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南这话可真是让沈夏来惊住了:“你看见了淑文姐的丈夫在买女式自行车?”
“是,我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我们只打了个照面,我对他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后来多想了想,就想起来是他了。”
沈夏来知道以陆江南的性格,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把这件事讲出来的。
“只打了个照面,你就能把这个人的相貌记住。陆江南,你这记性不是很不错,是非常不错啊。”
陆江南说:“其实,记住一个人的体型相貌是有技巧的,我奶奶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些也都是她教给我的。不过我没什么天分,只学了个皮毛,不像我大哥,在他九岁的时候就看出了易容改装过的特务,还帮公安抓住了他。”
沈夏来听的咋舌,陆江南大哥也太厉害了,不过更厉害的是陆江南的奶奶。陆江南所说不多,但她奶奶是认人的行家,行家这个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
但更让沈夏来在意的还是陆江南刚才说的那句话:“女式自行车?淑文姐丈夫买女式自行车做什么?难道是买给淑文姐的?”
淑文姐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淑文姐的丈夫调去市里之后,也把自行车带去市里了。淑文姐怀孕,不好骑自行车,加上她活动范围就是单位,家里,县医院。
淑文姐单位是木材厂,家里是木材厂宿舍,这两个地方离的很近,步行七八分钟。从木材厂宿舍到县医院,步行也就是个十五分钟,这都不算远。
因着并不需要,淑文姐也没有再买一辆自行车。
当然了,县城虽然小,绕着走一圈也就是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的事情,但有一辆自行车还是会方便许多。
这辆女式自行车,淑文姐的丈夫很可能是给淑文姐买的。
但是,也不对啊,陆江南买自行车这已经是三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淑文姐丈夫买的这辆自行车是给淑文姐的,那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这自行车的影子。
沈夏来纠结的很,她小心翼翼的问陆江南:“陆江南,你说淑文姐丈夫的自行车,是给淑文姐买的么?”
这陆江南是不知道的,淑文姐的丈夫他也只见过三次,买自行车是一次,腊月二十四是第二次,刚才是第三次。他对淑文姐丈夫并不了解,也不好轻易的下定论。
他只能说:“如果那辆自行车现在并没有给淑文姐,那有可能是等孩子出生再拿回来。”
“是,也有可能是淑文姐的丈夫给淑文姐准备的礼物,我不能瞎猜。”
陆江南又说:“也有可能是淑文姐的丈夫帮他的女性同事去买那辆自行车。去那里买自行车不像去百货大楼,有的女性比较胆小,可能会拜托男同事帮忙。”
“希望是吧,淑文姐这样好的人,我是真不希望她的婚姻发生什么变故。细说起来,淑文姐的丈夫一直都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淑文姐结婚这么多年,才终于怀孕,有时说起这事儿,她都喜极而泣,可想有多高兴。按说夫妻一体,淑文姐丈夫也该如此,但他并不像淑文姐这么情绪激动。
而且淑文姐怀相又不好,若是一位关心妻子的丈夫,就该想法设法天天回家。淑文姐的丈夫只是在市里上班,又不是离的天南海北。
这时沈夏来又想到一件事:“陆江南,腊月二十四那天咱们不是和小姜公安去了淑文姐家里,淑文姐的丈夫还问了一句,你是从哪里来的。他这话问的也很正常,你是知青,顺口问你是从哪里来下乡的,并不奇怪。但,现在想想,他会不会也对你有印象啊?”
