灵魂操纵起他的身体。

比特里克斯扔掉了叶拉金喜欢盖在身上的厚毯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已经在叶拉金的身体里度过了整整六个月。

在这漫长的囚禁生涯里，他研究了身体所有者的习惯、举止和用语。

六个月来，他在意识中阻止这位固执的贵族与四神教牧师交流。

现在他终于自由了。

叶拉金的身体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再也不用躲在别人的脑海里做一个蛊惑的幽灵。

霸王计划的第一部分顺利进行。枪炮等热兵器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比特里克斯并不需要担心它们能破坏自己的计划。

现在他要做的事是不要引起外界对自己的注意。

这个世界里还存在着另一个异界穿越者，四神牧师还没有抓到他。城市里的人还在不断地关入修道院的地牢，这意味着搜捕还在继续。

现在都比特里克斯可以继续伪装成病人。等到再过几个月，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古怪之后就可以进行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了。

两千多年前现代的各个国家还没有诞生时。整个世界由五位大魔法师统治。他们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所有人都将他们称之为神。

他们统治着这个世界长达几个世纪。但是有一天，不知因为什么，四位神灵联合起来要杀死他们当中最厉害的第五位神灵。

不过四神的计划失败了。第五位神灵的强大超出他们的想像。

战斗到最后，比特里克斯的领主人还是无法抵抗四人的联手，不得不逃离这个世界。

令人遗憾的是，那些被发现的其他世界都有各自的神明守护，没有流浪者的容身之地。

在穿越宇宙游荡的无数岁月里，流浪的神灵无时无刻都在梦想着回家。比特里克斯就是来让主人的计划成真的。

诸神大战后，四神用魔法封闭了整个世界。

但是我们都知道，再严密的封锁也会有缺口。流浪的神灵派出两个人穿越到这里:一个是用来转移牧师注意力的工具人；另一个就是比特里克斯。

他的任务是在世界上夺取一个强大国家的权力，倾全国之力打造出神器，为自己的主人打开回家的大门。

……

“周聪！周聪！”

维特卡兴奋的声音把周聪从冥想中拉了出来。

在春天开始时传授的新魔法使得学生们能够非常准确地感受整个身体的能量流，并与魔法场保持持续的联系。

周聪真的很喜欢调用这个星球上的无形能量来为自己服务。当然，任何比魔力斩或魔法护盾复杂的法术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学习。在长时间的修炼过程中，冥想被证明是一件非常有效的练功方法。

周聪习惯性地在一个小山丘上安顿下来，从那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寄宿学校，享受着灿烂的夏日阳光。几个月前被寒冷的积雪盖住的土地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绿色植物覆盖住，林间空地开满了不同颜色的美丽花朵。而这田园诗般的美景总是被永远衣衫褴褛的维特卡所摧毁。

“周聪！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又出了什么时？”周聪睁开眼睛，“看你大喊大叫像死了人一样。”

“啊？”男孩显得十分失望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有话赶快说！”

“尤里·奥尔洛夫死了！有人杀了他，你知道吗！”

“你说的是大公的弟弟？他的本领不弱于亚历山大，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死去？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大家都这么说！下午有一辆运粮马车到学校，我帮着卸货时司机告诉我的。据说尤里是受大公之命带着巨款去边境交易时，结果遭遇了偷袭。敌人们杀死了尤里和所有随行人员，并抢走了全部货物和黄金。”

“司机的消息准确吗？”

“八九不离十吧。”维泰克咧嘴一笑。“现在首都已经传开了，都说杀人的是里海公国派出来的杀手。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他们派出的魔术师的杀手，还有谁可以杀死尤里这样的大魔法师？”

“就算他们杀了尤里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激动地跑来找我，好像大公本人来到了寄宿学校参观一样。”

“这你还不明白吗？马上就要爆发战争了。人们都说，亚历山大准备他的兄弟报仇，正在召集全国所有的士兵。”

“维特卡。人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要相信谣言，它们很少是真的。”

“你又是这样扫兴，”男孩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好吧，我去告诉别人。”

自测试之日起已经过了六个月。现在的维特卡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样的性急和尖刻。

