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奈特也竖起耳朵在听,听乾城问自己,忙凑近脑袋道:“是世界上唯一一位预言系法圣在一年前对全世界做出的预言。”
“法圣?”再拿了个果仁卷,乾城咬了口,话音略含糊。
“对啊,我跟您说过的,从法师学徒到见习魔法师,到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
乾城右手微抬,“收!”
“啊?”猝不及防被打断,班奈特怔愣。
乾城不耐烦,他压根记不住那些等级称呼,简单道:“这样,你就告诉我法师有几个等级。”
班奈特掰手指,老实道:“十一个。”
“从低到高,从一到十一,他排第几?”
“”从没有人这样区分过法师等级,班奈特“呃”了声,良久才回答,“第十。”
“哇哦。”乾城又拿了个果仁卷,歪着脑袋夸奖道:“厉害。”
“”这表情和语气太过漫不经心了,班奈特觉得对面这位压根没有意识到法圣的厉害,他重点说道:“法圣是第十,但有世界史以来,大川还没有出现过十一级的。”
乾城嚼蛋糕的速度慢下来,身子微侧道:“何意?”
班奈特神情庄重,“法圣之上就是法神,神的领域,从没有人能踏进过。”
乾城吃果仁卷的速度很快,将最后一点丢进嘴里,等咽下去才开口道:“我懂了,第十一级仅仅是个概念。”
“对,所以克雷吉得文先生是最强的预言系法师,也是大川目前唯一一位预言系法圣。”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法师中元素系最多,”乾城认真了些,坐直身体道:“最罕见的就是这预言系。”
“是的。”
“那么好的,”身后那桌男人还在讨论,乾城压低声音询问道:“这位伟大的预言系法圣究竟做出了什么预言?”
和班奈特对话的功夫,他将黑色云雾散出些许,整条游船上所有人的说话声音同时落在他耳朵里,第一次接收如此多杂乱声响,乾城很不习惯,这也是他刚开始表现出“漫不经心”的原因,与其说是漫不经心,更多的是因为分神。
“打破世间平衡的第七位魔王即将出世,世界即将迎来战火连绵,无数种族都将在哀嚎中悲惨死去”。
乾城:“?”
看他面无表情,班奈特忙收起先前的肃穆,毕恭毕敬道:“不是,小人只是在重复得文先生的预言。”
乾城当然知道,可还是不爽班奈特说起预言时那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就好像他是那位受到世人敬仰的预言系法圣一样。
他抓重点询问,“第七位魔王?”
班奈特不敢再放肆,端正坐姿。
乾城稀奇道:“先前已经有六个了?”
班奈特点头。
乾城又问:“都还活着吗?”
班奈特再点头。
乾城奇怪道:“那凭什么说第七个就会打破平衡给世界带来灾难?”
“因为六个已经够多了,”班奈特唏嘘道:“就这六位已经让所有种族压力巨大了,再多一个谁去看守呢?如果没有制约任由魔王活动在外,那大家的日子就都别过了。”
魔王的危害有这么大吗?
后桌的男人们还在议论,他们说起被烧死的那个魔药士,还说起在魔药士家附近抓到很多本不该出现在塔索卢公国的魔物。
听着信息一一对上,乾城表情逐渐深沉,他没再说话,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不经怀疑,难道在火雅城遇到的光明骑士团还真因为那把火来的?冲自己来的??因为怀疑放火的是新魔王???
可是听肯恩说过,“新魔王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四族联军共同带回来的消息,”班奈特轻声道:“这几个人也只是在猜测瞎传罢了,新魔王怎么可能还活着,中心大陆好多人见过那魔王脑袋,要是真活着早就人心惶惶了。”
手中薄荷茶不自觉放下,乾城蹙眉道:“见过?什么意思?”
“四族联军斩杀新魔王于十万魔族前,将它的脑袋制成蛇灯,带着巡游了整个中心大陆。”
乾城心中不舒服,虽说他与那魔王不相识,但杀了“人”还要提着对方的脑袋招摇过市,过分了。
不过自己到底不是异世人,对这些种族间的恩怨没有多少发言权,压下心中那点不适,他更在意的还是其他方面。
回忆着一路来的遭遇,他印象中的魔族其实很势弱,先有那场大屠杀,魔族尸体堆积成山,后有佣兵们进入森林猎杀魔物,再后来遇到变态的魔药士拿着魔物们做实验,对了还有那条猖狂的红龙,直接从黑森林上空飞过,堂而皇之的一路飞一路喷火。
就这样的魔族魔王也会让其他种族寝食难安吗?
