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转过身来,正望着自己微笑的皇帝,薛离的身体瞬间戒备起来,因为这皇帝,居然就是自己进京那晚,在清风别院外袭击自己的那个黄衣男人,怎么会是他?
薛离知道这个男人的厉害,论武功,方才那四个侍卫远远不及他
见薛离反应,皇帝轻笑道:“看来你还记得朕,朕方才问你,你看朕这气色,可有活到百岁的底气?”
薛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着皇帝,蹙眉道:“您那晚……”他记忆深刻,那晚在清风别院外,那黄衣男人是发着烧的,满脸的汗水,状态十分古怪,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当今皇帝,一个修为至少在八品上的皇帝,可他为何要袭击自己?
皇帝似看出了薛离的疑问,轻笑道:“那晚是个意外,朕并不知晓你会在那时进京,与你动手,也只是碰巧遇上。”
薛离蹙眉道:“可您、您当时应是正在发高烧,为何会独自出了皇宫?”
皇帝道:“你过来,”见薛离面色疑惑,皇帝道:“朕听说,你随神医叶常青学过一些医术,过来给朕把把脉,看朕能否活到百岁。”
薛离愣了一下,但还是慢慢走了过去,这皇帝,身上处处透着古怪,他究竟想干什么?
到了皇帝身边,皇帝微笑着伸出手臂,示意道:“你来看看,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有顾虑。”
薛离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皇帝,未曾说什么,伸手搭在了皇帝的手腕上,片刻后,薛离突然皱眉,一脸不可思的神色,紧紧盯着皇帝带着笑意的眼睛,微惊道:“您、您没有内力!”
没错,薛离根据皇帝的脉象发现,皇帝体内并无内力存在,而且还隐隐有着一些,因积劳成疾造成的病状,但却没有任何接受过治疗的迹象,甚至从他的脸色也看不出任何迹象来。这不合理。任何一种病状,尤其是因劳累造成的病状,必定会体现在脸色上才对。
皇帝微笑点头,道:“所以朕方才告诉你,那晚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信了吗?”
薛离蹙眉道:“可那晚,您展现出来的实力,至少在八品上。”
皇帝道:“那又如何?若非鲁达及时赶至,朕还不是险些被你杀了?”
这显然不是问题的重点,薛离想问的是,那晚自己明明感受到了皇帝的内力,也是自他内力的强度判断出他的修为,可此刻却为何一点内力的痕迹都没有?难道是错觉?上次还是这次?
似乎都不太可能。薛离对自己如今的状态十分了解,也很有信心,自己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出现错觉。
薛离道:“陛下,您的身体可是有何问题?”这话问的便有些大逆不道了,当今天下,何人敢这般对皇帝问话?是要被杀头的。
可皇帝似乎并未有任何不悦,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个应该问你,你是医者,朕是患者。”算是默认了。
薛离微微蹙眉,又仔细感受了一回,皇帝的脉象及其他方面,确认无误,正色道:“陛下,下臣驽钝,无法看出您身体的异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皇帝无任何意外,更没有不悦,反而淡淡笑着道:“你娘也无法查出问题,你看不出问题也属正常,看来只有请叶神医前来诊断了。”
薛离微微蹙眉,问道:“陛下,下臣斗胆相问,您究竟会不会武功?臣问的是内功。”
皇帝道:“可以说会,亦可说不会,至少现下,朕便只是个寻常人。”
薛离蹙眉,思考片刻,猛然想到了什么,微惊道:“您是说……那晚您展现出来的实力,是因为高烧?”
