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画面继续播放,当镜头一转,来到了贝蝙视觉下的镜中的他自己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看上去完全不像他。
首先,办公室通往的卫生间不是公共卫生间,空间很狭小,干湿分离洗手台的空间就更小了。
所以那盏安在洗手台空间正中央的灯也就刚好在贝蝙脑袋的正上方。
之前亚瑟演示的时候,这种灯光效果让领主超人想起了蝙蝠侠,这并不是个巧合,昏暗的环境和完全居中的顶部光源,会让人的眼睛完全沉在眉弓之下,像戴了个眼罩。
同时下颌骨下方的空间也完全沉入黑暗当中,整张脸像是被黑色的色块托起来了,眉弓和鼻子的影子都是非常清晰的黑色块,过于强烈的光线对比模糊了面部肌肉纹路的细节,让人看起来更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而不是活人。
贝蝙之前就被看到的幻觉弄得精神紧张,站在镜子底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嘻嘻哈哈的,表情本来就很严肃,再配合上这样的灯光,竟和主宇宙的蝙蝠侠有了七分相似。
僵硬、严肃、刻板,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他身上本来有的那种生命力,倒像是尸体或者是能活动的标本。
而他原本的气质、灵动的眼神和放松的嘴角在这样的灯光环境下被彻底的淡化了,但又仍留有一丝痕迹,像是附身在他身上的旧日幽魂。
贝蝙显然也被自己这样的形象吓了一跳。
但他无所适从,因为他看到的确实是他自己,而他总是会相信他亲眼看到的。
他真实的自我、丰富的情感和人性正在离他远去,无情的执法机器,哥谭的黑暗骑士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他即将要变成这样了。
可贝蝙其实根本就没做好准备,他甚至还想要挽救布鲁斯·韦恩,当他发现这一刻到来的如此之快的时候,他感到恐惧,而后感到愤怒。
“你就这么享受这一切吗?!”
他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怨恨,既是在怨恨罪犯,也是在怨恨要为了打击犯罪而抛弃一切的他自己。
如果没有罪犯,他就不用当蝙蝠侠,他就可以去当布鲁斯·韦恩,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群罪犯,他们在犯罪的时候并不痛苦,甚至乐在其中,这与他所受到的磨难并不相衬。
当他在一次又一次痛苦的蜕变的时候,这群该死的杀人狂正在通过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人感受到无边的快乐,当他快要为了正义事业抛弃自己所有情感的时候,这群疯子们正在追寻他们的自然天性,做他们最爱做也最擅长做的事。
这真的公平吗?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他不可能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犯,更重要的是他永远不能让这样的一群疯子发自内心的悔过,即使他们被送上绞刑架,在绳索勒紧的前一刻,他们都是快乐的,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拍摄视角对准贝蝙的侧脸,他脸上的愤怒和怨恨之情越来越浓。
可当镜头缓缓平移,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墙壁的另一边,出现了席勒的侧影。
跨过薄薄的墙壁,席勒就站在贝蝙的面前,席勒站在空白的墙壁面前与贝蝙四目相对。
来到这个房间,旁观的众人才发现,这所医院的墙壁几乎没有任何隔音功能,镜中的席勒与贝蝙的所有对话都被席勒听到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空无一物的墙壁面前,就仿佛这堵墙壁根本阻隔不了任何东西,他能够看到一切。
“我觉得他有点可怕。”蜘蛛侠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有一种神经质般的恐怖。”
“因为他在用专注的态度做一件常人看起来非常古怪的事。”康斯坦丁看着屏幕里的席勒说:“以至于让人怀疑自己,就比如现在你们肯定在想他是不是有透视眼什么的。”
“不是透视眼,是心电感应。”布鲁斯说。
然后他们就有了一个更惊悚的发现。
在贝蝙与席勒的对话当中,席勒是谁这个问题被问到了两次,一次是贝蝙问镜中的席勒你是谁,而席勒反问,一次则是在对话的最后,席勒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
纵观两个房间的众人发现,最后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的并不是镜子里的席勒,而是那个站在墙壁后与贝蝙面对面的席勒。
“席勒是谁?”
“席勒是……杀人魔。”
布鲁斯寒毛倒竖。
正因他完美的继承了席勒的宽容,他才知道当着这位教授的面说他的坏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席勒对于某些毫无证据又不礼貌评价的容忍度很低,能容忍一点都不至于一点都容忍不了。
但很快布鲁斯冷静了下来,席勒明显是在诱导着贝蝙说出这句话,那么为什么呢?
贝蝙已经走出了卫生间,然后他们便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两人争吵的过程。
当贝蝙回去的时候,席勒已经坐回原地了,就仿佛他刚才诡异的举动完全没发生,席勒抬眼看向贝蝙的时候,还露出了一种疑惑的神色,好像是在说伱为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