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8【最终音 老夫张九鼎】

峨嵋刺长约三十厘米，其形状是中间粗、两头细旳锥形体，头端略扁，呈菱形带尖，中间有一圆环。

此刻傅聪将圆环套在中指上，左右手各持一个，运用抖腕和手指拨动，使其转动开来。

傅聪一边迈步朝前走，一边用手腕的拌劲和手指的拨动使之在手中做快速贴掌旋转，每次旋转，峨眉刺都如两把锋利的扇刃，呼呼作响！

“张九鼎是吗？之前我看轻了，不过现在我尊重你！你是第七个让我露出兵器的人！”

“第七个？看起来我蛮荣幸的！”张九鼎微微一笑，挺直了身体，朝傅聪露出了一个绝对算得上开心的笑容。

“同之前那六个一样，我给你机会留遗言，你想讲乜？”傅聪手持峨眉刺，平视对面的张九鼎开口说道。

张九鼎习惯地用手捋了一把胡须，随后把背在身后的关刀亮出来横在胸前，“遗言么？倒是有一句----”

“讲！”

“扑你个街！”

“老家伙，找死！”

傅聪手持峨眉刺猛地一抖，伴随着窗外疾风细雨，旋转犹如风刃，把那些从窗户飘进来的细雨全都卷进去，扑向张九鼎！

张九鼎只觉烈风阵阵！

细雨化作利箭射向他面门！让他的双眼一阵刺痛。

但是张九鼎不退反进，一声大吼，迈步前冲！

“咣”的一声！

两把峨眉刺击打在一起，发出刺耳声音！犹如两把电芒射向张九鼎！

周围空气瞬间被压榨成两道弧度！

快若闪电！

张九鼎的动作始终没有任何停滞，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高手过招，决不能犹豫！

身行晃动人影交错！

峨眉刺在关刀上划出一串火星！

本来傅聪想要靠着刁钻的峨眉刺缠住笨重关刀刀身想要让张九鼎兵器脱手，没想到张九鼎在关刀上面沉浸多年，挥舞关刀举重若轻，竟然靠着大巧若拙的技巧，把他的杀招统统挡住！

傅聪虽有些惊诧，却毫不慌乱，峨眉刺朝着张九鼎面门刺来！

张九鼎低头避过头部，另一把峨眉刺却趁机横扫在他的胸口上！一道血口乍现，血肉翻起！

张九鼎胸口重伤，可他毕竟岁数较大，有很多战斗经验，在受伤同时，关刀下砸！与此同时一脚从

傅聪膝盖吃痛，忙疾退几步，峨眉刺护体，伸手揉了揉被踢痛的膝盖，眼神狰狞道：“老家伙，有两下！”

张九鼎笃地关刀驻地，手推长髯：“岂止两下，还有八九下，得不得？”

颜雄原本站在街边如同看戏一样看着双方打斗，脸色无动于衷，但是这时却已经不由自主把手放在了枪柄。

江湖事，江湖了！

一般是不能用枪的！

颜雄虽然为人够奸，却也遵守这么一点不成规矩的规矩！

尤其他的身份还是差人！

但是现在，他有些忍不住了！

“傅聪，我给你最后三分钟！”颜雄不耐烦地催促道。

“收到！”傅聪吼了一声，他也知道再拖下去只会被人看笑话！

现在他要拼尽全力！

准确地说要赌一把！

就赌张九鼎岁数大，体力不支！

拳怕少壮！

人老了，就算你一顿能吃五碗饭又怎样？

……

傅聪双手持峨眉刺犹如狂风暴雨瞬间卷向张九鼎！

张九鼎一开始还能应付，可是随着傅聪越来越疯狂的进攻，他力气快要用尽，手中关刀也开始重若千斤！

“噗！”

傅聪峨眉刺刺中张九鼎左肋！

左肋出现一个血洞，血水汩汩！

张九鼎吃痛，身子晃了晃，笃地关刀驻地：“老夫，张九鼎！”

傅聪狞笑，继续暴风雨般席卷而上！

很快！

“噗！”

张九鼎右肋又中了一刺！

他身子再次晃动了一下，又努力用关刀驻在地上支撑身子，苍白脸上朝傅聪露出一丝讥讽似的笑，咬牙道：“老夫，张九鼎！”

