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露嫣第二日睡到巳时方醒, 醒来之后整个人懒洋洋的,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起来。
孙嬷嬷瞧着自家夫人如海棠般明艳的脸,想到昨晚正院又要过一回热水, 笑着说:“如今夫人和大人的感情越发好了,也不知小主子什么时候能来。”
听到孙嬷嬷的话,盛露嫣微微一怔。
孩子么?
盛露嫣的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想到要与寻厉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她突然对这件事情充满了期待,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
“我也盼着他能来。”
她觉得只要是她与寻厉的孩子就好,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
得到了自家夫人的回应, 孙嬷嬷总算是放心了。只要夫人想要了, 孩子肯定很快就能来了。
“说不定孩子已经在夫人肚子里了。”孙嬷嬷越想越期待。
盛露嫣想,她月事就在这几日,若是不来月事, 孩子来了的可能性还大些。若是来了,那就得推后了。
有些事情不想还好,一想就容易想多了。
午睡过后,盛露嫣看着看着书,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做着婴儿鞋子的孙嬷嬷。
瞧着孙嬷嬷手中可可爱爱的虎头鞋, 盛露嫣道:“嬷嬷,我和大人圆房都好几个月了,你说孩子是不是来的太慢了?”
从前她还觉得孙嬷嬷催得急, 这会儿自己想要孩子了,比孙嬷嬷还要急了,一日提了好几回了。
“是慢了些。”孙嬷嬷手上不停, 嘴里说道。按照她的想法, 成亲后立马就怀上才好。
盛露嫣合上了书, 坐正了身子,低声问了一句:“我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孙嬷嬷是催圆房,催孩子,催他们努力些。她是知道他们有多努力的,所以更多的是担心。有些妇人一辈子也没有孩子,万一她也是其中之一可如何是好。
孙嬷嬷没料到自家夫人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头也抬起来看向了自家夫人。
“夫人怎么会有问题?邵院使不是刚刚给您诊治过,您没问题的。”
盛露嫣想到上回邵院使说过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对,她没问题的。既然她没问题,那怎么还没怀上?
“难道是寻厉?”
孙嬷嬷一开始以为他们夫人是在开玩笑的,所以也没当回事儿。这会儿看着夫人认真而又严肃的神情,察觉出来她是当真的。
“夫人您想到哪里去了?您虽然与大人成亲大半年了,但圆房可没几个月,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大多数妇人成亲一两年才有孩子的,若是三年没有才想着去看看。您成亲才几个月的时间,有什么可担心的。”
盛露嫣还是有些忧心,她抿了抿唇,道:“我怎么记得旁人两个月就诊出来有孕了。”
孙嬷嬷道:“那些是极少数的,绝大多数的妇人都没这么快的。”
听着孙嬷嬷的话盛露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寻厉依旧忙碌。
邹子川一大早就带人去了胡老二那里,可惜胡老二那里只有三把没卖出去的弓箭,并不知弓箭的源头。
寻厉带着这几把弓箭去了兵部,与兵部的大人一起商讨着弓箭的事情。
这种连发弓箭比他们大历的弓箭都要先进,若是能用在战场上,定能起到极大的作用。只可惜,从前缴获的那些弓箭都已经弄烂了也没能研究出来什么。
寻厉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皇上,接下来便是两条路要走,一条是工部和兵部继续研究弓箭的制作方法,一条护京司沿着胡老二这条线去追查兵器制造的源头。
亥时初刻,寻厉回到了府中。
远远瞧着,正院的灯笼依
旧亮着,寻厉微微蹙眉,朝着正院走去。等到了门口,便看到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春桃。
“夫人还没睡?”
“回大人的话,夫人两刻钟前就已经就寝了。”
瞧着里面灯还亮着,寻厉脸上流露出来不悦的神情。
“为何不把灯灭了?”
“是夫人说要给大人留着灯的。”
听到这话,寻厉既欣慰又心疼,好像那日过后夫人待他越发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寻厉推门而入,把屋里的灯全都熄灭了。随后,又去衣柜里找到自己换洗的衣裳,放轻脚步,去了里间沐浴。从里面出来时,已经是亥正时分了。不料,刚躺床上,身侧之人便贴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腰身。
“怎么还没睡?”寻厉轻声问,“可是我吵到你了?”
