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咖啡这家店十分眼熟,正是立夏被投放进这个节点时所处的地点。
与那一天因突发案件造成的慌乱不同,今天人流量较少,显得分外安静,他们正坐在角落里。
“难以置信。”咖啡勺搅动着方糖和奶,少年看到贝尔摩德修剪整齐的指甲,因护理良好而闪着健康的光泽只是接下来她所说的内容含义,似乎并不友好。
“潘诺善于易容的伪装下,竟是一张这么年轻的脸。”
“不是易容,那是你自己的脸。”
[被发现了]
关于这张脸,并不是易容,而是真实。
不用紧张。盖提亚。
兽低沉的发音在人类少年耳侧响起,没有任何实质,祂存于更高的维度,向低维的人类传递温度。
不要害怕。布锐斯。
我等的暗示毫无弱点。亚斯塔禄。
谢邀,并没有在紧张。
只是觉得贝尔摩德的脸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立夏借着魔术协会制服的阔袖,将顺着他的小臂向上蠕动的足触拽了出去。接着,他向咖啡里丢了一块方糖。
但如果按照魔神的发言来推断。
在贝尔摩德的眼中,他恐怕依然是潘诺,那么现在对方的态度就很值得深思。
少年面上没有任何反应,蓝眼睛也因此无比沉粹,其中没有任何情绪,也无动摇。
他早就预料到一定会有这一天,既然所有知情人眼中的潘诺是个精通易容的人,那么一定也会有另外精于易容之人会察觉到端倪。
即便不是贝尔摩德,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出现
立夏看向她,贝尔摩德正向而后卷过金色的长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多令人骇然。
“你也是。”
少年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搅动起咖啡里的方糖,又将咖啡勺搁置在一边的瓷碟上。
“像你一样,我也没有预料到,贝尔摩德的真容会是这样。”
就是如此。佛劳洛斯。
人类善于为自己找到[理由]。赛共。
祂们已预见到未来,那平平无奇、毫无波澜的未来。不会有任何负向的影响,只有正面的――
贝尔摩德笑了,那个瞬间,她眼底色调如流动,湛若贝加尔湖水。
立夏逐渐想了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见到过对方的脸,在荧幕上,电影中。
大明星――莎朗温亚德。
贝尔摩德赫然是曾属于少年16岁之前未曾去往迦勒底时的记忆里,在普通人中闻名世界的电影明星,亦是某届奥斯卡奖的获得者。
并且,这位女士没有否认那是她原本的脸。
她只笑着说“我们是一样的。”
立夏眨了眨眼睛,他有着与对方同色系的眼睛。
少年在这一刻意识到,对方的年纪远超外表,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被固定,而她说我们一样。
立夏心中无奈,他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态度的由来。
此时气氛好的令人惊异,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并不危险,甚至意外的透着轻松。
前所未有的轻松。
少年在这种自身摸不着头脑的气氛里,维持着与对方气场情绪的同步,并试探着开口“莫非”
欲言又止,最后闭口不提。
“对,我也是。”
贝尔摩德拿着口红,立夏不认识色号之类的区别,但他认识那个品牌的o――是香奈儿。
她用口红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推向对坐的少年。
“这是私人号码,遇到问题可以找我。”
“问题”立夏不解。
闻言,她的笑容渲染上了几分隐秘的意味“你会知道的。”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仿佛意识与意志切割,少年听到唇舌中吐露出自己的声音
“神秘而高贵的灵魂。”
或许在有些时候,这往往意味了孤独。
少年在看向对方时的眼神,是柔软,是同理心,亦是诚挚。
贝尔摩德对此没有表现出其余的反应,她喝了一口咖啡,又说
“君度橙酒的度数较高,不适合你。”
“是”立夏想到先前的集会,酒吧里科恩递来的酒。
“那么,回见。”随着颔首,她起身时头发微微侧落,垂下香水的微淡,“在未来,孤独只是你的一部分,对我们而言,有着更重要的事。”
“譬如不能让组织知道的秘密。”
来去都像是风一样神秘的女性,贝尔摩德[verouth],威末酒。
易与另一种同样含有苦艾成分的苦艾酒[absthe]混淆,而苦艾酒则是潘诺酒的前身。
这令威末酒与潘诺酒之间的联系更加微妙他们似乎毫无关联,又似乎有着游丝般的可能性。
――“那个、请问”
立夏追出去,他站在咖啡店的门口向那道背影抬高声音“你是怎么识破的”
如何看穿潘诺并非易容,而是真正的脸。
少年是少年,纵使他经历过各个特异点的历练,看到各种苦难,可他依旧是少年,保有这个年纪所特有的不老的好奇。
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勾起笑容。
“秘密会使女人更美丽。”
她背身离开,留给少年一个懒散挥手的背影。
她将你当做同类。盖提亚。
兽为这段关联做出判断,于纯白的御座上微微阖目。
不要在意。阿斯蒙蒂斯。
至上四柱之一的魔神发出喟叹,似乎在引诱那人类的少年,又似乎在平复自己。
不在意。西迪。
祂,祂们,进行自我回答。
立夏。因波斯。
立夏。巴尔。
少年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之中,只流露着清淡而毫无动摇的平静,一如眼底清澄的色调,他走在光下,步行街上。
