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普通茶话会

老大穆如闽越领着自家几位哥儿前脚出的如意楼，如意楼二楼后脚便迎进来一位哥儿。

来人面相英俊，鼻挺唇薄，看上去真是仪表堂堂，只是一双吊梢眉斜插入鬓给人几分心气高的霸道之感。

掌柜的微惊赶紧上前行礼道：“这位哥儿里面请！”接着将这位衣着华丽满身贵气，看起来不太好相与的哥儿迎进了隔壁的雅间。

来人便是当今陛下的二皇子，其母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娴贵妃。子因母贵，当今陛下宠爱娴贵妃，就连带看二皇子都觉得比别的皇子更像自己。

自古帝王皆如此，只要这个孩子在某些地方有几分自己的风范，这种宠爱就无意识地倾斜，历朝历代皇帝宠爱偏颇导致一场场血腥之战在皇家上演。

也许是当今陛下的宠爱，导致二皇子从骨子带来了一种自信，认为自己有能力有机会与太子争上一争。

据他母妃私下说，父皇的皇位也是自己争来的，由此联想若是自己争一下，是不是也有可能？夺嫡之战，成功可能性说不清道不明偏生又让人心生许多遐想。

偏偏这种时候，当今陛下不是削牧云家的权，就是打压与牧云家有关的一些家族，庆历宫的小黄门也说皇上这段时间又骂太子了。

父皇一系列动作，不由二皇子不浮想联翩，心里涟漪荡漾。父皇对太子不满意！父皇想易储？

在他心中，有母妃的宠爱，有父皇的支持，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如果太子处处不如自己，自己很可能将太子扳倒，再不济给太子按上一个莫须有的名头，从此彻底失去父皇信任，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所以在娴贵妃的放纵下，二皇子开始自己紧锣密鼓的计划。

二楼雅间门一推开，坐在里面的几人立即站了起来，正打算说参见二皇子，二皇子摆摆手示意大家别多礼。

二皇子虽然免去几人参拜之礼，但众人还是依例行礼。众人还未落座，靖王府的老大赶紧将在座的几位哥儿介绍给对方认识。

老二穆如弧突自然认识二皇子，只是平时无甚来往偏又父王管得严，不许他结交皇子，他年轻不知水深应了靖王世子之情，就懵懵懂懂被靖王世子带入到所谓“二皇子党”。

其实二皇子未到之前，他们几人坐在雅间不过是平时聚聚会，闲聊一回，再说点京都八卦。比如说前儿宰相家后院葡萄架倒了，压到一个偷食的小猫儿。又比如御史大夫府的夫人十分悍勇，昨天御史大夫跪了一晚上的洗衣板，别看他在朝堂诤诤出言，动不动就唱死谏的戏码，可在自己夫人面前就是一根软骨头，那朝政上的铮铮铁骨半点也硬不起来。

或者再说点小巷子里的消息，不知谁家的狗儿不小心钻进了隔壁人家的院子，将人家晒在竹竿上的亵衣叼到大街上……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年轻公子哥儿无职无官，无所事事，每天除了遛狗斗鸡狎妓清谈外，实在找不到其他消磨时光的方式，兴趣难免要注意到一些官员家的私事上来。也别好奇人家怎么知道，谁家里没有几个被人收买的贱奴呢。这些贱奴能拿到公子哥儿的一些赏银，就是让他跪舔他们的鞋子，恐怕也不会拒绝。

京都纨绔们相聚除了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交流一下各自对八卦和小道消息的意见，还有就是在各家酒楼妓院畅谈诗文弄出一点风雅的故事来，他们一般不会涉及朝政和政治，就像一个普通茶话会一样。

靖王世子知道二皇子是有些想法的，所以他很卖力替他招募麾下。靖王府与娴贵妃母族窦家关系有点铁，在靖王世子看来两家如此亲厚，自己与二皇子亲近一些似乎很应该。

庆亲王府看得透彻多有微词但不置一言，对此就仅仅约束自己家的孩子。其他几位哥儿被靖王世子请来，可能就是纯粹谈谈风雅并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什么猫腻。老二穆如弧突临阵插队，完全是他与靖王世子平时的哥们关系。

纨绔情义这种事情搁在斗争残酷、权力倾轧的政治权力中心，大多数时候是做不得数的。头天几人还在畈水河上与一帮人畅谈畈水河上的风月，兴许隔天就被人挖坑给埋了，深埋的时候脑子可能还在想这坑怎么就形成了呢？

一衣带水，往往是纨绔们交往的理由。如果交往中带有某种政治目的，你没参与便也是参与了，更何况人家原就是这种目的呢。

二皇子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多组织一些茶话会，这种茶话会就是增进感情的最佳方式。

若不想借重这些人家里的关系，谁耐烦跟这群纨绔玩这种浪费时间耗费精力的把戏。这话说得有些尖酸，却不是如何毒辣，说着这些朝廷官员八卦的事情就有些像是在说笑。

“好了，京城的八卦说完了，该谈谈正事了。”靖王世子说道。

吏部侍郎家的公子笑道：“我觉得宫中办个报纸，专门登载小道消息，以花边为由命名‘花边报’，再以重文写上‘一夜红榻’、‘厮缠鬼混’等字眼然后描红，肯定能引诱那些看官私下掏银子全数买去。如此，我们花出去的银子岂不是又赚了回来。”

靖王世子低头一想，果然如此。

二皇子微微一笑，将手里折扇一收，笑道：“这报纸谁卖去？”

穆如弧突笑道：“如果皇上对这事不反对，还真是可行！”

户部尚书之子说道：“这种‘花边报’最吸引人，每张报纸三两银子，三天更新一次，只怕我们还能好好赚上一笔。”

二皇子又笑道：“这个谁来执笔？”

穆如弧突笑道：“这个钱我不赚！”他知道，若是被父王知道自己参与了这样一种荒唐事情，雷霆之怒肯定是免不了。自己纵使饱读诗书却也不能写东西赚钱。

靖王世子笑道：“你不加入可以，你可以就‘花边报’出出意见，你读书多，这里头你有发言权。”

穆如弧突心下冷笑道：“你这死茄子还挺天真的，今天邀我来就是谈这个‘花边报’么？”便借口家里还有事，向二皇子告罪提前退了席。他心里其实有些惶恐，今天跟老大出来本是与逛街，中途进来这里坐一回却遇上这摊子无聊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此时穆如弧突心中还有几分理智，父王的告诫他还是有所警惕，就是担心回去，老大会不会在父王前面说些什么。

京都里有名的几个纨绔，实在是无聊得紧就拿‘花边报’来说事。其实大家都知道，此事涉及朝廷脸面，若是宫中真办这样一份报纸，那有多惊世骇俗，除非皇帝陛下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