“人类,”乾城将心中疑惑问出来,“还有其他种族,为什么会这么忌惮魔王?”
“您”忍不住露出惊愕目光,班奈特咋舌道:“到底来自哪里呀。”
就算是亡灵法师也不该如此缺乏常识吧。
乾城不吭声,嘴角一点点上扯。
他看似在笑,然而除了嘴角上挑外,眼中半点笑意也无。
班奈特回过神来,脸色白了不少,低头认错道:“对不起,是小人僭越了。”
乾城还是不出声,漆黑眼眸就那么看着他,神情冷淡,直看的班奈特背后不断冒出冷汗,下一秒就要跪下。
乾城终于动了,手指轻叩桌面后很轻的一个字,“说。”
班奈特如蒙大赦,顾不上遮掩,先抬手擦去额角冷汗,游船上微风拂面两岸风景如画,他却在前一秒钟差点吓断气。
明明对方没有释放任何能量,甚至身体都有可能只是具尸偶,可他依然被强大气场所震慑,这让班奈特很不好受。
“您知道魔人为什么能成为魔王吗?”
乾城摇头,神态与两分钟前大相径庭,这会的他看着满脸懵懂,好学生般的受教姿势。
班奈特大胆道:“您要不要猜猜看?”
猜猜看?乾城说出自己的看法,“大概因为很强。”
肯恩还活着时说过,新魔王一定是黑森林中最强大的魔人。
“这一点毋容置疑,魔王的实力都很强,但还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乾城觉得有趣,继续推测道:“魔王魔王,王么,是不是还因为统领了很多魔族?”
“是的,每一位魔王手下都有自己的氏族。”
“氏族?”
“经魔王散布出的魔瘴所污染的魔物与魔人,氏族们必须听从上位魔王的命令。”
“魔瘴?”
“魔瘴又名魔雾,黑暗系魔法原能汇聚过高形成的黑云,被其笼罩,兽类会感染成魔物,人类也会生病。”
乾城突然想到自己的真身,一时陷入沉思。
班奈特畏惧道:“魔瘴是魔人能被称为魔王的原因,只要一个魔人拥有了散布魔瘴的能力,它就会被其他种族称呼为魔王。”
“龙族呢?”其他种族暂且不提,黑森林中,乾城亲眼看到过红龙的强悍,“他们那么厉害,想杀几个魔王还不简单?”
“除了魔族,没有种族能不被魔瘴影响,每位魔王都有自己的领地,领地范围就是它能散布的魔瘴范围,在其领地内想要杀死魔王太难了。”
“你刚说到看守魔王,”乾城记忆力不错,也很善于抓重点,“什么意思?”
“每位魔王领地外都有联军驻守,限制并防范他们离开自己的领地。”
所以才说六个都够呛?看来对人类,精灵,矮人,巨人还有其他种族来说,目前与魔族正处于某种微妙平衡中,再来一个,或许他们的力量就要被分散从而连其他魔王也失去控制。
“魔王如果离开自己的领地会如何?”乾城饶有兴味。
班奈特光想象就觉得万分恐怖,“那就是末日啊,假设有魔王到了塔索卢后释放魔瘴,那,整个公国都要完蛋,谁也逃不了!”
乾城幽声道:“我知道了,魔王就是大型毒气制造机呗。”
“什么?”班奈特没理解制造机的意思。
乾城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的吐槽。
身后那桌还在传小道消息,最后一人忧心忡忡道:“万一真是金蝉脱壳,让魔王活过一年可怎么办啊!”
“对啊,”另一个发愁的声音跟着响起,“之前围了黑森林还说万无一失的。”
“我说大家不用这么操心,那可是两位圣骑士带队,不会出差错的。”
“就是,都知道新魔王诞生在哪了,怎么可能让他熬过一年。”
因为直属骑士团的到来,整个塔索卢公国陷入不安,小小游船上也有许多游客在讨论。
乾城留意着所有对话,沉吟道:“一年?”
