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满场欢呼声,薛离心里却是十分平静,无任何波澜,远远看了李武凌一眼,便转身往场外朱欣婷那里而去。
他此番上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朱欣婷报仇,其他对于荣旭等人的小伎俩,压根儿没往心里去。现下目的达成,便也就不再逗留,更不去管一队这些人的眼神状态,径自到了朱欣婷身前。
见薛离过来,朱欣婷双手撑着座椅扶手,单腿站起,无比激动地笑着道:“薛离,你实在太厉害了!我很佩服你!”
薛离看着她微微一笑,未置可否,道:“伤势如何了,还疼么?”对于朱欣婷的夸赞,他内心毫无波澜,他的确有些欣赏朱欣婷,不论是她的生活习惯,还是性情,都与一般的富家小姐不同,可他心里始终记得,卫延光夫妇对她的评价,邪性。
所以对于朱欣婷,薛离心里始终带着些防备,绝不会被她的任何方面所迷惑,毕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何况还是个口碑不太好的女子。
朱欣婷连连摇头,笑着道:“好多了,是……”她正要介绍,是叶蒹葭给自己上的药,荣旭几人却到了近前,打断了她的话,荣旭道:“薛离,我今晚打算在国公府办一场庆功宴,你居功至伟,我邀请你一同参加。”
尽管荣旭对薛离的敌意很深,可此次比赛毕竟多亏了他,况且爷爷有过交代,这样的人,若不到别无选择的地步,最好莫要与他为敌,尽量拉拢,所以他便想将薛离请到荣国公府,届时由爷爷在场,拉拢之事便会十拿九稳,至于朱欣婷,一旦将薛离收服,还怕得不到朱欣婷?
对于荣旭这样的人而言,权势、地位,金钱、高官,才是人生至上,他不信薛离能抵住这些东西的诱惑,所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俨然已经将薛离的身份,摆到了自家下属的位置上。
薛离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轻笑道:“多谢好意,酒宴我便不去了,我不喜欢那般场合,何况婷婷有伤在身,我要照顾她,你们玩的开心,告辞。”他岂会听不出荣旭话里施舍一般的味道?只是懒得与他计较而已。
荣旭微微一愣,没想到薛离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道:“婷婷伤的只是脚踝,并无大碍,你可以带着她一起前来,届时……”
不等荣旭说完,薛离笑着打断道:“不是你家妾室,你自然不会心疼,万一落下病根,你陪我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妾么?”这话太狠了,杀人诛心,明知道荣旭便是因为此事对自己心怀敌意,可他还故意往伤口上撒盐,气得荣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不去管荣旭的脸色,薛离蹲在朱欣婷身前,道:“上来,我背你回家。”
朱欣婷神色微怔,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方才那番话,饶是知道他的目的,可还是忍不住有些面皮发热,犹豫了一下,慢慢伏到他的背上,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往外走去。
薛离轻笑着问道:“如何?我今日表现可还叫你满意?你是我妾室的事情,很快便会传开。”
朱欣婷微微一愣,明白过来,道:“总体还不错,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很快便会有人上门寻你了,你要做好准备。”
“不是有你么,我怕个什么……”
朱欣婷有些奇怪地道:“你可曾有不适感?”她这才反应过来,薛离似乎并无中了泻药的迹象,难道是自己药量用少了?
薛离顿了顿,假装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有些不舒服。”
朱欣婷道:“何处不适?”
薛离道:“好像有些闹肚子了,我们赶紧回家,否则一会拉裤子里,非得丢死人不可。”
朱欣婷暗自一笑,暗道药效终于发作了。不过她现在也没了让薛离出糗的心思,回头四处看了看,轻声道:“奇怪,国公爷爷每年都会来观赛,今次怎的没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校武场外走去。
与此同时,远处有许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但更多的还是在看薛离,其中有两个人的眼神最是复杂,一个是被薛离完全无视了的叶蒹葭,另一个是身在点将台上的国公荣兴国,他刚到不久,只看到了薛离最后击伤李武凌的一幕。
他不明白,尽管薛离是个“九品强者”,但也不至于会让朝廷这般重视啊,为何连皇上都要护着他?此番若非皇上突然召见,他定是要亲自召见薛离的。看来此子来历不一般,得想法子查清他的身份才行。
回到家中,薛离将朱欣婷安顿在前厅的椅子上,便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其实他哪里是要上厕所,而是不想让朱欣婷发现自己没有中毒,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齐东成,与他约好了在朱府后门见面。
去到后园,将门打开,齐东成正靠在墙角等着,见薛离探出头来,他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道:“公子,您怎的与朱家小姐到了一起?”