他现在依旧是一个平庸的魔法师，没有充分发挥出自己的魔法天赋，这让他时不时地陷入困境。为了提升自己的魔法水平，他甚至再次访问了角斗场，尽管他曾经发誓再不去那里。

六个月在不知不觉中飞逝而过，寄宿学校的生活安定下来。

学生之间几乎不再发生冲突，不过在训练发生了几起事故，其中一起不幸事件导致一个倒霉的男孩死亡。现在一班只剩下十二个学生。

不知不觉中秋天悄悄来临，带走了温暖，带来了寒冷的夜晚和漫长的降雨。

宿舍里没有暖气，男孩们轮流尽可能地用魔法烘干衣服，为房间供暖衣服。

就在他们刚刚习惯秋天的气温时冬天又来了。完全不是周聪在地球上习惯的那种大雪覆盖了天地，人们疯狂地怀念起秋天的温度。

在某个寒冷的日子里，周聪庆祝了他的十五岁生日，一周后又庆祝了自己的三十二岁生日。

周聪不知道这是否偶然发生，但是自己在两个世界的生日在同一个月。当然，如果我们考虑到两个世界的时间以同样的速度运动就不觉得稀奇了。

随着夹杂着雨水的小雪降下，人们期待已久的春天来了。

冬天几个月的恶劣天气让每个人都渴望着阳光明媚的日子。对周聪来说同样如此。

是的，周聪不会拒绝到春天温暖的河水里游泳，可惜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机会。

周聪来到寄宿学校已经快一年了。他始终无法忘记测试那一天的情景。三十二名同学中有八名死于里海公国被俘士兵的剑下。周聪至今仍然为孩子们感到难过。

当他想起乔治王子的时候，周聪的拳头因无能为力的仇恨而攥紧。那么多人在角斗场丧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混蛋，包括周聪都差点死在那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聪对他怒火平息了一点，但还没有完全消退。

寄宿学校的十个月给了周聪很多。首先这是一个学习魔法的机会。周聪从父母的高贵祖先那里遗传了超级强大的魔法天赋。身为海岸联盟统治者的克莱德·吉布森的外孙，他能够随意操纵周围魔法场的波动。

大多数贵族后代都会接受专门魔法教育，由优秀的私人魔法教师一对一传授。但是周聪作为一个孤儿到哪里能得到这样的教育呢？因此到寄宿学校学习成为摆脱困境的最好方法。

不幸的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周聪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魔法水平停滞不前了。

他已经超越了和自己一起学习的同学们太多了。这里的重点不在于学习到刻苦，而在于各自不同的魔法天赋。同学们低下的天赋让他们无法掌握强大的法术，至少现在是这样。而通过对高年级学生魔法水平的观察，周聪认为未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当然，平民孩子中也有拥有强大魔法天赋的幸运儿，不过只是极少数。例如在周聪所在的一班，除了他之外，只有日丹和伯特等三人。他们的魔法天赋如此与众不同，让人不由地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些贵族偷偷生下的后代？

周聪敢肯定，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结合并不少见，只是在这个社会里这种事情受到了极其强烈的谴责。这种爱情的果实通常在子宫里就被清除或在出生后立即被淘汰，但是显然有人活了下来。

这样存活下来的混血儿童拥有魔法天赋，被送到寄宿学校培养成强大的魔法师。

由于学校课程必须照顾大多数学生的学习进度，导致每天都魔法课对周聪来说越来越没有意义。周聪不得不把大部分空闲时间都花在自学上。

有人问，周聪不是在和米哈伊尔一对一学习吗？

没错。几个月前确实是这样。

可惜当手里的钱一用完，周聪就无法再雇佣米哈伊尔给自己单独培训了。

也许还有人认为，周聪可以从父亲的银行账户中获得资金。但是由于周聪已经成为寄宿学校的学生，因此在成年前他无法进行任何金融交易。

周聪也想过向杰门季耶夫借钱。两人平时一直通过书信保持联系。但是这个选项也消失了。

杰门季耶夫的生意开始出现大问题。京城的贵族们，包括也公族成员，都在尝试从他的手中夺走工厂和生意。

虽然这些野兽暂时还能遵守法律，但是他们不会长期忍耐下去。杰门季耶夫已经焦头烂额。

正如人们所说——“贫穷是不幸的。”周聪没办法弄到钱，所以只能乖乖自学。

每天晚上周聪仍旧召集同学们一起训练。

不过测试的结束意味着在角斗场上丧命的威胁已经解除，一半的人拒绝了额外的训练……

如果你能在生活中找到更多有趣的事情做，为什么还要再让自己受苦？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人喜欢在湿漉漉的训练场上累得半死。然而仍旧有几个最执着的学生依旧跟着周聪晚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