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世事难料】

“怎么回事儿？百里渠怎么来了？”

“难道麦立浩爵士也邀请了百里渠？”

百里渠的突然出现让现场所有人措手不及，尤其亨利一帮人，刚才还在对着麦立浩负荆请罪，一个劲儿抹黑百里渠，没想到转眼当事人就出现眼前。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害人精，还有扑街仔是边个呀？是不是在讲我？”百里渠摘下礼帽递给身边人，扬起文明杖指着亨利鼻子。

亨利吓得一哆嗦, 脸色苍白不敢多说。

其他人也全都噤声，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幕。

最后还是麦立浩站出来打圆场，“不好意思，亲爱的朋友，今天因为有重大事情要磋商，所以我也邀请了百里渠爵士！大家不介意吧？”

众人你看我, 我看你, 感觉被这位未来港督摆了一道，邀请了你怎么不提前说, 非要等到他们出丑？

麦立浩心里却乐开怀，他老早就想给这些墙头草一些教训。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麦立浩作为大会的发起人再次邀请大家坐下。

亨利，麦克还有艾伦等人这才忐忑不安落座，眼神却不敢去看板着脸的百里渠。

百里渠也很给麦立浩面子，不再穷追猛打，也找了位子坐下。

等到咖啡端上来，气氛缓和了一下，作为司法大佬百里渠这才代表大家开口询问麦立浩找大家来有什么事情。

麦立浩笑了笑，显得有些神秘。

身边秘书上前，按照麦立浩吩咐把早复印好的文件分发下去，人手一份，放到诸位大佬面前。

百里渠狐疑了一下，伸手打开文件去看。

其他人也一样，也好奇地去看文件内容。

众人这不看还好, 一看全都惊呆！

廉政公署？！

麦立浩竟然想要组建一个反贪组织，并且这个组织不受香港警察部门掌控，属于一個独立的廉政机构，这在世界上绝无仅有！

百里渠也被麦立浩这大手笔吓了一跳，手持文件感觉有些滚烫。

作为香港司法大佬多年，百里渠对香港行贿受贿之事看在眼里，早已知道这种风俗病入膏肓，深入骨髓！想要根除必须要动大手术不可，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麦立浩会有如此魄力！

按照百里渠算计，麦立浩当上港督最应该做的是维稳，而不是大刀阔斧改革，尤其改革的还是香港最难控制的警界！

想到这里，百里渠心中又转了好几个念头，也彻底明白了这次麦立浩为什么会主动邀请自己过来商量对策，因为没有自己的帮忙，麦立浩根本就成立不了廉政公署！

事实上在上一时空也是如此。

当时麦立浩当香港总督矢志澄清立志，成立廉政公署，要求贪官污吏说明异常资产来龙去脉。凡不能清楚交代者，均遭港府清理法办。雷厉风行之余，港人称之为廉政风暴，贪官污吏都怕廉政人员找上门, 请去喝咖啡交代案情。

而在此之前，港英政府各部门虽早就设有反贪污部。不过，这些反贪污部门, 全是聋子的耳朵，摆着好看而已，既同流又合污，比谁都烂。

其导火索引燃是在1973年6月8日，贪官葛佰成功潜逃，绕道新加坡返回英国老家。这个消息旋即传遍香港，早已饱尝贪污祸害的香港市民闻讯大为震怒，对政府的反贪污工作信心跌至新低。来自各阶层的市民纷纷上街抗议，“反贪污、捉葛佰“的口号此起彼落。

为平息民愤，当时的港督麦立浩不得不联手自己的政敌，时任按察司司长的百里渠成立调查委员会，彻查葛佰逃脱原因及检讨当时的反贪污工作。

百里渠用很短的时间，便提出了一个《百里渠报告》调查报告。在这份报告书中，百里渠反复强调，葛佰案早在两年前便已经立案，但长期以来，均没有太大进展，一个关键原因，便是反贪室隶属于警察部门，根本无法独立侦查，时时受到各方制肘。

