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不苦。”齐恒帝烤着火,搓着近乎麻木的手,深深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此行,我又哪里体会得到民众疾苦?”
“若不是此行,我又哪里知道夜王如此仁政爱民,深得百姓拥护?”
“若不是此行,我哪里知道这个皇帝当得如此不称职啊!唉!”
何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点了点头。
许多事情真不是坐在金銮殿上听朝臣禀奏就能清楚明白的,所以皇上此行虽然奔波劳苦,但也的确颇有收获。
齐恒帝正感慨着,阿芹打了热水进来。
“皇上,快拿热水洗个手、泡个脚,这样就暖和了。”
“诶~~”齐恒帝笑着应着,把手脚分别放进热水盆里,满脸幸福。
到底年纪大了,他们的马车陷在风雪里动不了,他和阿芹只能走路。
在风雪里不过奔波了一天就有些遭不住,清水鼻涕直流,脚上还长冻疮了。
不过他一点儿不觉得苦,只恨自己没把国家治理好,引起动荡引起内乱,百姓遭受如此严重的雪灾却求告无门,归根究底不都是他造成的?
刚把手脚泡得暖烘烘的抹干,这时外面响起马蹄声。
马蹄声在营帐前停下,一个清脆的嗓音扬起。
“皇上和阿芹妹妹回来了吧?”话音未落帘子就被打起,姜忧挎着个大大的包袱急急进来,看到阿芹和齐恒帝顿时喜笑颜开。
跑上前就一把搂住阿芹,“阿芹妹妹,辛苦了。”
说着又跑过去给齐恒帝捏着肩膀,“皇上您一定冻坏了吧?都怪我们没有照顾好您。”
齐恒帝慈祥一笑。
“唉,这一路上多亏有你们这几个孩子照顾,否则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到今天?辛苦的是你们。”
“皇上过奖了,过奖了!”姜忧说着想起什么,忙问道,“对了,这雪灾闹得大家缺粮~~你们一定还没吃东西吧?”
边说边解下掩在肩上的那个包袱,把里面的食盒拿出来。
食盒外面套着个大小合适的泡沫箱,保温着呢。
姜忧把食盒一打开,里面四菜一汤,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这是夜王殿下和夜王妃特意给皇上做的,皇上一定饿了吧?赶紧尝尝。”
“哇,这份心意还真是~~让我满满的感动。”齐恒帝搓着手,接过阿芹递过来的筷子,急不可待地吃了一口,满足地嗯嗯了两声。
“芹丫头,你也吃。”皇帝咽下口中的菜对阿芹道,“你也两顿没吃了,定是饿坏了。”
阿芹受宠若惊,忙低了低头。
“这,皇上,我可不敢跟您同桌!待会儿我去煮面。”
“瞧?咱们打京城来你爹爹都叫了不知多少回了,咋突然生份了?一块吃一块吃。”齐恒帝说着又望向何莽和姜忧,“你们吃了没有?没吃一道吃。”
何莽也没吃来着,他今天安排发粮的事,也是忙得一口水都没喝。
而姜忧天未亮就赶回通州看望沐小悠,之后又急着赶回来,自然也没吃。
再加上沐小悠的手艺实在没人抗拒得了,于是齐恒帝一通招呼后,热热闹闹便坐了一桌。
刚吃完饭把桌子收拾干净,这时有属下进来禀报。
“禀报大人,有位汉子领了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在外头求见,说要见阿芹姑娘。”
“让他们进来。”齐恒帝道。
那名属下也不知道齐恒帝的身份,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何莽。
“还不快去?”何莽怒视了那名属下一眼,那名属下忙出去了,也是纳闷这位老爷是谁,为何让何将军如此恭敬。
而何莽到底没将齐恒帝的身份透露出来,安全第一。
很快,那名属下便领着山里汉子和他儿子进来了。
“老爷,小姐,你们果然在这里。”那名汉子一进来就恭恭敬敬地开口,憨厚地笑着。
“你们可领到粮了?”齐恒帝关切地望着这对父子。
“领到了领到了。”汉子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喜悦,眼中溢满了泪水。
“都是米和面,每家每户四担,并且军营里还派人送到村上去。”
“不止这些,还有衣物被褥和五两银子……夜王殿下~~夜王殿下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汉子动情地说着,不停地抹泪。
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摞借条和一锭银子。
先把银子放到桌上,感激地望着齐恒帝。
“老爷小姐,我们也没帮到你们什么,你们怎么可以留这么多银子给我们?这一定是不能要的。”
把银子还回去后,又望向何莽。
“这位可是军营里的大将军?”
何莽对汉子的人品也是挺敬佩的,点头道:“在下姓何,是负责给咱们落州灾民发放粮食的将军。”
汉子恭敬一礼,把借条也放到桌上,对何莽坚定道:
“何将军,这是咱们村三百零七户的借条。”
“还请何将军把借条转交给夜王殿下,我们今日挑走的财物有朝一日定当奉还。”
何莽愣了愣,目光投向皇帝。
齐恒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何莽便笑道,“好,我会转交给夜王殿下的。”
“多谢了。”汉子带着孩子先向皇帝深深一个鞠躬,之后又向何莽深深一鞠躬。
他虽然是山里人,但也是懂得看脸色的,见何将军对齐恒帝那么尊重,且目光又总是投向齐恒帝,便猜到齐恒帝身份不简单。
道完谢后便把孩子拉到前面对齐恒帝和何莽道,“老爷,何将军,我家孩子想投军夜王麾下为夜王殿下效力,不知可不可以?”
怕他们嫌孩子瘦小他忙又补充,“这孩子快年满十五了,胆子不小曾经还射瞎过一只老虎的眼睛,从虎口里救下过一个小孩性命,他一定会是一名好士兵,好好为国效力的。”
何莽自然不敢擅作主张,询问的目光又投向齐恒帝。
齐恒帝对这家人的品性是十分欣赏的,便望着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孩子?”
男孩一点不胆怯,大声回答。
“回老爷,属下姓杨,叫杨土,小名土豆。“
”这个小名是属下自己取的,因为土豆在灾年救了好多人们的性命,属下发誓也要跟‘土豆’一样,做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