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被皇上申饬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朝野,那些平日本就与陈子昂不睦的朝臣暗地里都万分的高兴。
特别是那些因为陈子昂重新划分土地而导致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朝臣更是欢欣鼓舞。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许多人跃跃欲试想要弹劾陈子昂。
首当其冲的就是御史台陆子游。
他现在的官职已经是御史台谏议大夫,同时,他也是蒋仲文打击异己的得力帮手。
蒋仲文特别看中别人对他的看法,如果有人对他不利,他一般都不直接出面,而是暗中安排陆子游收集对方的错处,然后由陆子游出面弹劾。
末了,凡是遭到弹劾的官员,蒋仲文都会安慰几句。因此,蒋仲文在欣朝的口碑节节攀升,满朝文武都对蒋仲文赞誉有加。
水至清则无鱼,或许蒋仲文忘了这句话的含意。
满朝文武都对一个人赞不绝口,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皇帝最担心的一件事便是朋党。
以李克几的英明神武,他怎能不知道朝臣的伎俩。
所以对于陆子游弹劾陈子昂,克己不置可否。
紧接着又有几人相继上了奏折,目标也是直指陈子昂,一律被李克几留中不发。
克己的做法已经对朝臣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此事到此为止。
陈子昂遭人弹劾的讯息也传递到了瑞王及百里福溪的耳中。
“舅舅,皇上对陈子昂的斥责言辞激烈,但只是说他丁忧期间放浪形骸,对于与我私下相交之事并未提及半句。很多人也都上折子弹劾陈子昂私下结交藩王,意图不轨,皇上也未理会,你有何看法?”瑞王李戒急问道。
“陛下此举估计是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皇上自小将你带在身边,对你甚是疼爱,说你如何如何陛下自是不信。陈子昂是他昔日宠臣,为他处理过许多棘手的政事。结交藩王,可大可小,陛下留中不发,也是想息事宁人。”百里福溪分析的头头是道。
“舅舅所言极是。你最近常常去陈府走动走动,我估计陈子昂一定情绪不佳,这是个好机会。”瑞王意有所指。
百里福溪心领神会。
陈子昂府上,子昂枯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两眼无光。
朝堂之中的事情,早已有人写信给他。
虽说他对皇上比较了解,知道皇上不会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但是朝臣们的落井下石却让他感到胆寒。
第一次,陈子昂感到了什么是众口铄金。
百里福溪来到了陈子昂府上。
“子昂兄,心情可好?”百里福溪问道。
“百里兄,我在丁忧期间,除了与你在府中交谈,再有就是去瑞王府上喝茶聊天。我们何尝有过饮酒作乐之事?可朝中竟然有人弹劾我放浪形骸无忠孝之心。这些人颠倒黑白是何居心?”陈子昂愤愤的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怪就怪在陈兄太过优秀。我估计此次集中对你弹劾,应该是有人蓄意为之。估计是不想你丁忧之后回朝挡了别人的晋升之路。”百里福溪说道。
虽然没有明说那人是谁,可陈子昂瞬间领悟。
那个人一定是蒋仲文。
自己丁忧,蒋仲文趁机上位,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我回朝的人。
偏偏此次最先上书弹劾我的人便是御史台大夫陆子游。
他是蒋仲文的心腹之人。
“百里兄如此说来,子昂如醍醐灌顶。既然如此,子昂不回也罢。丁忧过后,子昂便留在家中侍奉老父亲晚年。”陈子昂有些心灰意冷。
“子昂不必如此,三年之期还很遥远。明日之事都未可知,何况三年之后?”
确实如此。
世事如白云苍狗,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何事?
“百里兄,瑞王殿下曾提醒我,当时我也并未在意。如今既然有人弹劾我丁忧期间没有给母亲守孝,便一定有人弹劾我私下结交藩王,你可代子昂向瑞王致歉。”陈子昂语含诚恳。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瑞王已收到消息,弹劾你私下结交藩王的人不在少数,但都被陛下置之不理。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百里福溪满不在乎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正该如此。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身后之事哪管他人评说。那些人说便任他说,我且落个逍遥自在。”
陈子昂看着百里福溪,心中五味杂陈。
陈子昂的乐观豁达深深的感染了陈子昂。
幼年时期,陈子昂一心求学,想要匡扶天下,少与人交。
春闱得中,入朝为官,又感人心叵测,除了云生,不敢与人相交,几年来如履薄冰。
他能感觉百里福溪是真的将他看做知心之人,可自己接近他毕竟动机不纯。
要不是瑞王,自己可能会跟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百里兄,瑞王殿下是你的外甥,可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畏惧于他?”陈子昂想把话题引向瑞王。
百里福溪长叹一声,一段往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