盛露嫣无声地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寻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抬手抱住了怀中的人,抚摸着她的背,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以后我尽量早些回来。”
“嗯。”
随后,盛露嫣与寻厉说了说杨白瑶和严大人的事情,并且约定了一个时间。说这件事时盛露嫣困得不行,等说完了,寻厉心疼地不行,道:“睡吧。”
“好。”盛露嫣打了个哈欠,在寻厉怀中蹭了蹭。
虽然冬日很冷,可怀中的姑娘却柔软而又温暖,寻厉感觉一身的疲惫都被挡在了门外,此刻只觉得轻松而又舒适。
过了两日,又到了寻厉休沐的日子,他以查军粮的事情为由把严大人约到了府中。
盛露嫣也把表妹杨白瑶叫到了府里来。
二人“恰好”在府中的小花园相遇了,坐在小亭子里说了一会儿话。
虽然今日休沐,但寻厉依旧很忙。他本打算去护京司处理事情,但夫人的事情也很重要,所以把办公的地点放在了家里。
邹子川抱着一摞册子来到了府中,得知大人不去护京司的原因,越发觉得大人与从前不同了,更有人情味儿了。
管事把他带到了大人和夫人身侧,远远看着站在一处如一对璧人似的二人,他突然觉得成亲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心里好像对母亲催婚的事没那么反感了。
“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盛露嫣正跟寻厉嘀嘀咕咕说着杨白瑶和严大人的事儿,见邹子川过来了,止住了话题,笑着道:“邹大人来了啊,今日中午在府中用饭吧。”
邹子川看了一眼自家大人,道:“多谢夫人。”
直起身后,邹子川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在凉亭里的二人,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不顺眼,说了一句:“夫人还有这么好的表妹吗,不知何时能给属下相看一下。”
去北地的路上盛露嫣跟邹子川接触过,知晓他的为人,也很喜欢寻厉这个下属。如今做红娘正上了瘾,这会儿听他这般说,立马道:“好啊,不知邹大人有什么要求,我好给你留意一下。”
听到这话,邹子川下意识瞥了一眼凉亭那边,道:“只要人好就行,其他倒是没那么多要求。”
盛露嫣挑了挑眉。这话听着简单,实则最难办了。或许,他只是随口一提?这般一想,她笑着道:“好啊,我给邹大人留意着。”
既然对方是随口一问,那么她也随口一答,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
寻厉倒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先去忙吧,这边我看着些。”盛露嫣看了一眼邹子川怀里的册子贴心地道。
“夫人去屋里坐着吧,外面冷。”寻厉道。
“好。”盛露嫣笑着应了。
寻厉与
邹子川去了书房,那边凉亭里的二人还在说着话。
杨白瑶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说起话来也不扭捏,很是直白地问了几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比如纳妾、比如老家的亲人。瞧着对方一直红着脸问完之后,心中更满意了些。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得问问才好。
“婚后我若想抛头露面去赚钱,不知大人是何想法?”
严大人第一次见这么可爱的姑娘,而且听对方的意思是看上他了。他知晓自己的长相不好看,配不上她,但若是能娶到她,他真的是很开心。
“你不必如此辛苦,我俸禄虽然不多,但足以养家糊口。”
杨白瑶抿了抿唇,问:“和生计无关。若是我喜欢这个事情,想去做呢?”
严大人皱了皱眉,认真思索了许久,道:“若是想可以在家里做,不必去外面抛头露面。”
杨白瑶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大人不赞同自己未来的妻子去外面抛头露面赚钱对吗?”
严大人瞧出来对方的态度变化,也知自己刚刚的话肯定是让她不满意了,他紧张地不知该如何说。
“也不是……”说完,又否定了,“只是我的意思是不想你那么辛苦,赚钱是男子的事。”
杨白瑶笑了笑,道:“嗯,好,我知道了。”
回到正院后,盛露嫣问了问杨白瑶的意思。
“表妹觉得如何?”
