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璐与克己听的就不能言,特别是慕容谦卑说的那句:我慕容氏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世,一定会向你寻仇,不死不休,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这得是何等的怨毒。
而白衣老者也仿佛沉浸在往事当中不能自拔,特别是当他听到慕容谦卑让他护送尸体去往护国寺的时候,他的心底呼喊着不要,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不能发出半点声音。他也明白,慕容谦卑赴死之心已决,多说无益。
开山,如松,还有慕容谦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很小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作为太子侍读被送入宫中。那个时候几个人经常打打闹闹。即使慕容光作为皇帝,也对他们宠爱有加,不曾有过半点责备,可现如今,慕容光驾崩,慕容谦卑自尽,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开山,正急匆匆的赶往始元殿。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偌大的乾元宫门前,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地上已经气绝但身体尚有余温的慕容谦卑还有失魂落魄的纪如松。烧了一夜的乾元宫此刻火已经熄灭,偶尔还有未烧透的木头发出噼啪的声音。
纪如松猛然惊醒,慕容谦卑尚有骨血留存于世,虽然他死前发下毒誓,但纪如松也不忍好友唯一骨血被人残害,他脱下长衫盖住慕容谦卑的尸体,自己急匆匆向太子东宫跑去。
到得东宫,宫门打开,里面早已空无一人,那些宫女太监听到有人叛乱早就四散逃走。进入殿内,也是一样。纪如松内心慌乱,公主尚在襁褓之中,若无人照看,必是死路一条,务必尽快找到人问一问。可东宫早已人去楼空。纪如松不得已进入寝宫,眼前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心痛不已。
只见太子妃身穿素衣,以长发覆面,悬梁自尽了。
开山领兵进入大内,乾元宫方向火光冲天,慕容谦卑知道大势已去,父皇生死不明,想着父亲孤傲的性格,恐怕已是九死一生,太子有意殉国,望着爱妻还有妻子怀中的爱女,如若落入叛军手里,势必遭辱,有心杀死妻女以全名节,但终究下不去手。唤来心腹太监喜顺让他领妻女出宫,交代完毕便赶往乾元宫方向。
玉如意知道太子有心殉国,心中说道:你我二人情深意切,你既然已决心赴死,如意怎可独活。她将怀中爱女交与喜顺,自己则留在宫中,任凭宫女太监如何哀求,如意不为所动。反倒命令他们尽快逃命,众人见状,已知太子妃死意已决,顿时哭声一片,跪拜施礼后四散逃命了。
如松见此情景,方寸大乱。好友离世,如意随他而去,公主下落不明,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可此刻已容不得如松多想,他向如意的身体深深施了一礼,人死如灯灭,开山想必也不会对太子妃的尸体怎么样,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甚至会给太子妃一个相应的葬礼。
如松不再停留,迅速来到慕容谦卑的尸体旁,望着始元殿的方向,那里钟声大作,不久之后大臣就会来朝,他已经能想象的到一定会有人劝开山登基,而开山会拒绝,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松心里想:开山,希望这一切是你想要的。
如松找来一架马车,用金丝被将慕容谦卑的尸体包裹好后拉出了宫门。守门的兵士见是禁军统领纪如松,也不阻拦全部施礼放行。
如松内心悲痛,一夜间,仿佛已两世为人,自己稀里糊涂的参与了一场政变,谦卑临死前的眼神让他难以释怀。那眼神里充满了对背叛的谴责还有无尽的悲伤。仿佛在质问他:我是正统的皇室继承人,同样是朋友,为什么你选择帮他而不帮我?
可如松也明白,身为权力场中人,慕容谦卑,李开山,慕容光,以及四大家族的人,谁又能逃脱权利的绞杀?
望着身旁的老友,如松默默发誓,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我们终归是朋友,以后天涯海角,我定会寻得公主将她抚育成人。
马车拉着失魂落魄的纪如松缓缓的往护国寺的方向驶去,大约两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护国寺。通报进去,片刻功夫,寺门打开,方鉴方丈从寺内快不走出,见是纪如松,立刻双手合十,口中问到:“纪施主此番前来,可是护送太子殿下尸体而来?”
纪如松齐道:“方丈如何得知?”
“大概数日之前,太子与太子妃来我寺上香还愿。太子私下找到老衲,若几日之内纪如松独自驾车而来,必是将我的尸体送至,请将我的尸体火化,将骨灰抛洒于江河之间。”
看来太子早有准备,关于这场较量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烦劳方丈为太子诵经超度,让他早登极乐。”
方丈双手合十,口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请施主放心。烦请将太子尸体交与老衲,我将他置于内堂,即可诵经超度。稍顷,请施主与我一起将太子火化然后按太子遗愿将骨灰抛洒。”
如松点头称是。
不多时,太子尸体已被火化。望着火起时升起的几缕青烟,如松感慨万千,争来争去,几十年后还不是都化为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