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摆脱了难缠的记者,企鹅人上了去医院的车,车子转过一个拐角,在医院门前停下,车门打开,一只锃亮的皮鞋刚踩在地上,企鹅人就看到外面乌乌泱泱的都是举牌子的人,牌子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地狱才是你的归宿”、“撒旦在人间”、“死亡、死亡、只有死亡”。
企鹅人反射性的往回一缩脖子,把踏出去的那只脚也收了回来,坐在车上冷静了一下,心里想着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自己当黑帮老大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诅咒没见过,要是诅咒有用的话,自己坟头草都三米高了,他们要骂就骂去吧。
于是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深吸一口气,拎着雨伞走了出去。
下一秒,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包围了他。
“市长万岁!!!”
“英雄!英雄!英雄!!!”
“干得漂亮!!!”
“这就是韦恩应得的!市长万岁!!!”
“你让那个阔佬滚回地狱里了,他就该得到这样的教训,干得漂亮!市长!!”
企鹅人愣在了原地。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布鲁斯搞出了个大篓子,他踩中了小丑的陷阱,众目睽睽之下松开了救人的手,在媒体舆论的推波助澜之下,有关这件事的辩论愈演愈烈。
新泽西州是铁杆蓝州,市民当中奉行传统道德精神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新自由主义的支持者,也不乏白左圣母,所以目前的舆论情况几乎是一边倒的声讨布鲁斯。
你要是没拿两把刷子就别上去,上去了也不应该采取那么冒险的手段去救人,救到了就应该尽快行动,而不是在上面发呆,反正这场行动的错处是挑不完的,布鲁斯的形象也有被逐渐妖魔化的趋势。
有人说他是个想把自己塑造成英雄的无良资本家,有人说他是个担心别人暴露自己肮脏秘密,从而亲自痛下杀手的邪恶罪犯,也有人说他是个狂妄自大但却愚蠢无能的废物。
结果事情过去还没到一天,布鲁斯竖着进了市长办公室,横着出来了,市长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给了他一枪,让他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抢救。
这些早已被挑动起激进情绪的人在震惊之余,不由得感到一种畅快和激动,他们会想“对,就该这么干,让这个该死的阔佬知道,这个世界可不是他为所欲为的游乐场!”
事实上,以上论调现在正以互联网信息传播理论的极限速度在各大媒体上扩散。
企鹅人上车的时候还是个黑帮老大出生的市长,下车时竟已经成了全东海岸的英雄。
从来没受到过如此真诚和热烈欢迎的企鹅人彻底的懵了,他甚至连本能般的场面话都说不出来,让保安分开人流之后,落荒而逃一般的冲进了医院。
感受到医院大堂当中吹拂的凉风,企鹅人的头脑才冷静了下来,不对啊,这不是哥谭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哥谭的精神向来就是可以没命但不能没活,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死了,只在乎这事到底有多么抓马,双方进行了几轮交锋,有怎样跌宕起伏的戏剧性反转,简单来说就是乐子人。
哥谭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不会自诩为正义之师,不会把自己代入正义者的视角,坚定地站在某一方去审判另一方,而是坐在中间高呼“打起来!打起来!人死我家门口我爱看!”。
企鹅人在哥谭从小生活到大,看到的各类离谱的凶案现场数都数不过来,也不是没有那种激动人心的复仇成功的场面或是惩奸除恶成功的案件,也没见哥谭人拉着横幅走上街头赞美凶手啊?
因为其实哥谭人清楚,站队是有风险的,你也不知道被打死的那个人的后代会不会过了二十年之后突然发疯找到你的家里来,把你变成他艺术创作的一部分。
哥谭人包括企鹅人,遇到这种事之后基本都只会冷眼旁观,顶多和自己的哥们或是邻居闲聊两句看个热闹。
那面前这群热情过头的拉布拉多犬是哪儿来的?
没错,是纽约来的。
如果企鹅人曾在纽约生活过,他就会明白,纽约人可太擅长干这事儿了。
纽约人一年之中有关超级英雄最热门的话题大概可以出三本书:《超级英雄蜘蛛侠!》《蜘蛛侠跌落神坛!》《蜘蛛侠再度跌落神坛!》。
如果说彼得·帕克除了蜘蛛侠和研究员之外还有什么职业身份,那大概是蹦极运动员,一年不跳个十几回神坛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当然,这是那群躁动又反复无常的年轻人当中的热门话题,而那些更为稳重的中老年社会精英当中最热门的话题也可以概括为三本书:《美国队长的辉煌过去》《美国队长死而复生的秘密》《邪恶基因改造人美国队长》。
纽约人常说,美国队长是唯一一个你在名流宴会当中所能提起的绝对不犯错的话题,因为它包含了美国上流社会最喜欢的三个话题构成元素——二战、复活、邪恶科学实验。
作为漫威一哥,蜘蛛侠这种青年英雄故事的背景板,地道纽约人,完美地拥有了令人血压升高的三要素:听风就是雨、一忽悠就瘸、永远年轻永远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