陆江南对淑文姐丈夫有印象,是他有过这方面的训练。
淑文姐丈夫对陆江南有印象,则是陆江南相貌出众,即使穿着一样的衣服,也很引入注目。可能当时淑文姐丈夫可能以为陆江南是市里人,没想到他其实是知青,还再次撞见了。
沈夏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发愁的很。
知道了这件事,那她就要考虑要不要告诉淑文姐,怎么告诉淑文姐,什么时候告诉淑文姐。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甚至可能是一件大事。
如果真的如陆江南说的,那辆女式自行车是淑文姐丈夫给淑文姐的礼物,或者说他是帮同事去买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如果并非如此,那淑文姐现在还怀着孕,这事儿现在是不能告诉她的。最起码,在她生了孩子,出月子以前不能告诉她。
等淑文姐出了月子,也需要看她的心情,看她的身体状况,再考虑怎么说这事儿。
这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沈夏来其实想亲自去一趟市里,去一趟木材厂,打听打听淑文姐丈夫的工作情况,看看他是不是真忙的脚不沾地,没空回家。
但她又没这个时间,初二就得去照顾淑文姐。
看来只能等淑文姐丈夫下一次回来,到时候跑一趟市里。
虽然沈夏来觉得,就算她去市里,这么短时间也可能什么也发现不了,但也得去一趟。
觉出沈夏来心情不好,陆江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应该等过了年再把这事儿告诉你。”
“它是有一些影响我过年的好心情,主要淑文姐那么好那么和善的人,如果她的丈夫真的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真会气的想打人。不过,在事情了解清楚之前,我不能直接给淑文姐丈夫定下罪名,还是要看证据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过年,那我还是要开开心心的。”
说着,沈夏来又想起一件事:“之前,我一直蹭你的自行车,我娘说想感谢感谢你,过年包饺子给你。你那里,方便收吧?”
“方便方便,多谢翠翠婶了。”
“煮好饺子,我让我弟弟给你送知青点,我和你说,我娘的手艺可好呢,平时家里粗茶淡饭的,我娘都能做的很香很好吃。”
“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回了家,家里已经在包饺子,做年夜饭了。
沈夏来看着她娘已经做好的烩菜,嘴馋的先偷吃了几口。
除了饺子,烩菜,王翠翠还烧了一条鱼,炖了一碗红烧肉。
她现在炒着土豆丝,和沈夏来说:“夏来,拿个碗,给你奶奶盛点她能咬的动的,送你大伯家。”
沈夏来听了,开始从烩菜里挑着土豆和冻豆腐往出盛,王翠翠见状,忙说:“你多夹点儿肉啊,只捡着土豆和冻豆腐,小心你奶奶骂你不孝。”
沈夏来冤枉的很:“不是您让我盛点我奶能咬得动的菜,她牙齿全掉光了,白菜肉粉条这些她也咬不动啊。还有这鱼肉,我再怎么仔细的挑,也会有刺,扎着我奶奶怎么办?”
“你呀你,你挑点儿你奶奶咬的动的肥肉啊?”
“可这肥肉好多都连着瘦肉,瘦肉多难嚼啊。”
这么说着,沈夏来还是拿着筷子,很认真的把一块肉上的肥肉部分夹断,然后放到给奶奶盛菜的碗里。
沈夏来和这个奶奶没什么感情,毕竟感情是相互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讨好家里的长辈,自然也讨好过这个奶奶。
只是她说的一些希望得到关注的话,在王翠翠沈长柱,甚至很多亲戚眼里,都是她听话懂事孝顺的证明。
但在她奶眼里,就是又精又奸,小小年纪,心思太多。
又精又奸,这并不是什么夸人的话,尤其从长辈的口中说出来,其实是一种批评。
原主很不喜欢这个评价,但那是她奶奶说的。有时连大伯家的堂哥堂姐说起沈夏来的时候,也会跟着说一句,奶奶说了,二妮从小就精。
原主并不是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而且她发现,每次往这个奶奶的身边凑,总得不到什么好评价,甚至会被嫌弃。
反而离得远远的,彼此不见面,奶奶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多的是,早忘了还有沈夏来这么一个孙女,自然也不会说一些沈夏来不爱听的话。
时间久了,沈夏来就不爱去大伯家去看她奶奶了。
当然,她面上做的很好,每次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去大伯家时,她都一副沉迷学习,实在没时间去的模样。
现在的沈夏来,那更是忙碌了,每周难得休息一天,更是要好好的睡一觉。加上家里孩子多,有个什么跑腿的他们都能做。
而且沈夏来奶奶腿脚不好,她一般只在大伯家院子里溜达溜达,沈夏来家和大伯家离的不算近,从大伯家到沈夏来家,要爬一条很难走的坡,平时都是沈长柱王翠翠去大伯家里探望她。
就连大姐结婚,都是夫妻俩去大伯家认人。
这也导致了,成为沈夏来好几个月了,沈夏都没和这个奶奶打过交道。她只知道,这个奶奶并不待见她这个孙女。
肉挑好,王翠翠又说:“二妮,鱼肉你也小心的给你奶奶挑一些,你捡着刺少的地方挑。”
沈夏来嘟囔:“这草鱼就不是刺少的鱼,万一我没挑干净,奶奶吃着扎住嗓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用心挑了就肯定没事。”
王翠翠发话了,沈夏来也不想大过年的惹她生气,只能拿个小碗,开始挑鱼肉。
等她终于把肉挑好,王翠翠煮的第一锅饺子已经出锅了。
她边捞饺子边和沈夏来说:“这饺子呀是给你奶奶和陆知青的,你等会儿先给你奶奶送了饭,再给陆知青送去。”
沈夏来这时注意到,现在出锅的这饺子白白胖胖的,而家里那些没煮的饺子,则是有些发黄。
她这才意识到,娘给奶奶和陆江南的饺子是用精面包的,而剩下的饺子,则是白面和玉米面的这种杂合面包的。
沈夏来问王翠翠:“娘,这面怎么不一样啊?”
