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带着点油花的粥,浑身暖洋洋的,也没那么觉得酸疼了。
迷迷糊糊的又躺了一会,声音嘈杂了起来。
林峰睁开眼睛,发现是爷爷奶奶和几个叔伯一家老小都过来看他了。
看来队里中午是收工了,不然他们根本不敢半途回来,被队长发现那可是要扣公分的。
“二坨你醒了啊,头还难受不?”爷爷林修伦关切的问到。
“爷爷我没事了,好多了,就是身上还发软,没什么力气。”
快嘴的大婶子发表着她的看法:
“那肯定的呀,昨天摔到头,流了那么多的血,咋会不发软哩。”
“那二坨没事了,大家也别围着了,赶紧回去弄饭去,下午还得上工呢。”
爷爷安排大家赶紧回家去煮饭。
这时候乡下娃娃也没那么金贵,等闲轻伤不下火线。
不像后世,一个个的宝贝得不得了,使劲儿的宠,仿佛要把自己没享受到的童年都叠加到孙子孙女身上去。
什么吃个桃桃哎呀好凉凉,什么哎呀手破了赶紧去医院不然一会要愈合了。
更有些人,他们拿着爹娘的辛苦钱要死要活的去争着当榜一大哥。
中午饭是红薯干干饭,就是红薯收上来以后洗干净切片,摊帘子上晒得干干的,这样能存放很久。
煮饭的时候加一点进去,能顶饿还省粮食,不过口感就别提了,都是白红薯,比起后世的粗粮饭可差远了。
林峰刚受伤,李秀英给他盛的饭里没有红薯干。
她知道儿子不爱吃,这不是又受伤了,吃点大米饭补补。
菜全素的,蒸的咸菜,炒得韭菜,还有个青菜汤,不见荤腥。
不过林峰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从小到大吃惯的菜,那味道顺口,就是油水少了点。
自己重来一世,怎么也得先想办法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吃完饭,爸妈去上工去了,吩咐林峰多躺着歇息别乱跑,林峰应了一声。
从昨天睡到今天中午,再怎么疲劳虚弱也躺不住了。
林峰慢慢的挪着步,出了家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家里的房子一共三间,土坯墙,麦草的顶,屋里比外面还低,门槛只有一点点高,一下暴雨水就倒灌。
土坯墙时间长了,墙角被老鼠打了好多洞,显得破烂不堪。
门口一片院场,大概一百多平方。
西边一溜排着五六棵榆树,有9米多高,树杆子得有四十公分粗了,树顶枝桠上几个喜鹊窝。
这个时候的喜鹊还是挺多的,也没人敢打鸟。
这是家里老早前就种下的,后来父母叔伯们成家的时候分家,一家分了几棵。
初春的季节,树梢上透着一丝绿意。
嗯,这是榆钱呀,好东西,晚上得叫父亲弄点来吃吃。
前世因为他们这地区还算是鱼米之乡,再饥荒的时候也没到饿死人的地步。
所以也没人吃榆钱,大家也就不知道榆钱能吃了。
既然现在自己知道了,那肯定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好东西。
西南角两间茅草房,那里放着杂物,现在还不允许家庭私自养禽养畜,所以那两间屋都空着。
生产队里对老人优待,劳动力弱的允许他们养点鸡鸭。
一家两口子不能超过4只,3母1公,这时候只能自己攒蛋孵小鸡,外面也没得卖。
最角头上是露天茅坑,最怕下雨天上厕所,上面飘着雨点,下面茅坑里积水很多。
一不留神,自由落体之后,水花溅起,屁屁上就沾上了。
边上是一圈的砖头铺的,上厕所的时候人就蹲着。
这个很是练蹲功啊,稍有不慎就可能翻倒进去,据说白种人就没这个技能。
前世三叔家的堂哥有一次就掉进去了,大冬天的,好在坑里货比较干,人没沉下去。
捞起来洗了好几水,这娃娃总算是还能要。
可是那几天林峰一直都不愿意跟堂哥玩,总感觉一靠近就闻到隐隐约约的奇香。
得赶紧叫父亲在坑外面钉上桩,栓根绳子,我堂堂一个重生大军里的一份子,落个上茅厕掉坑里的下场,那可太丢人了。
还有这上面也得加个棚子挡起来,起码雨天坑里没那么多水。
毕竟跳水这运动谁也没运动员那压水花的技术。