这种制肘有些甚至并非来自葛佰，而是来自警察内部。百里渠在报告中详细分析了反贪部门存在于警察机构内部的利弊，因此建议建立一个独立的反贪机构，并且实施更为严厉的反贪污法。总督麦立浩异常重视这份报告，《百里渠报告书》被公开发表了。

1973年10月17日，麦立浩又在立法局会议上提请立法局同意建立一个专责独立的肃贪机构。1974年2月15日，香港廉政公署宣告成立，经费由政务司审核。廉政专员由总督委派，直属于香港总督，并且对总督负责，其他任何机构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廉政专员的工作。

这一点决定了香港廉政公署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除了香港总督一人之外，任何人都在其调查的范围，且不会受到干预。廉政公署建立后，有关葛佰的档案，迅速从警务处反贪室转至了廉政公署，这也是廉政公署的第一案。而葛佰的最终落网，也为廉政公署树立了声誉。

因此来说，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麦立浩想要成立廉政公署都绕不开百里渠的帮忙和辅助！

而百里渠实际上也是“廉政公署”的倡导人，只不过这一世被石志坚抢了先，让石志坚成了廉政公署的创始人。

“各位看了手件，觉得如何？”麦立浩双手合十，目光灼灼地望向众人。

亨利，麦克还有艾伦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他司法大佬，政府高官也全都面面相觑，没人开口说话。

兹事体大！

牵一发动全身！

何况他们这些人本身有很多也很贪！

没少从别人手中收取贿赂，难道成立廉政公署，让这个公署查自己？

“这件事情，我看还需要从长计议呀！”鬼佬亨利忍不住开口。

一个月前他拿贪来的钱在旺角买了一栋写字楼，现在还没装修。

“是呀！是呀！香港刚刚经济复苏，一切以安稳为主，我看还是不要搞得太大！”鬼佬麦克赶忙跟着附和。

上周他收取了香港富豪的一辆奔驰轿车，第一次保养还没做。

其他鬼佬一看这形势生怕成立廉政公署引火烧身，也赶忙跟着附和，大意是成立新部门考较很多，要慢慢来，不能太急，之前要先做好调查，然后凑足人手，再加上政府各部门投票支持云云。

按照他们所说，这廉政公署怕是十年八年也成立不起来。

麦立浩虽然早猜到成立廉政公署会遇到阻碍，只是没想到阻碍会这么大。几乎人人反对，这工作还怎么开展下去？

麦立浩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一直闭口不言的百里渠。

百里渠翘着腿，端起咖啡饮了一口，放下，这才抬头望着众人说：“成立廉政公署么？好，我支持！”

轰地一声，众人愕然，不可思议地望着百里渠。

百里渠和麦立浩不对路，是政敌大家都知道，所有人以为他会选择反对！

“怎么，很意外吗？还是你们心里有鬼？”百里渠锐利目光从亨利等人脸上掠过。

众人不敢同他眼神对视，纷纷回避，典型作贼心虚。

“贪了就是贪了，有什么可怕的？”百里渠嘴角露出一抹桀骜，“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有没有贪，贪多少，心知肚明！”

亨利等人更不敢抬头了。

整个会议室安静的要死。

“不过放心！”百里渠目光从众人脸上收回，落到麦立浩身上，“我相信我们未来的港督大人一定会你们的罪行从轻发落！毕竟法不责众！何况贪污腐败不是一天两天事情，大家都贪，没什么好解释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一起看向麦立浩。

麦立浩笑了：“百里渠爵士讲的对，法不责众！所以我准备了一个提议，凡是支持廉政公署成立，凡是支持肃贪反腐的，之前所犯过错全都既往不咎！”

麦立浩这句话一出来，立马引起众人议论。

既往不咎？

那岂不是说不追究责任？

可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毕竟这只是嘴巴上说说。

“当然，口说无凭！如果大家信得过我麦立浩，我和百里渠爵士将会起草廉政公署成立大纲，会在大纲内写清楚这一承诺！我们大英帝国最讲契约精神，信义至上！我可以向上帝保证，今天所讲全部属实！”