薛离道:“先不说这个,你那边情况如何?”若想在京城进行下一步计划,就先要将人手安排好,所以他最关心的是这个。
齐东成略一沉吟,看着薛离的脸色,轻声道:“人手都已安排妥当,您的意思也已吩咐下去,只是……”
薛离微一蹙眉,问道:“只是什么?”
齐东成道:“只是您的身份与行踪,恐怕无法隐瞒了。”
“为何?”这与他想的不一样,难道有人“出卖”了自己?薛离连忙将齐东成拉进院门,正色道:“什么情况?”
齐东成眉目微垂,看了看薛离,道:“贺大人回来了,属下刚一出现便叫他发现行踪,他说此事不可隐瞒,也无法隐瞒,让您勿用担心。”
“贺通回来了?”薛离暗暗松了口气,他对贺通还是挺放心的,问道:“他这是何意?”
齐东成道:“贺大人不曾言明,只叫属下前来回禀公子,说明日幕时在东郊见面,他会当面向您禀报。”
薛离微微蹙眉,问道:“他搞什么鬼?”
齐东成道:“属下不知,不过从贺大人言语间可判断,此事似与某位金钗大人有关,他不便与我多言。”
薛离眉头一挑,问道:“王柠芮?”
“不是,王大人现下不在京城,应该是另一位金钗大人。”
薛离还要再问,却听朱欣婷的声音传来,嗓门特大,喊道:“薛离!你是掉进粪坑了吗?还不赶紧滚回来!”语气很是不善,隐隐有几分怒气。
薛离微微一怔,对齐东成道:“你先回去,明日幕时我们在仙来酒楼门口碰面,你与我一起去见贺通。”
齐东成吃惊于朱欣婷对薛离的态度,却又不好多问,点头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薛离快步回到前厅,正见到朱欣婷与叶蒹葭坐在那说话,他不认识叶蒹葭,只记得她曾在蹴鞠场外与自己对视了一眼,他走到近前,好奇地打量着叶蒹葭,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是……”
朱欣婷突然用力一拍扶手,瞪着薛离喝问道:“姓薛的,你还要装到何时?居然敢骗本姑娘!我饶不了你!”
怎么才这么一会儿,这丫头就变这样了?薛离一头雾水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朱欣婷扶着扶手跳了起来,就要动手,薛离连忙后退,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叶蒹葭赶紧拉住朱欣婷,对她摇了摇头,扶着她坐下,然后看着薛离道:“薛公子,小女子叶蒹葭,你还有印象否?”
“叶蒹葭?”薛离一愣,上下打量着叶蒹葭,蹙眉道:“你便是叶先生的孙女,叶小姐?”她不是被何太师软禁了么?怎的会到这里来。
叶蒹葭点了点头,模样甚是恬静,声音轻柔地道:“百毒不侵之体,爷爷说你是个学医奇才,从前我还不信,今日我信了。”
“爷爷说,你学医进度十分之快,且天赋极高,五感敏锐,”叶蒹葭上下打量着薛离,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我若不曾猜错,你当是在元宵入口之前,便已察觉其中有诈,是也不是?”
薛离这才明白过来,朱欣婷为何会如此生气,敢情是这叶小姐与她说了自己的一些事情,他无奈一笑,道:“我也不想啊,可我若当场拆穿她,岂不是很尴尬?毕竟是个女子,颜面还是要留一些的。”
叶蒹葭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地道:“是我多言了,此乃我之过错,”然后对朱欣婷道:“婷婷,我便先回去了,此处有他,你的伤势很快便会恢复,要听话,记下了么?”
朱欣婷也知道叶蒹葭的情况,看看她,又看看薛离,点头应下。待叶蒹葭走后,才又瞪着薛离,恨恨地问道:“姓薛的,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