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云涌动李乘风完全不知,他也不想知道。客栈里,本想打坐修行,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窗外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李乘风打开窗,发现雪花像棉絮般斜斜飘落,今年的头场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拿起不白剑,无声地走到一楼院子。
闭上眼,回忆起一年前那个深秋,他又想起了那个在翩翩落叶下为她舞剑的女子,不过此刻此处没有落叶,也没有她。
不白剑出鞘,寒光乍现,一片雪花被斩成两半,点苍剑法再现。
楼上,钟诗齐罕见的早起了,看到窗外练剑的李乘风,皱眉轻轻道:“一大早发什么神经,把本姑娘清梦都搅和了。”
其实哪里是李乘风打搅了她,不过是窗外风雪声太大罢了。不过认识李乘风这么久了,看见他便骂上一句总会让她感到神清气爽。
风雪中,李乘风穿得很单薄,但练剑时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乌黑的剑身不断翻腾闪烁,在一片茫茫的雪花中异常的亮眼,可钟诗齐看不清剑的模样,也看不出剑的轨迹。因为现在李乘风练剑已经不拘束于一招一式上的标准了,有时候倒过来练,有时跳着剑招练,毫无规律可言。这是李乘风在跟人搏斗时悟出来的练剑方式,毕竟对敌时别人可不会照着你的剑招跟你打。
练剑结束,李乘风没有收起不白剑,而是就这么平举着,一动不动,像座雕塑。
“又装起来了!”楼上的钟诗齐暗暗腹诽,李乘风平日里练完剑就喜欢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若是有年轻的小姑娘经过,更要摆上半盏茶的功夫才罢休!
不过这次钟诗齐倒是误会了李乘风了,此刻李乘风紧闭双目,回忆着刚刚的一招一式,一切都仿佛在心中重现了一般,任何瑕疵都被慢放了,让他看得一清二楚,而后一道白衣身影在心中为他演练了一遍又一遍。
这种感觉当真玄妙,若是有眼力的武道高手看到这一幕,估计就能当场认出来,李乘风这是悟道了,悟的还是最难得的剑道!
悟道是一种机缘,可遇而不可求,据传佛教就是一个看破红尘的皇子在菩提树下悟出了真理创建的,如今大靖佛门第一高人无禅圣僧在悟道前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扫地僧,悟道后一跃成了佛门高僧,一身金刚经修炼至大成之境,其金身号称无人可破。当世剑神辛离秋据说连悟剑道半个月,一出关则天下无敌。
由此可见,悟道乃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此刻李乘风已经站在风雪中有足足一刻钟了,头上身上都已经堆积了不少雪花,不白剑变成了大白剑。
他不会冻出毛病来吧!钟诗齐暗搓搓地想,正准备下去看看情况,李乘风突然睁开双眼,不白剑一抖,积雪落下,剑身归鞘。
看到自己身上的雪,李乘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站了多久。
刚刚自己这是睡着做梦了李乘风有些不解,大雪天的怎么就犯迷糊了,不过想想刚刚在脑海里的那抹白衣身影,不由傻笑了起来,这样的梦多做也是无妨的。
李乘风伸手进胸口里,取出一张书信,那是他半年前写下的一封信,不过还没寄出去。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可还安好”。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想必是因为在扬子江逃跑时在河里浸了水。
不过李乘风依旧静静地看着,写这信时他耗费了整整一个时辰,虽然最后一共只写了四个字,可他却是实实在在地想了她一个时辰的!
“诶!看什么呢”不知何时,钟诗齐已经摸到了李乘风身后,看到李乘风拿着一封书信发呆,拍了拍他肩膀。
“关你什么事!”李乘风忙将信纸塞回胸口,有些恼怒。风雪下思佳人,多好的一件事啊,给这没眼力的傻妞搅和了。
“哟,不会是写了封情书吧,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吧,这脸都红了!哈哈哈哈!”钟诗齐大笑。
“天冷,冻红的!”李乘风大声的狡辩道。
“哎呀,别不好意思嘛,来,给我看看,想当年本姑娘收到的情书没一百也有八十封了,我帮你鉴赏鉴赏,看看合不合格,免得你到时候寄出去了丢人。”钟诗齐哪肯放过李乘风,以前都是被他口头上欺负,这次可要狠狠地找回场子才行。
“就你还百八十封情书”李乘风嗤之以鼻:“你那缥缈宗上连只雄蚊子都看不到,还情书呢!”李乘风不甘示弱,出言反击。
“你……!”钟诗齐被戳穿了谎言,恼羞成怒得说不出话来,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把雪,抓成球向李乘风扔了过去。
“哼,打雪仗我还没怕过谁!”李乘风不甘示弱,双手捧起一把雪,抓成团,而后朝钟诗齐扔了过去,正中面门!
“啊!李乘风,我要一剑刺死你!”钟诗齐大叫着,可腰间却没有宝剑,只好更加奋力的堆雪球。
…………
北方的风雪已经覆盖了大地,而江南还是微风拂绿叶,轻柔得不像话。
江南一处小阁楼上,一白衣女子手持长剑,目光冷淡,她没有江南女子独有的水润灵气,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在这温和的江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蓦然间,长剑突起,剑光横飞,白衣女子舞起了剑,时而似灵鹤飞起,时而如鹞子翻身,优雅中弥漫着丝丝难以接受察觉的杀意。
半刻钟后,女子停了下来,静静伫立,遥望北方。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一个带有面具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阁楼之下。
“清霜姑娘真是好剑法呢!”那面具女子夸赞道。
“你来干什么?”阁楼上林清霜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直问。
“清霜姑娘还是这般冷性子,奴家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你那股寒意,真是让人心凉呢!”面具女子有些幽怨。
“废话少说,是不是有什么关于赵渊的消息了!”林清霜负剑与背后,注视着下方的女子。
“皇帝的消息哪有那么好打听呐!清霜姑娘可真是高看奴家了。”面具女笑了笑,看到林清霜面色一冷,又补充道:“皇帝的消息没有,不过倒是有个小哥的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林清霜没有接话。
面具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林清霜这副冷性子,也不恼火,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几天前,青州祟安王世子遇袭,被人扔下了扬子江。作案的是一男一女,这男的似乎与你在扬州城遇到那少年是同一人呢。”
林清霜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那少年是从扬州出发的,一路北上,现在或许已经到了京城。”看到林清霜脸上细微的变化,那面具女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可以了,不是赵渊的消息就不用跟我提了。”林清霜打断了她的话。
“哦?既然清霜姑娘不想听,那奴家也不多嘴了。”面具女子稍稍欠身,就要退去,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笑道:“对了,阁主北上前嘱咐我们了,若是清霜姑娘想加入我们万音阁,我们随时欢迎。”
“不必了,你我不过是合作关系,我替你们杀官府中该杀之人,你们为我提供我需要的消息,两不相欠。”林清霜一口回绝。
面具女子摇摇头,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待面具女子远去,林清霜倚靠在栏杆上,从身旁取来一条木条,准确的说是一把已经初具模样的木剑。长剑轻轻削着那把木剑,细细的木屑还没落地,就被秋风吹散了。
不知何时,那个贱兮兮的少年已经在她心中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