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骑马好了,不必改乘马车。”沐小悠笃定道,“马车只能走官道,骑马的话可以走小路,沿途走访一下比较偏僻的山村,看看他们的生活如何。”
“是,王妃。”影子点头。
“那收拾一下,动身吧。”沐小悠说着站了起来,而姜忧则把剩下的水果拿干净帕子包了,留着一会儿在路上吃。
很快三人便退了房,出了客栈。
在客栈旁边的面摊上吃了碗面,继续骑马前行。
这回走的不是官道,而是乡间小路,也是往东边前往京城的方向,大致上错不了就好。
当天傍晚,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山村。
村子里皆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瞧着挺穷苦的。
“今晚就在这里投宿吧。”沐小悠说着翻身下马,影子忙接过她手里的疆绳,一行三人牵着马往村里去。
来到村口,沐小悠见道旁一户农家院落里,一位弓腰驼背的老奶奶裂着没嘴的牙,满脸慈祥地笑望着他们。
沐小悠一看就觉得特别的和蔼可亲,和她在现代的姥姥特别的像,便隔着篱笆和老奶奶笑着打招呼。
“奶奶您好啊,做夜饭了没有?”
老奶奶别看年纪大牙齿都掉光了,耳朵灵光得很。
驼着背朝前走了两步,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
“还没有呢,这不正等着家里儿子拿粮回来~~”
“闺女啊,你们这是要上哪去?眼看天就要黑了,山里头可有狼!”
老奶奶眼里满是关切,山里头的人们善良纯朴,对陌生人也同样关怀着呢。
沐小悠笑望着奶奶,“哦,我们不走了,打算在村里找户人家投宿来着,奶奶可知道哪户人家屋子大一些,可以收留我们住上一宿?”
老奶奶忙可劲地支起早已挺不直的腰杆,吃力地去解栓篱笆门的绳子,满是热情地开口。
“俺家虽然旧些破些,但床还是有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俺家将就一宿吧。”
“那多谢奶奶了。”沐小悠急忙上前,帮奶奶一道把篱笆门解开,之后搀住老奶奶枯瘦的手,和她一起走进堂屋。
影子和姜忧则把马栓在屋子旁边的树下,之后跟着一道进来。
堂屋里摆着一张旧桌子,几把破椅子。
桌子一条腿断了半截,拿石头垒起来的,歪歪斜斜。
墙上挂着蓑衣斗笠,角落靠着一把沾满泥的锄头,除了这些再无其它,家徒四壁。
老奶奶招呼他们坐,之后又给他们倒了三碗白开水。
沐小悠则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点心摆在桌上,招呼老奶奶吃。
“哎唷闺女,这东西贵着吧?可使不得。”
老奶奶哪肯吃?直摆手,沐小悠便拿了两块塞在她手里。
“奶奶你吃吧,这在外头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这瞧着就挺稀罕的,做得和花一样好看!”老奶奶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桃花酥,当宝一样放在嘴里小啃了一口。
“咝,这还不稀罕?又香又甜的,里头可加了糖!”老奶奶两眼放光。
糖这种东西在这种年代都是稀罕物,何况这样贫穷落后的山村?
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尝过糖的味道,也难怪老奶奶这样大惊小怪。
“奶奶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沐小悠又往老奶奶手里塞了几块点心,之后和她唠起了家常。
“奶奶家里咋的这么冷清?儿子媳妇呢?”
奶奶一听这个,眼圈一下就红了,连手里的糕点似乎都不香了,哽咽道:
“家里四个儿子,三个小的前两年被征了兵,音信全无想必也是没命回来了。”
“几个媳妇哪肯守活寡?带着孩子改嫁了!如今家里只剩下俺和一个腿脚不便的大儿子,这不家里没米了,俺大儿上亲戚家借米去了。”
说着抹了一把混浊干涸的眼睛,有些谦意地望着沐小悠三人。
“俺这老婆子方才也是糊涂了,光瞧着你们像我那几个被媳妇带走的孙子孙女,便留你们进来打住,可~~可连口好吃的都拿不出来招待你们~~唉!”
沐小悠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有些动容。
四个儿子被征走了三个,这样的事要不是皇甫逸干下的,就是皇甫琰的手下朱项禹。
战争带来的最大伤害,最终还是施加在了老百姓的身上,所以饶了洛伊伊的命把她安插在大丽皇宫,沐小悠一点都不后悔。
这时影子开口问道,“那奶奶,衙门里总有些补助或者抚恤金发到手上吧?”
奶奶掏出一块发黄的帕子摁了摁眼角。
“两哪能有这样的好事?死了不就死了,平民百姓的命不值钱~~”
影子听了这话抬眸望向沐小悠。
不管这位奶奶的三个儿子是被谁征兵征走的,但无论是战死还是仍旧在军营里服役,朝廷里均有补贴和抚恤金发下来。
若老奶奶从来没有领到过,那必定是被上头的人贪了。
沐小悠默默点了点头。
给军营里战死或者服役的士兵家属发放补贴和抚恤金,那是她和阿染商量后敲定的,若下头的官员不落实下去,那岂不又白白喂饱一批蛀虫?
还好阿染提醒她体察民情,否则像老奶奶这样的士兵家属岂不流血又流泪,对国家彻底寒了心?
这个事情她一定会彻查到底,查出来砍头示众,看谁还有这个胆子贪污这种银子。
正说着话,院外深一脚浅一脚,走来一位四十出头的大叔,远远的见家里那么热闹,还以为是几位兄弟流落在外的儿女回来了,眼中那个惊喜啊。
可近了一看见三人衣着干净光鲜,气质不俗,知道是白高兴一场了。
“娘,这三位是?”大叔巅着脚进来,返身把院门栓上,好奇地望着沐小悠三人。
三人起身,笑着打招呼,“打扰了大叔,我们打村子里经过天晚了,想在您家借住一宿。”
“这样啊,那必须住下啊,夜里外头有猛兽,可危险了。”
说完恭敬地望着老奶奶。
“娘,你陪着客人们坐,我这就做饭去。”说着把干瘪瘪的褡裢拿下来,钻进了灶房。
不用看都知道,大叔没借到几粒米,瞧着挺让人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