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欣婷内心颤动,甜蜜感动,因为就在刚才,她也察觉到了暗中那人,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薛离将自己护在身后,那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行为,让她深切感受到了,被他在乎的温暖。
轻轻吸了吸挺翘的小鼻子,朱欣婷挽着薛离的胳膊,轻声问道:“那人丢了个什么东西给你?你认得他吗?”
薛离这才反应过来,将那黑色布袋拿到眼前,眉头微蹙,道:“全身裹成那样,能认得出就有鬼了,不过我感觉应该认识他……”说着,他小心翼翼将布袋口子的抽拉绳松开,心里突然莫名的有了淡淡的激动,这东西入手沉甸甸的,像是个铁牌。
朱欣婷看着他慢慢将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这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铁牌,很薄,但质感十足,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薛离道:“是英雄令。”
“英雄令?”朱欣婷暗暗吃惊,她自然听说过英雄令的事情,但却从未见过,直到薛离将那东西彻底拿出来,才看见上面刻着英雄令三个字,翻转过来,背面一个大大的“薛”字,以及一些看不明白的奇怪纹路。
薛离点了点头,道:“我在金陵时,便有人暗中给我送过一块,也曾告知另外三块在何人手中,没想到今日又得了一块……”他将怀里的另一块英雄令拿出来,两块拼在一起,果然发现背面的纹路,有一部分是相互连接的。
朱欣婷道:“那会是谁送来的?方才那人会是谁?”
薛离微一摇头,道:“我从前以为,是我老娘送来的……”朱欣婷微喜道:“那方才那人,会不会是你娘?”
薛离苦笑道:“应该不是。”
朱欣婷道:“你如何确定?”
“直觉。”薛离将两块英雄令收入怀中,正色道:“我娘当初在京城很有名,与皇帝关系也好,皇帝那应该会有她的信件什么的,拿到上一块黑铁令时,同时还有一封信,我回京去找皇帝,看他那有没有我娘的信件,从笔迹上去做判断吧。”
朱欣婷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又道:“那方才那人会是谁?似是追踪柯龙去了,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既然在我面前现身,总有一日会知道他身份的。”薛离拉着朱欣婷的手往马车行去,道:“我们先回京。”心中有些急切起来。
朱欣婷感受到他此刻的心境,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没再多言,二人上了马车,加速往京城而去。
回到京城时已经入夜,薛离本想连夜进宫去见皇帝,可见朱欣婷略带倦色的模样,却又改了主意。
朱欣婷道:“现在进宫吗?”
薛离笑着道:“别了,先回家,还不知道邹围城与贺通,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先等等再说,皇帝应该比我着急。”
朱欣婷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进去坐轮椅吧,我来驾车。”
薛离在她光洁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好,那便辛苦娘子了。”说完便钻进了马车车厢,心里却在计较着接下来的事情。
朱欣婷俏脸嫣红,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一抖缰绳,马车滴滴哒哒往朱府而去。
夜色深沉,喧闹了一整日的京城,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街上再无行人,除了一些大点的商铺府宅,门口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便再没了任何动静。马车车轮压着青石板路,发出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路无话,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回到了朱府,刚一进门,便见贺通飞快地跑了过来,惊喜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听说……”他上下打量一阵薛离,喜上眉梢,道:“您没受伤?”
薛离笑着道:“谁告诉你我受伤了的?”
“呸呸!”贺通呸了两声,嘿嘿笑道:“公子您武功盖世,洪福齐天,是小的听信了谗言,您怎么会受伤呢!”
这厮倒时刻不忘拍马屁,薛离满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问道:“那边的事情办的怎样了?”
贺通道:“托您的福,银子已顺利运到京城,不过尚未上交朝廷,就等您回来定夺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薛离便知此间必有蹊跷,道:“具体什么情况?”
贺通道:“您一路奔波,甚是辛苦,先进屋,小的慢慢给您说,这回逮了个大的,您一定想不到!”