“还不算太笨,”皇帝微微点头,道:“从前朕发烧与不发烧便是两种状态,但却不自知。若非你娘相助,朕至今都不会知晓,发烧后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薛离眉头紧皱,怎么会有这种情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即便是在前世,这种情况也不曾听说过。
除非是人格分裂,可那属于精神疾病,而且精神或者人格分裂患者,即便发病,最多也只是行为与性格上的变化,怎么会有这种,堪称天差地别的能力转变?那可是八品上的内力修为,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且,皇帝的内力从何而来?退烧后又去了哪里?这完全不合理。
沉思片刻,无果。薛离道:“看来也只能,请叶先生前来看看了。”他正要说叶常青爷孙二人的事情,皇帝打断道:“你去帮朕请叶神医进宫,此间事务,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看来讳疾忌医,是自古有之啊。不过想想也对,堂堂一国之君,九五之尊,生病很正常,可若让外人知晓,自己国家的皇帝患有精神病,这个时代称之为疯病,届时不仅会对皇家颜面造成损失,甚至有可能让朝局发生动荡。
薛离点头道:“这个下臣自然明白,只是鲁达……”
皇帝道:“禁军是朕的禁军,鲁达亦是朕的心腹,此人性情刚正,忠心可嘉,是现下除了你与惜弱之外,唯一一个知晓朕病况之人。你可以信任他,亦可用他,朕不会阻拦,但能否让他甘愿听你调用,朕也不会管,看你的能力。”
薛离微微愣神,有些明白过来,小意问道:“陛下,下臣可否这般认为,您这是在考验下臣,给臣以磨砺?”
皇帝无声而笑,道:“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薛离暗自一惊,道:“您是说……”皇帝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磨砺考验自己,然后委以重任,可会是什么重任?
皇帝没有做出解释,道:“西凉王薛建山,乃我大华肱骨之臣,朕杀你薛家满门,乃是你的仇人,此间曲折颇多,你好生做事,待叫朕觉得时机成熟,定会给你一个解释,别的你勿用多问。”
薛离心头微凛,就要说出自己对这件事情缩了解的情况,但见皇帝神色严峻,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他从前只是觉得,父辈之间的关系纠葛十分复杂,让人头疼,可今日见了皇帝,他才意识到,他们这一辈,不仅是关系复杂,连人都处处透着古怪,尤其是这个皇帝,给人一种惊悚片男主角的感觉。
想了想,薛离试探性地问道:“陛下,臣别的不问,只是想知道,我老娘现在何处?”此乃他此番进京的重要目的之一。
皇帝并不意外,道:“想知晓你娘的下落?朕也想知道,希望你能尽快寻到她,并告知朕很想她。”
见皇帝说最后一句话时,掩不住的萧索神色,薛离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难道连皇帝都不知道老娘的下落么?那自己上哪儿去找她?
皇帝突然问道:“你对太子宏烨,如何评价?”
薛离一怔,收回思绪,看着皇帝的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皇帝的意思,沉吟片刻,道:“臣对太子殿下……”
“将叶常青请入宫中之后,朕便将清风别院赐给你,”皇帝并不等薛离说完,道:“在此期间,你便住在朱府,朱家那丫头有些本事,你可好好随她学习。”
薛离有些无语,对皇帝跳跃性极强的思维,有些难以适应,越发觉得他古怪了,道:“这……”可不等他说下去,皇帝再次打断道:“你退下吧。”
“啊?”薛离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问题是你问我的,我这还什么都没说,你就下逐客令,看来你是真有精神病啊。心中虽作此想法,但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拱手抱拳道:“是,下臣告退。”
“等等。”正要往出走,皇帝叫住他,提高了些音量,道:“鲁达!”
“臣在!”鲁达应了声,匆匆赶来,单膝跪下。
皇帝道:“你送薛大人出宫,走午门。”
此话一出,薛离倒没什么反应,鲁达却是心头一惊,却也不敢多问,低头应道:“是!臣明白!”
午门乃皇宫正门,除了皇帝,与大婚当日的皇后之外,便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人,有资格自午门出入皇宫,连陈亲王都不得由此出入,当然,除了一些皇帝特敕的人之外。
也就是说,自午门出入皇宫,是一种身份与荣誉的象征,这也是鲁达会吃惊的原因,皇帝让他从午门送薛离出宫,也就意味着,皇帝对薛离特别看中,自此之后,薛离便不再可能只是个普通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