麦立浩为了争取众人支持，连发誓都用上了。由此可见他成立廉政公署的决心有多强。

亨利等人再次沉默。

这个时代利益至上，有时候连上帝都信不过！

百里渠哈哈一笑道：“大家还在犹豫什么？其它事情我不明白，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廉政公署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一定会成立的！只要贪污腐败不清除，香港就一片阴霾，到时候民众抗议，怨声载道，大家想要安全脱身那可就难了！”

打蛇打七寸！

百里渠这句话正中亨利等人七寸要害！

鬼佬亨利眼珠子一转，是呀，见好就收，不能再玩火下去，当即举手道：“我想清楚了，我支持麦立浩爵士的建议！”

鬼佬麦克不甘示弱，也忙举手：“我也支持！”

其他鬼佬一看这情势，也忙不迭举手，生怕举手晚了会被“秋后算账”！

“我支持！”

“我们大家都支持！”

……

英国这帮鬼佬都是政坛老油条，见风使舵功力非同一般。

此刻全部表态愿意支持麦立浩成立廉政公署，肃清贪污，还香江新天。

口说无凭，麦立浩趁机拿出联名文件，让大家联名上书，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呈递去英国，获得那边国会批准廉政公署就可以正式成立。

嘴巴上讲讲可以，真的要做时候众人却又犹豫了，最后还是大佬百里渠出面，第一个在联名上面签字画押。

有了百里渠带头，其他人这才不再犹豫也纷纷提笔签字。

麦立浩见此，心里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他抬头松气之时，恰好看到百里渠朝他看来。

两人目光一对，相视一笑。

原来在此之前麦立浩已经通过电话与百里渠谈好交易。

百里渠支持麦立浩新政，尤其支持成立廉政公署。

麦立浩则继续把司法大权交给他掌控，同时成立的廉政公署可以分一半权力给百里渠。

至于廉政公署的另外一半权力，麦立浩已经有了人选，那就是石志坚。

毕竟廉政公署这个建议是石志坚提出来的，另外石志坚这边已经给麦立浩推荐了几个很不错的人担任廉政公署骨干成员。

除此之外，麦立浩也存了一点私心，那就是拿石志坚来制衡百里渠，同时拿百里渠来制衡石志坚，免得他们二人坐大。

当众人全部签名完毕后，麦立浩取过文件又仔细看了看，十分满意。

亨利等人作出决定，也一块石头落地又开始聒噪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廉政公署概念是谁提出来的？”

“是呀，怎么看都好伟大！”

“应该是百里渠爵士吧，看他好像很笃信样子！”

众人见百里渠不但没失去权势，反倒因为廉政公署成立未来权势更大，忍不住又开始巴结他起来。

百里渠听着恭维话，心中那种“久别重逢”的舒爽感又回来了。

“不是我！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提出这么好建议！”百里渠难得不居功，看向麦立浩道：“是我们未来港督大人提出来的才对！”

“哇，原来是港督大人手笔！果然出手不同凡响！”

众人再次马屁如云，纷纷对着麦立浩奉承道。

面对众人拍马，麦立浩只是淡淡一笑：“不好意思，其实这个廉政公署也不是我提出的！大功臣，另有其人！”

“谁呀？”

“哪位大佬？”

“石志坚！”

噗！

鬼佬们差点把咖啡喷出！

“石志坚？廉政公署是他提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鬼佬百里渠也是瞪大了眼。

紧接着，百里渠就开始心里发虚，发慌！与石志坚交手这么久，他深知一个道理，石志坚从不做无用功！

那么这个廉政公署会不会又是他的一个陷阱？

百里渠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份联名上书，这一刻竟然有想要抢过来冲动！

“我不会又被石志坚下了套吧？”百里渠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