还是这一句！

彻底激怒了傅聪！

傅聪手持峨眉刺犹如旋转刀刃朝着张九鼎最后一次卷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刃芒，张九鼎眼前恍惚间出现自己小时候情景。

少年时赤着脚在家乡的泥泞小路上奔跑，习武练功做工嬉闹的情景在眼前一一浮现。

“阿鼎！你为什么要学功夫呀？”师傅笑眯眯地在枣树下问他。

“为了打抱不平！”

“还有呢？”

“为了讲义气！”

“还有呢？”

“为了……赚钱！听说学了功夫可以打败很多人，就能赚钱咯！”

师傅笑了，从树上摘下红彤彤的枣儿塞在他手里，“其实很简单的，学功夫只为食饱饭！”

食饱饭？

那时候还叫“阿鼎”的张九鼎不明白。

可是等他长大后明白了，这人在世上最难做的就是“食饱饭”！

为了食饱饭，他从大陆乡下来到香港这个花花世界！

为了食饱饭，他开设武馆召集门徒，最后成立洪义海！

为了食饱饭，他的关刀沾染了很多的血！

为了食饱饭，他屈服在石志坚这个后生仔的计谋之下，把洪义海让出，变成了现在的洪兴社！

可是现在----

张九鼎突然觉得“食饱饭”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因为他已经食了三十几年饱饭！

他累了，困了，想要睡觉！

所以，他笑了！

这等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在这种场合，这样的笑容简直比他手上的刀还可怕，这让旁边观战的颜雄毛骨悚然。

这家伙疯了。

虽然傅聪场面占优，可是两人此时生死搏命，生死一瞬谁又说得清？

若是傅聪有不测，颜雄只怕真的要亲自上阵拔枪杀人。

直到此时颜雄才发现，自己自以为掌控一切，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却总还是有一些意外发生，让他措手不及！

傅聪沉浸在杀意当中，丝毫没发觉张九鼎那怪异的笑，所以当他的峨眉刺快要贯穿张九鼎胸膛时，才发觉对方竟然不躲不避。

傅聪一个激灵！

在峨眉刺刺入张九鼎胸膛的同时，忙朝后疾退！

可惜晚了！

张九鼎的关刀直接劈在他左肩！

在刀刃入肉瞬间，剧烈的疼痛让傅聪怒吼一声，左肩硬是拖着关刀踉跄撞到后面墙壁，这才停下！

再看张九鼎胸口插着峨嵋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回头朝委顿在地上的大声雄笑了笑，道声：“雄仔，我走先！”

言罢，回身朝傅聪，颜雄等人扫视一周，一口血喷出：“老夫，张……九鼎！”

身子朝后直直倒下！

轰地一声，尘嚣飞扬！

静默！

诡异地静默！

颜雄等人死死地望着扑街在地上的张九鼎！

那十几名刀手更是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敬意！

众人耳边似乎依旧在回荡那句震耳欲聋的话：“老夫，张九鼎！”

……

“老家伙！敢阴我！”傅聪怒不可遏！伸手拔掉砍在他肩膀上关刀，咣当丢在地上！

张九鼎砍中他那一刀看似很猛，实际上那时候张九鼎已经气力用尽！所以砍下去只是伤到了傅聪左肩骨肉，没能把他左臂斩断！

怒气冲冲的傅聪上前想要再补张九鼎几下，却发觉脚踝被人死死拉住，低头一看，却是在地上爬过来的大声雄！

大声雄死死抓住傅聪脚踝，抬头道：“你已经赢了，又何必这样做？要做，杀我先！”

“杀你？我现在就取你性命！”暴怒中的傅聪再无之前高手风范，扬手就要用峨眉刺解决掉大声雄！

“傅聪，够了！”

颜雄在一旁说，“他已经快死了，浪费力气做乜？”

说完，颜雄回身吩咐斗鸡强等人：“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掉！”

颜雄再也不看身后，背着手扬长而去！

斗鸡强道：“放火！”

傅聪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脚把大声雄踢翻在地，拔出插在张九鼎胸口峨眉刺在张九鼎衣襟擦了擦，这才收手离去！

