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已经没有前连天那么耀人了,深秋已至,这座山显得更加荒凉。
南观踩着满地枯叶,凭记忆走向之前遇到商陆的那个地方。
“姐姐,走这边。”
她被商陆牵着走向一条稍微平坦一些的小路。
“这边也能过去。”商陆拉住南观,虽然他之前被阵法所控,但他依靠附身,对整个地宫非常熟悉了。
二人行至一个山洞。
洞口被藤蔓缠住,碎石堵住了小半个洞口,南观伸手拉住藤蔓,往下一拉,那挡住入口的枯藤纷纷被拽了下来。
南观往里面走,商陆跟在后面。
外面都是石头,但山洞里面却被修理的平整,光线通过窄窄的洞口透进一束两束,显得格外幽静。
两边都是被人为掏出的洞口,还有一些小格子,可能以前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商陆在前面带头,两人基本上是七步一转弯,越往里走,越是黑暗,也衬得愈发安静,只有南观的脚步声回荡在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南观听到了水的滴答滴答声。
“到了。”商陆停下脚步,让出身位。
这里是直接通到了地宫的主殿,也就是当初商陆冲破棺材的地方。
只不过现在的主殿空荡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棺材都没了踪迹。
可能是被之前的那行道士收了起来。
“说起来,上次那些棺材是怎么自己移动的?”南观随口一提,她稍微有些好奇。
商陆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控制的。”
他在这里被困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对于地宫里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更别说区区几口棺材罢了。
南观仔细研究主殿,主殿除了之前的阵法,没有其他东西。
看来想要知道商陆的生平,还是要去那段走廊看看。
从侧门走进走廊,商陆伸手放出一团阴气,两旁的尸油重新亮了起来。
尸油不是镇鬼的吗?
怎么还被你给控制住了。
南观一想到他来历不明的身份,也就觉得见怪不怪了。
而是抬头观察壁画,墙壁和顶上刻满的线条大体讲述了一个故事。
月影部落。
“大祭司,那边房子倒了!”小虎一路跑进祭祀的房子中。
他们的房子很奇怪,都是用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搭建起来的,但看起来却异常的和谐。
街上还时不时能看到光着膀子,穿着兽皮的男人。
被称作大祭司的人房子正好处于部落中心。
男人坐在石桌前,认真端详面前的几块石头。
即使小虎心急如焚,也还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待男人出来。
“灾,大灾。”那名被称作祭祀的人收起用来占卜的石子后,才看向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男孩儿。
“我知道了。”男人神色不变,“通知部落中的所有人,黄昏时刻在广场集合。”
小虎脸色微微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跑步被热的,还是因为看到了祭祀的面容。
他飞快的低下头的回了声,“知道了。”又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穿着虎皮裙的女人询问身边人,“怎的将我们都给聚集到了这里?”
旁边的人也都一头雾水。
“大祭司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让出了一条路。
男人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站至高台上。
“部落面临冲突,乃是猛虎部落图谋不轨。”男人这话出口,下面的声音更加嘈杂。
猛虎部落是一个男子部落,靠烧杀夺掠为生,平时繁衍下一代也都是随便从其他部落抓去一些女子。
可因为他们实力强悍,手段残忍,那些赶抵抗的部落中,男子都被杀了精光,说是直接覆灭一个部落都不为过。
“大祭司,可有胜算?”
他们月影部落能经久不衰,全是依靠部落里的祭司,每一代大祭司在临终前都会指明下一任祭司。
而被指明的祭司在成人那年就会因为神的恩惠,获得占卜能力。
如今这位大祭司在上任十几年来,已经为他们部落测出了大大小小的灾祸,从没有出过错。
男人面如神袛,但薄唇吐出的确是残忍的话语,“无。”
听到回答,有人崩溃的坐在地上,还有的人直接放声大哭。
在这片混乱当中,男人清冷的声音传过了整个广场,“但有一条生路。”
人群安静了下来,全都目光一致的看向站在高台上的男人,眼神中带有数不清的期颐。
男人还是那样一副淡然的样子,“今我将祭司之位传于小虎,他就是你们的生路。”
人群又哗然了。要知道,只有祭司在占卜到自己即将去世时,才会传任给下一代。
也只有面临死亡,祭司才会感知到下一个祭司是谁。
“那你怎么办呢?”小虎不能接受自己心中的神袛赴死,已经泪流满面。
他是个孤儿。
在很小时,父亲和母亲出去捕猎被恶虎抓伤。
父亲当场就丧了命,而母亲在回来后没过两天也因为伤口溃烂而没有撑过去。
后来这位祭司上任,他们部落再也没有伤亡。
他时常会想,要是男人能早点上任就好了。
或许他的父母就能躲过那次意外。
抱着这种几乎接近于迷恋的感情,他一直暗中观察着男人。
可如今,男人竟然也要离他而去。
神,也是会死亡的吗?
男人扫了一眼提问的男孩,那一眼不包含任何感情,“我有我的归处。”
说完这句话,他走下高台。同来时一样,独自一人离开。
风吹起他的长发,也吹干了小虎的泪珠。
“会不会是你占卜出错了?”小虎还抱有希望,不敢相信这件事,趁着夜幕还未降临,跑到祭司的屋子门口询问。
男人没有回头,“我不会错。”他从袖笼里掏出石子,转身走到男孩面前,交给他,“他们的命如今就握在你手里了。”
“你什么时候会死?”男孩第一次接触到祭司,只觉得他的手是那么冰冷,就像他以前冬天时摸到的石头一样。
男人看了眼他,没有隐瞒,“这次劫难之后。”
十天后。
“部落长,刚刚那个陷阱又有十几人人掉进去了。”
被称作部落长的人威武雄壮,整个队伍只有他腰间配了一把大刀
“不用管,直接前进!”部落长振臂一挥,队伍又动了起来。
他听说了,月影部落不光富足,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损失几个人员算什么。
队伍一路行至月影部落,途中遇到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陷阱。
部落长被这些陷阱搞得烦不胜烦,看到月影部落的大门,直接下令攻打。
城墙上抛出了头大的石块,重伤了不少人。
但奈何实力悬殊,城门还是被攻破了。
冲破城门的部落长走在最前面,他一扇门一扇门打开,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除了刚刚镇守城门的那四十几个人,这部落里的人都跑完了。
部落长内心充满了愤怒,这次冲突,可以说是出动了整个猛虎部落的青年。
可这一路,五百多个青壮年只剩下了一百来人。
他怒气冲冲的打开部落中心那个最大的房子,“欻!”一个石子迎面而来,正好打在他的额头上。
“部落长!部落长!”身后有人扶住了就要倒下的部落长,却发现那人已经没了呼吸。
气氛凝滞了起来,这些跟着的人同时伸手去夺那把腰间的大刀。
现在这种情况,谁夺得了大刀,谁就能成为下一个部落长,没有人愿意放弃可能到手的权利。
日落西山。
当小虎按照约定带着人回来时,地上躺了一具具尸体,整个城池只有大祭司一个活人。
大祭司组织他们把四十四位勇士抬到广场上,做了一场法事。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冲刷掉了部落的血迹。
法事过后,他们整个部落的人建了一所地宫,用来安置这些为镇守部落而丧命的人。
那些猛虎部落的侵略者,被他们炼成了尸油,以慰亡魂。
地宫建好后第二天,里面多了四十五具棺材,大祭司的一生至此结束。
壁画到这里就没有了,看来这里面的大祭司就是眼前的商陆。
只不过南观猜不透为何商陆会用棺阵来镇压自己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