对他沉默后的突然出声,班奈特怔了下,“您说什么?”
乾城语气听不出情绪,淡道:“都在说不能让新魔王活过一年,为什么?”
这个时间节点有什么重大意义吗。
对他的“无知”,班奈特已见怪不怪了,“因为新魔王诞生的头一年,脑子不正常。”
“什么?”乾城很诧异。
“魔人进化成为魔王后,因为强大能量的冲击思维会混沌一段时间,因为思维的混乱与迟钝,他们无法使用能量,这一年时间是他们的虚弱期,也是杀死魔王的最好机会。”
“那过了一年呢?”乾城不知为何有点紧张。
班奈特没察觉到,继续说:“过了一年,魔王就脱离了虚弱期,脑子重新清醒,不说能掌控魔瘴了,自身的战斗力也会增强,还有,他们会拥有自己的领地,有领地就有氏族们的效力,再想杀死他们难如登天。”
“所以才这么急迫?”
“这一年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所有种族都会不择手段的。”
所以才有四族联军进入黑森林,才有后来的巨龙盘旋吗。
班奈特还想说什么,抬眼看去,对面坐着的“小孩”已陷入某种思考当中,他想了想,还是缩回身体。
等到游船减速停靠在渡口,班奈特刚想出声提醒,就见先前一直沉默着的“小孩”忽然蹦起来,乾城一扫刚刚沉郁,欢天喜地下船去,离着一定距离,他已能听到瀑布轰鸣声。
上辈子只在视频里见到过,这会亲身站在气势恢宏的瀑布下,感受着汹涌直下如万马奔腾的水流撞向深潭,瀑布约有三百多英尺高,溅起的水雾完全将深潭旁的乾城笼罩进去,所有游人都站的远远的,唯有他一人,走到离瀑布最近的距离后仰头看着高处。
班奈特不敢上前打扰,但也不愿意一直陪着,水雾虽如烟,罩的久了身上衣服还是会湿的。
他隔着中间朦胧水汽,远远观察着乾城。
乾城什么都没想,短暂放空脑子感受着皮肤上的凉意,许久后低头俯视脚下深潭,看着浪花翻涌。
直到觉得无聊。
班奈特站久了,干脆找个位置坐下,他以为这奇怪的亡灵法师就准备在瀑布旁过夜时,乾城终于转身。
班奈特忙迎上前,乾城边走边打哈欠,泪眼迷蒙的冲他伸出手。
班奈特弯腰将人竖抱起,二人乘坐最后一班游船回到火雅城,等吃过晚饭住进旅馆,班奈特翻看着自己的钱包,悲愁又绝望。
乾城在床上躺着,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靠近自己。
“少爷,”虎背熊腰的壮汉语气幽怨道:“没钱了。”
“什么?”乾城的淡定立马消失,蹙眉瞪眼。
班奈特“砰”一声跪下了,翻出布袋内兜抖抖,“付完住宿费就真一刀卢都没有了。”
钱包比班奈特的脸都干净,乾城不忿道:“你这么穷呢?”
班奈特越发哀怨,小小声道:“您这几天吃吃喝喝玩玩”
“那能花几个钱。”乾城理直气壮。
“小人,小人本来就穷,”面露悲苦,班奈特凄清道:“赚钱不容易啊,赚钱真的太难了”
不说还好,说起这个,他马上想到自己的处境,因为拐孩子遭报应落到亡灵法师手中被奴役,眼看逃脱无望,他跪坐在地猛男落泪,“呜呜~太难了,活着真的太难了,赚钱比活着还难我就动那一次坏心思就遇着了您,也是没谁了,您还这么能吃”
哭的太忘我,以至于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乾城本坐在床沿,慢慢的就站了起来。
“您说您这么小一孩子身体,怎么就比猪都能吃,您还动不动就对我笑,太他妈瘆人了!呜,我积攒了两年的钱啊,我的老婆本啊,我饿死都不准备用的,好家伙,这才几天功夫都造没了我还不如死了算球”
乾城嘴角抽搐着,右手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