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犹豫

尽管三白堂没有多少病患，白子芩还是很忙。马上入春了，就算没有疫情，生病的人也会多起来，如今这镇上人如此之多，有个万一，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得做一些准备，薄荷糖试了几次，最近做出来的已经达到了白子芩的预期，连翘和金银花存下的并不多，委托南北货行采购的还没有送来，只能把目前有的调配成茶包，一小包一小包包起来。

田大郎板蓝根只切了一半，白子芩拿着九龙宝剑细细地切着。

梅娘本想帮她切，看她把这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切药材也是稀奇，站着看了一小会，才在一旁用小磨盘帮着把切碎的板蓝根磨成粉。

板蓝根磨成粉之后再称重，按比例加蔗糖和芡粉混合就是成品，白子芩也分别一小包一小包包起来，一包一钱重，十分精致，也十分耗时。

梅娘不解地问：“又没有什么病人，阿芩做这些何用？等病人来抓药了再做也不迟。”

白子芩手上没有停下，道：“总不能闲着啊！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

“说得倒也是，只是你别太辛苦，有事言语一声，我在这里总不能白吃白住的。你最近都瘦了。”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勤快的很，梅娘倒是愿意多帮她一把。

“多谢梅姨，你哪里是白吃白住啊，昨儿你还在田食帮忙洗碗呢，我本是怕你无聊才接你来这里住的。如今反倒累你帮我做事。”白子芩的本意是想给梅姨养老的，而且家里有个大人在，有一些事情她也好问问，比如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如果来癸水了该怎么办？

这儿没有现成的姨妈巾可以买，难道将来真的要跟田妞一样用草木灰，她想想都会起鸡皮疙瘩。

养了这小半年，每日好吃好喝，鱼肉吃得多，身体长得很快，她觉得这事儿怕也不远了，可她还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这都还没有呢就问这个事儿十分不妥。

梅姨不知道她的思绪已经飘出十万八千里了，转着磨盘说道：“都是些轻省的活也都是做惯了的，不碍事的。我多动一动身体反而松快些。”

上年纪的人适当多点力所能及的体力活倒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可白子芩总觉得亏欠什么，待梅姨更好了。

两人正聊着天干着活，臭脚王大摇大摆走进店里。

“白大夫，你夸下海口说能治好我这脚，可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脚。”臭脚王当堂脱下鞋袜。

白子芩看他虽说态度还是很蛮狠，可今儿至少能叫一声白大夫了，想来，这脚应是已经不疼了。只是刚去了浮肿，又还有创伤，脚显然不会太好看。再说，这脚气也不是一天能治好的，更何况，他还穿着旧鞋，就算治好了，也会再感染的。

田大郎不在，梅娘帮着去看了一眼，告诉白子芩：“伤口已经结痂了！”

白子芩跟梅娘道了谢，对臭脚王道：“你的体质还好，这么快伤口就已经结痂了，脚是不疼了吧？”

臭脚王道：“脚不疼了又如何，还是臭啊！”

“臭脚王又来了！”

“走，走，走，快看热闹去！”

“不知道今天这盲眼的姑娘会如何应付？”

夜子涵看着对面三白堂前人越来越多，拦着一个路人问道：“这臭脚王是什么人？”

路人好心提醒他道：“小哥你是新来开店的吧，这臭脚王可是出了名的无赖，你可离开他远点，别被他讹上。”

夜子涵听了，看着对面，面露忧色，

路人劝道：“不过这会儿你也不用担心，臭脚王正让三白堂的盲医治他的臭脚呢，没功夫来讹你！”

“多谢！”夜子涵塞给他几文钱，路人收到十分开心。

只见夜子涵拨开人群，进入三白堂。

夜子涵刚进三白堂，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儿，这简直就是比臭果的味道还要臭上几分。

他用袖子掩了掩鼻子，快步走上前，拉起白子芩的手退到药柜之后，在她耳边说道：“这人的脚疾按照平常的治疗方法，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如此捣乱，你且有得受。我有一法，可以一日之内就将他治愈。”

白子芩听夜子涵说这个脚气能够一天之内治愈，觉得很新奇，倒也想听听他是怎么治的，于是问道：“如何治？用何药？”

夜子涵道：“下毒！”

白子芩惊呼：“啊？这……不妥！他虽然是来捣乱的，但也未可恶到要取他性命。”白子芩略一思索，道：“我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夜子涵说道：“姐姐放心，我不取他性命，等将他脚上的毒虫杀死之后，我便与他解毒。你这店刚开不久，我不会闹出人命的！”夜子涵暗道，自然不会让他这会儿出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子芩还是犹豫。

夜子涵道：“大家都看着呢，这臭脚我师傅就有，当年就是如此治的，一剂下去就好。”

白子芩想如果是毒药把真菌给彻底毒死了，倒确实一剂下去就能好。

但是毒药不过是让器官衰竭之物，如何能杀死真菌？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夜子涵道：“但凡服用此药之人就会得脱水症，最终脱水而死。”

他这样一说，白子芩就明白了。

如果是能够让细胞脱水的一个药物，这倒也对症。因为细胞一旦脱水，那他脚上的真菌就没有办法存活了。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凶险招数，如何好用。

可如今这个局势，如果不这样进行治疗，得拖个半个月，这半个月臭脚王怕是会天天上门。

白子芩道：“不行，我是不喜欢臭脚王天天来，也会担心他妨碍开门诊病，更不愿天天闻这股榴莲味儿。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因为这些而给病人下毒。

“我是大夫，即便我有私心，也不能违背良心给病人下毒，治病救人，减轻病人的痛苦是我的职责，也是我作为大夫的初心。

“如果我今天如此做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