几名刀手弄了汽油过来，围着拳馆泼洒一周！

大声雄浑然不觉周围情况，他抱起倒在地上张九鼎，望着死不瞑目的大佬：“师傅，雄仔很快就陪你去了！雄仔知道你好钟意食细蓉的，到了

一名刀手泼洒完汽油，从怀里取出火柴划着，丢下去！

噌地汽油烧着，瞬间大火熊熊！

刀手见火势越来越烈，忙不迭逃走！

噼里啪啦！

周围疯狂燃烧，烟雾开始弥漫！

“师傅，我还记得以前你教我功夫的时候告诉我，学好功夫就能食饱饭，现在明白什么意思了！以前我性格冲动少少，脾气暴躁少少，可你都忍了我，还话我有个性，像你！”大声雄说着喉咙发干，哽咽了！

他感觉眼眶有什么流下来，擦了一把，全是泪！

大声雄脸上努力挤出笑道：“唔好意思啊，师傅，我没听你的话！你总话莪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却没忍住！呃，这眼泪怎么这么多？为什么这么多？我不想哭的，师傅，你知道我真的不想哭！哇！”

大声雄声泪俱下！抱着张九鼎嚎啕大哭！

大火噼里啪啦作响！

武馆牌匾咔嚓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很快被大火引燃！

木质的兵器架也燃烧起来，承受不住重量的并且乒乓砸落地上！

这时候一人从外面掩着嘴进来，还有很多人动手开始扑灭刚刚燃着的大火！

掩着鼻子那人很快发现了大声雄！

“大声雄，你这家伙还没死呀？”那人松开捂着的嘴，露出被烟熏黑的脸，还有被火烧焦一大半的大胡子，不是胡须勇还会是谁？！

大声雄望着赶来救自己的胡须勇，以为自己在做梦，眼泪汪汪地望着胡须勇。

胡须勇：“不用这么感动吧？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返回是因为怕你没食早餐，原本要帮你买早餐的，却不料-----”

“我师傅死了！”大声雄说。

“呃？”胡须勇一怔，这才发现大声雄怀里抱着有人。

“我师傅张九鼎死了！”大声雄流着泪说，“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胡须勇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是颜雄和傅聪杀死他的！我要替他报仇！”大声雄擦了一把眼泪，抽搐着道。“可是我现在做不到！怎么办，边个能帮我？”

看着大声雄像孩子一样抱着张九鼎说着事情原委，表情是那么无力无助，胡须勇心中不禁一酸，道：“放心吧，有人能帮你的！”

“边个能帮我？洛哥在英国赶不回来，石先生又没了！”

没等大声雄把话说完，就听一个声音道：“边个讲我没了？”

随着说话声，就见一个白色身影踏着火海缓缓走来！

一时间，大声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用手揉了揉眼泪汪汪的眼睛，看清楚了，那人不是大佬石志坚，还会是谁？

石志坚叼着一支香烟，踏着火海，迎着滚烟来到了大声雄身边。

“唔好意思，我来晚！”石志坚目光触及大声雄怀中死掉的张九鼎，心中露出一丝悲戚。

他蹲下身子，用手抚平张九鼎怒睁双眼，又取下叼着的香烟，平放在张九鼎头前，“鼎爷，唔好意思，我来晚，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现在没什么可以为您老人家做的，只能请支烟！一路走好！”

说完这些，石志坚又从怀中取出一支香烟在嘴上点燃，然后取下塞到大声雄嘴里，“辛苦了！阿雄！”

大声雄叼着香烟，望着石志坚，泣不成声。

胡须勇在一旁看得不忍，道：“阿雄，我也是在门口遇到石先生的，他没死，你看到的！所以你大仇定能得报！”

大声雄叼着香烟，哭着！

石志坚慢慢起身：“走吧！其实我非常不钟意这种江湖恩怨，不过没办法，边个让你是江湖人，那么一切就按照江湖规矩来！颜雄他们搞这么多事情，你要报仇，别人不撑你，我撑！”

石志坚说完踏着火海朝外面走去，身后胡须勇搀扶起大声雄！

石志坚走到火海边缘，跟着他一起从鲨鱼岛来到香港的阿九和阿吉走到他们面前望着他，等待石志坚发号施令。

石志坚吐口气：“我今日只是引你们上岸，以后这条路到底是青云路，还是不归路，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