“家里细面不多,哪能都包了饺子。”
“馅儿呢?饺子馅儿总该是一样的了吧?”
王翠翠说:“当然不一样了,这些饺子里的肉要多一些,咱们吃的菜多一些。”
沈夏来有些无奈:“娘,您何必特意这么包啊?咱们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怎么送出去的反而还更好?要我说,不如这细面饺子您和爹留着吃,那杂面饺子给我奶和陆江南。”
“你就胡说吧,你奶年纪大了,过个年,吃顿好的是应该的。还有陆知青,人家帮了你多少忙?你今天都是坐人家陆知青的自行车回来的。行了,快去给你奶奶送饭,别凉了。给你奶送了,你还得给陆知青去送。”
沈夏来有些不情愿:“娘,让禄来去给奶送饭,寿来去给陆江南送吧,他们都这么大的后生了,也该帮家里做做事了。”
王翠翠横她一眼:“你可别偷懒,前两天你奶和我说了,你现在是大忙人,这都小半年了也没见你一面。你说这话传出去,得多难听。”
说着王翠翠压低声音:“尤其这马上过年,你姑姑们回娘家,还有那些堂的表的的亲戚,都要来拜年。你奶奶如果在他们跟前说你不孝顺,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呀,趁着过年,好好的尽尽孝心。至于陆知青,人家帮你那么多,你是不是也该亲自给他送顿饺子啊?”
她娘这话全是为她考虑,沈夏来只能答应去给她奶奶送饭。至于陆江南,沈夏来想着她去大伯家送了饭,再回来,再去知青点,这热腾腾的饺子都放凉了。
还是让禄来寿来去给陆江南送吧,让他趁热,香喷喷的吃顿饭。
王翠翠听她坚持,也只好拿出碗,给陆江南盛了饺子,夹了不少的菜,尤其是肉,一点儿都不心疼的往碗里放。
然后拿盘子扣住碗,王翠翠不放心把碗交给沈寿来,怕他年纪小,把饺子,菜连着碗和盘子一起给摔了,于是把碗交给沈禄来,还再三叮嘱他走路千万千万慢着点,注意石头。
沈夏来觉得,对她娘来说,如果是禄来摔一跤,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如果是这碗饺子摔了,真的会心疼死。
沈禄来接过碗,还开玩笑的说:“娘,您怎么这么偏心二姐啊,只给二姐夫送饺子,不给大姐夫送饺子。”
“别胡说,禄来,你见着陆知青别瞎喊,规规矩矩的喊人家陆知青,就说这是他捎你二姐的谢礼,其他的可别瞎说,听见没?”
“好,我不瞎说,不瞎说。”
王翠翠又和沈寿来说:“寿来,你跟着你二哥一起去知青点,你二哥和陆知青说了什么,你回来学给娘听。
沈禄来很不情愿:“娘,你怎么能教寿来学人说话呢。”
“我怎么不能,我是你娘。”
沈禄来又欠嗖嗖的问王翠翠:“娘,那我能问我二姐夫要压岁钱嘛?”
王翠翠瞪他:“你敢,别以为老话说大过年不能打孩子,我就真不能打你了。规规矩矩的,听见没?”
见沈禄来乖乖点头,王翠翠又催沈夏来:“二妮,你也别在家里磨蹭了,既然陆知青的饺子你弟弟去送,那你好好陪陪你奶奶,你奶奶也想你了,多和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