三人进到书房,立时有下人送来茶水,贺通看了眼朱欣婷,又看了看薛离,发现此二人间的关系,明显与从前不一样了,心里暗暗荡笑,看这情况,公子应该是将朱小姐拿下了,果然厉害!
薛离笑着对朱欣婷道:“坐下听啊,站着干嘛?这一路也挺累的。”
“哦。”朱欣婷乖巧的应了声,随即搬了张凳子,坐在了薛离身旁,脸色微红地看了贺通一眼。
贺通看得心里大乐,冲着薛离一顿眨眼,神色暧昧至极。
“别耍宝了,有什么话赶紧说。”见朱欣婷羞不可抑,薛离开口替她解围道。
说起正事,贺通便摆正了颜色,压着声音道:“咱们走水路进京,一路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别的意外,倒是抓到几个图谋不轨的家伙,说了您别生气,是咱锦衣卫所的人。”
薛离眉头微皱,道:“锦衣卫所的人?什么情况?”
贺通道:“三处副执事范乾,与四处副执事南天,此二人乃是卫所中的奸细,于半道上企图将船只凿穿,阻止饷银进京,还好被小的及时察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此二人拿下。您也知道,那范乾是三处副执事,武功高强,小的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一想到公子您对我的信任,小的便是丢了性命,也要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哎!险些叫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毙于剑下,还好有您的洪福照应,方才免于厄难,小的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日!这厮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薛离看得直翻白眼,朱欣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偏过头去,忍得好辛苦才没笑出声儿来。
贺通就像没看见二人反应一般,义正言辞地道:“那些叛徒眼下都关在卫所的大牢里,由四处执事孟畅孟大人亲自审问,已经问出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薛离与朱欣婷同时看向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之色。“你若再卖关子,信不信我给你也关进去?”
贺通嘿嘿一乐,连忙讪笑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小的绝不是卖关子,而是此事重大,您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薛离轻哼道:“说。”
贺通假模假式地四下张望一阵,压着声音道:“范乾与南天交代了,他们是受了陈王指使,户部尚书魏文和也参与其中,给了他们许多银子,让他们配合东瀛人,对您进行刺杀,此前银子沉入微山湖,被我们发现的消息,也是他们传出去的。”
“此番调查济宁沉银一案,所有牵涉其中的地方官员,都是这二人给通报的消息,包括活捉的那两个东瀛人,”顿了顿,贺通小意道:“范乾、南天二人招供,目标直指陈王,此事非同小可,您看怎么办?”
能怎么办?都已经到这地步了,难道还让我忍气吞声?那我也太没骨头了!薛离暗一咬牙,点头道:“你通知邹围城,准备将银子卸船,等我命令上交朝廷,现在立刻带我去见范乾、南天二人!”
贺通神色一凛,道:“公子,天色已晚,您一路奔波也累了,不若先歇息一晚,明日再见也不迟。”
薛离摇头道:“不必,有些话我必须当面问清楚,现在就去。”
朱欣婷轻轻抓住他放在扶手上手腕,道:“不若便听贺大人的吧,你伤势刚好,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才是。”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薛离道:“我没事,一会儿你留在家里好好睡觉,那边的情况,我明日告诉你。”
见他眼神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之色,朱欣婷心头微颤,知道阻止不了他了,幽幽叹了口气,对贺通道:“贺大人,你家公子此番重伤险死,如今虽已恢复大半,但却不曾彻底恢复过来,劳你好生照顾,别叫他再受了风寒。”
见状,贺通心里对薛离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这也太厉害了,才一起出了趟远门,回来便将这性子古怪的丫头收服了,公子威武!他连忙点头,道:“夫……小姐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我家公子,您在家等着便是。”故意将“夫人”二人说一半留一半,试探朱欣婷的反应。
朱欣婷岂会听不出来,却也没在意,去房里取来一件棉披风,亲手披在薛离身上,嘱咐道:“莫要逞能,遇着事情回来与我商量一下,别冻着了,回来我给你煲汤喝。”
薛离笑着点了点头,冲她一顿眨眼,得意贱笑。
朱欣婷亲自将他二人送出府外,才将轮椅交给了贺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