与贝尔摩德相反的位置。
他大抵是能够理解,为什么贝尔摩德的态度会是如此。
因为盖提亚的暗示魔术,藤丸立夏作为潘诺的身份是绝对的,不会被误认也不会被怀疑是卧底但是,作为易容高手的贝尔摩德。
她轻易看穿少年的脸并非易容,而问题的症结就在此处,真正的潘诺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这一认知与暗示两相纠缠之下,她得出两人是同类的结论。
一样的,永远停留在某个时间之中。
“他们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联系黑衣组织的目的,少年不禁感到疲惫,不愿再想又不得不思考着那个触目惊心的真相。
“这是在触犯第三法的领域。”
第三法,灵魂的物质化。
通俗来讲,就是实现不老不死的魔法。在完成之时,会因永动机化的灵魂而得到无穷尽的魔力。
同时,圣杯战争的体系就是为了实现第三法的实现而被创造。
认清现实吧,我的救世主。盖提亚。
兽罕见的,以全然不含有恶意的[怜悯]注视了那人类的少年。
这就是人类。盖提亚。
思及永生之欢愉。克罗塞尔。
又悲永生之艰辛。富卡斯。
祂们缠绕着他,祂们啜吻着他,祂们纠结交集在人类少年的每一处肌理,每一寸的呼吸之中。
祂们说――
[人类]这个群体,一直在重复着这些过程,追求时间,追求掌控时间,为此可以付出一切,利用一切。
即使那尽头,只有灭亡。
少年人走过长街,欧风的灰色砖石路上,留下他长手长脚的影子。
他那么年轻,永远意气风发,永远肆意潇洒,即使面对一切丑恶,纵使长久直面恶意与苦难。
他只向那高高在上的,傲慢的兽,以舒缓的嗓音诉说着――
“但在那之中,也有人类努力去阻止的身影”
他听到伏特加所说的那件事关于,警方近期将有的大动作,似乎要向黑衣组织内安插卧底了。
如果那是错误的,那么人类永远会去阻止人类,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闪耀,才是人类延续万年的真正原因。
“我决定了。”他说。
立夏决定,要以潘诺的身份优势,去接应即将进入组织内的红方卧底,尽所能一切帮助。
情报、掩护,金钱不,最后这一项还有待思考。
少年不经意之间,向自己本就贫穷的家底狠狠戳了一刀,对幼小心灵造成暴击。
再起不能。
“q可以在现世消费出去吗。”立夏弯腰驼背,一副被生活压垮的模样。
愚蠢的救世主。盖提亚。
统括局嘲笑着人类少年的天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巧。”男人在街道的拐角巷子里,出言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琴酒一手提拔的人才。”
是科恩。
对方今天穿着一身带有兜帽的长风衣,宽大的帽沿垂在他的面前,几乎只露出下巴。
“放心吧。”少年在巷子口与他擦肩而过,“我不会记仇,也不会追究之前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
立夏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似乎是带着毫无刻意感的爽朗。
天啊为什么会被这种麻烦角色缠上。
“回头见,潘诺。”科恩。
男人的目光在潘诺的头颅上盯了片刻,似乎遗憾。
接下来,他感觉到被挤压的战栗感。
又来了。
科恩感到一阵恶寒,他加快脚步离开这一区域。
潘诺这是什么情况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找个驱魔师来看看情况算了,又不熟。
科恩逃似的钻进车里,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到底。
“他这是怎么了。”立夏眨眨眼,看着对方的车子飞飙出去。
“这么不想看见我的吗”
哼。盖提亚。
哼巴巴托斯。
“哼。”阿米。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莫名的有了种奇异的预感,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看到这个人了。
立夏看了眼天色,此次的集会因特殊情况,比他预料里结束的要早很多,现在时间是下午。
他还有相当宽裕的时间,去做更多的事。
立夏盘算了一下。
他要去买几本小孩子用的早教书,五十音的对标图童话的绘本,安徒生的故事集。
羊里基本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最大年龄也不过和织田作之助差不多,而最小的甚至只有五岁。
他们缺失的东西,或许是他没办法完全补足的,但他会努力去补全应有的基础。
生活和成长啊
需要食物、水,呼吸,以及爱和尊重。
在采购完这些之后,立夏还需要一部私人用的手机。
他想到了一直呆在口袋里的织田作之助的联系方式,和今天刚刚得到的贝尔摩德的联系方式那么第一站,就去新宿好了。
相较于银座这边的物价,新宿要更亲民一些,那里几乎代表着年轻人的世界。
――“你好”
刚在电车上下来不久,立夏就在新宿街头被人以非常强硬的力度,热情的摁住了肩膀。
少年试着挣脱了两下,完全没有挣动,不得不向后方转过身去。
“不做偶像,不下海。”立夏警惕的说道。
对方笑容一僵。
少年这才看清楚了来者,他有着一头卷卷的黑发,十分俊秀帅气的五官,语气之间带着与外貌相称的自信。
“可以帮我们拍张合照吗”
少年顺着对方向后的手指,看到了四个人。
魁梧的另类猛男帅哥、黑皮金发的帅哥、头发柔顺的帅哥、眼睛好看的帅哥。
“”
请问,你们是要组团出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