东南角一个三角形地带长着几棵果树,桃和梨,树下面是林峰的小花园。
说是小花园,也没什么奇花异草的。
几棵凤仙花,几棵夜茉莉,夜茉莉倒是很不错,花朵有红的有黄的有紫色的。
林峰想起来外公家有个葡萄架子,回头让母亲去挖一棵回来栽上,就是本葡萄,手指头大小,熟透了紫色的时候酸中带甜,还是不错的。
再东边对着院场中间的位置是爷爷奶奶居住的屋子。
东西两间,门开朝,口边是厨房和堂屋,里面是房间。
也是土坯麦草的,这年头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这结构,还是穷啊。
没有餐厅,笑话,这年月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还餐厅呢,穷讲究。
他们的房子南边到河边还有5米远,长着一些杂树。
院场是用碾子压实了的,黄土加粘土的。
一般情况下很瓷实,下点小雨不影响出行。
除非是连续几天的大雨,把地面泡透了,才会一踩一个坑,泥巴沾满脚。
后面太阳一晒,满场全是高高低低的脚印。
所以在太阳把水分晒掉7成的时候,就得赶紧用碾子滚一遍。
自家这一排西边是大伯家,东边是三叔家,姑姑已经出嫁了,很少会回娘家,所以也没她的房子了。
大伯家两个孩子,大的林云忠,小的林云霞,三叔家也两个,林云鑫和林惠,基本上都是相差三四岁的样子。
姑姑嫁出去没多久,还没有孩子。
一排房子家家门前是院场,屋后一条土路是主干道。
院场前边是条弧形的内河,端头有个函管跟外河连着,起到排水减涝的作用,内河水位高了水就会往外排。
全村四十几户一百多口人,除了他们这一排住着5户人家,其余的都是坐落在村子周围,靠河边建房。
这年头也没有汽车,道路很简陋,运输主要是靠水泥船,所以大家都觉得靠河边居住比较方便。
院场前边的这条河,水很清,大概有个四、五米深。
河边上一溜全是杂树,也没人去砍这些杂树烧火,虽然没人懂得要保护河岸水土,却也没人去造成啥破坏。
家家都在河边搭了个小码头,就简单的打两根木桩,架块板子固定上,平时就在这里洗菜啥的。
洗衣服倒是没人在河里干,大家都知道肥皂水不干净,倒到河里时间长了这水就不能用了。
前世林峰在这里跟堂兄河堂弟一起玩的时候掉下去过。
大冬天的,掉水里光看见个黑毛葫芦在水里一漂一漂的。
后来堂兄一把揪着他头发,把他拉住,然后兄弟两个合力把他拉上来的。
打这以后父母就再也不让他靠近河边了。
生产队在河里养着鱼,年底的时候起鱼了全村按人头分。
当然队长和会计家肯定占大头,要不谁愿意当干部呢,再饿也饿不着他们家。
嗯,自己的菜盘子就要靠这条河了,自己是个小孩子,弄点小鱼小虾,只要不捞队里养殖的品种也没人会计较的。
再过两年就要分田到户了,到时把这条河承包下来,赚钱的机会就来了。
自己想要改善生活,工具是必不可少的。
盘柳条有,竹竿有,看来还得叫母亲去外公家要点材料来。
外公以前是在上海拉黄包车的,现在退休了,家境比较好,但是子女也比较多。
他们跟小舅舅一家住在一起,不可能顾到已经出嫁的女儿,但是要点小材料还是没问题的。
前世林峰上学,倒是经常去外公家打牙祭。
这一次自己有能力了就不用总去蹭油水了,也不用再看舅妈的脸色了。
现在暂时先弄点东西改善改善生活,等分田到户了再搞点副业。
毕竟现在是大集体,他要是出风头弄出什么有油水的东西,都得归生产队所有,那不太傻了么。
生产队里有自己的酿酒作坊,平常也就酿点酒社员们分分。
都是些土酒,没啥技术也搞不出来高档的玩意儿。
还有个牛棚养着两头耕牛,这时候也没拖拉机,春耕秋耕都靠这两头牛。
村里的五保户老吉头就住在牛棚旁边,负责照应那两头牛,等他老去了,村里也负责给他送终。
后来分田到户了以后耕牛就轮流给每户耕田,按时间记账,年底交费用给生产队里。
再后来有拖拉机之后,村里就把两头牛给杀了,各家按人头分肉。
不过这时候谁也没手艺,没材料没弄过呀,就清水煮牛肉,煮出来一股子膻味,还嚼不动,都没人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