杨白瑶道:“挺好的,就严大人吧,回头我把此事告诉我姐姐。”
盛露嫣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好。”
盛露嫣本欲留杨白瑶吃饭,她说还有要事,推辞了。
离开寻府后,杨白瑶朝着南门大街的云糕铺子走去,到了铺子后,她去了后厨。
她从小就喜欢做点心,长大后她卖了些首饰,自己开了个小铺子。这事儿只有姐姐知晓,她没告诉任何人。这个铺子她不光要开,还想着要做一辈子点心的。若是就此放弃了,多有不舍。可她也知晓,严大人不同意不代表其他人就会同意。若是嫁给嫡母给她安排的人,怕是不仅不能开铺子,日子也不好过。
虽对严大人有诸多不满意,但这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罢了,就他吧。
往后她瞒着他,或者少做一些便是了。
邹子川正跟大人商量着案件,严大人从后院中回来了。瞧着他的脸色,他便知严大人对那位表姑娘非常满意。也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严大人没有以前顺眼了。
三人说了说粮草的事情,严大人离开了。
邹子川一直待到了傍晚才离开。
他今日一直不在状态,有几次都走神了。离开寻府后,心情郁闷地骑着马,瞧着快到府中了,突然想到妹妹今日一早嘱托他的事情,连忙掉转马头,朝着南门大街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擦黑,铺子里没几个人。
他四处环顾了一下,落在了后厨一个身影上。他今日当真是鬼迷了心窍,满脑子都是那位表姑娘,瞧着这个背影,竟然也觉得像她。这真不是什么好事。许是他被大人和夫人刺激了,也想找个媳妇儿了。一会儿回到府中,他便与母亲说一声,让她给他相看几个姑娘吧。他年岁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正想着呢,在后厨的那位厨娘却突然转过了身,赫然便是表姑娘那一张脸。
他好像是第二次在这里遇到她了,上一次她着男子的衣裳。
做糕点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杨白瑶一抬头屋内已经开始点灯了,再晚些回去就要被嫡母发现了,她连忙脱下来身上的衣裳,朝着外面走去。
一出来,就和外面的一个男人对上了眼。
杨白瑶顿时心里一惊,不过,很快
又镇定下来。这人虽是护京司的人,但却是她表姐夫的下属,想来不会在外说什么。
她朝着他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铺子。
邹子川张了张口,本想打一声招呼,话未说出口就见那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想,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他总要比那位户部的严大人强上一些吧,为何这姑娘从不正眼瞧他一眼。他有那么差吗?
盛露嫣今日促成了一桩婚事,心情好得很。不过,下午在听说董管事的儿媳生了个儿子时,心情又不好了。若她没记错,董管事的儿媳可是三年抱了俩,成亲没多久就有了身孕。
想到前几日跟孙嬷嬷谈论过的事情,她摸了摸肚子,不知何时她才能有孕。
因着今日府中有客,盛露嫣一直忙碌着,中午也没睡,不到亥时便困了。
恰好今日寻厉休沐,两人便早早上了床。
就在寻厉即将要睡着时,怀中的姑娘却突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了他,问了一个让他几近失控的问题。
“寻厉,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这是盛露嫣第一次称呼寻厉的大名。脱口而出之后,她不像从前那般有些忐忑,反倒是觉得这么重要的事就该称呼全名。
寻厉却没在意这一点。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也在自己五岁时就去世了。这些年他一直寄养在寻家。寻家曾给过他温暖,但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隔膜。在他内心深处很是怀念五岁之前的日子。虽然那时父亲日日酗酒,可父亲却是真心待他的。父亲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吃,父亲会教他习武,父亲会在利剑刺过来时挡在他的身前。
虽表面上表现得冰冷,但他很渴望家的温暖。
若能有一个孩子……
寻厉手向下移,摸了摸盛露嫣的肚子,会不会,里面已经有了?
瞧着寻厉眼神中迸发出来的激动神情,盛露嫣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还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要。”
果然,寻厉眼神中的激动减弱了几分,似是有些失望。
这是对她失望了?
盛露嫣立马为自己辩驳:“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邵院使上个月刚给我瞧过,我身子很是康健。”
听着这话,寻厉微微眯了眯眼,反问了一句:“夫人的意思是怪为夫?”
盛露嫣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她没问题,有问题的人不就变成寻厉了吗?
虽说她刚刚是在为自己辩驳,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日也曾经怀疑过寻厉,这种话她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寻厉的,她眨了眨眼,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总之,若二人真的不能有孩子,这个锅她肯定不会背的,一定要甩到寻厉身上。
寻厉的眼神渐渐变了。
瞧着他这副模样,想到自己那日的担忧,盛露嫣很理解寻厉此刻的心情,她用孙嬷嬷安慰她的话来安慰寻厉:“不过夫君也不用担心,嬷嬷说一般成亲一两年才能有孩子,孩子来不来是要看缘分的,这种事也急不来。”
不急?不,他觉得此事非常急。
话音刚落,盛露嫣就察觉到寻厉的手开始不老实了,两人在一处久了,她立马就明白了他是何意。
“你干嘛呀,老实点!昨日不是刚刚……怎么今日又这般?喂,我跟你说话呢……唔……”
盛露嫣发现自己得意了没两日,又被寻厉给镇压了。
那日听到他与寻淑儿的对话,又得知了他的身世后,她这几日一直觉得他特别可怜,像一条小哈巴狗似的。
如今才突然想起来,他可是大名鼎鼎、手握重权、人称“阎罗”的护京司指挥使寻厉!可怜这
个词哪里能用在他的身上,他本质上还是条凶猛的狼狗。
这一晚盛露嫣可是被他折腾得够呛,他不仅如狼似虎,还逼着她解锁了新姿势,说什么有助于怀孕。
呸!
纯属胡扯。
她很确定,那本丢失的册子绝对是被他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