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下来,一百两?一百两都足够买十个店铺了,这张癞子真好意思开口。
顿时,刚才偏向张癞子的居民望着山桃母女单薄的身影,开始可怜她们:
“把你卖了也不值十两啊!”
“面对两个妇人,你真好意思开口。”
“就算你占理,也不能这么要钱。”
刚才在店里吃饭的一位老妇开口:“既然张癞子要一百两,那我和我孙子刚才也在这家店吃饭,谁知道我们的饭有没有被虫子爬过,我也得要赔偿,我不要多,就五两银子。”
她旁边的街坊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周老婆子,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懒妇,你家里臭气熏天的,不知道有多少虫子呢,你孙子天天在家睡觉吃饭,你怎么不赔你孙子银子。”
“我不一样,去她店里吃饭万一吃出好歹怎么办?”
又是一片嘘声。
知县也不好判,这张癞子经常犯事,衙门和他家一样,三五天就得来一次,这十之八九就是张癞子故意的,但是一只虫子,人多眼杂的,又没有人看到他是故意放的,这只能按店里有虫子来判了。
“店主,这案子也真相大白了,你确实不能证明这虫子和你没关系,不过张癞子索赔的一百两纯属讹人,本县判定,就赔偿给张癞子五两银子吧。”知县尽量给山桃减少了罚金:“望你以后做好店内卫生,这次就算了,如有下次,一定严惩不贷!”
张癞子和他的兄弟们开始笑了,正要胡搅蛮缠多要点赔偿银子,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山桃发话了:“慢着,你既然说,这虫子是从我店里出来的,那么我的店里一定不止这一只,虫子还十有八九在我的店里落了窝。”
山桃一直盯着包虫子的帕子:“我恳求知县大人,去搜查我的铺子,要是找到第二只虫子,我一定按照张癞子的要求,赔偿他一百两!”
知县心领神会,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山桃,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张癞子一听,开始着急:“这个贱妇铺子里没有虫子,也不能证明这只虫子不是她店里的!”
山桃闻言笑了笑,眼神尖利:“那你是说虫子窝在附近喽,我的店周围也都是铺子呀,你是觉得哪家铺子卫生不好?”
张癞子百口莫辩,又想到虫子多常见啊,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在诈他吧?觉得他不敢去搜?
“好,既然她说任何虫子都算,那请捕快去搜吧。”
外面的观众们觉得这倒是有点太苛刻了,偶尔飞进来个小飞虫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知县又扔下一块木牌:“刘捕快,带五个人去搜她的铺子。”
半个时辰后,刘捕快带着五个人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启禀知县大人,小的们每个角落都搜过了,没有发现虫子,灰尘都很少。”
知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一凌,望向张癞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大人,这虫子确实是她店里的啊,她肯定是趁我们在这儿受审的时候,叫人去把店里打扫了!对,一定是这样!”张癞子用手指着山桃,激动地口水乱飞。
“我店里的人都在这儿了,常来吃饭的都可以作证,一直是我们三个在经营这家店,我上哪这么迅速地找到第四个人,来去店里打扫呢?”
“再者说,我们来的时候,店门大开,来来往往都是人,问他们就知道有没有人去我们的店里。”
张癞子还不死心:“知县大人,我肚子疼,我确实吃了她家的饭肚子疼!”
知县皱着眉头:“去找个郎中来。”
捕快领命而去,最近的医馆就在对面,很快,捕快就带着一个白发苍苍提着药箱的老人回来了。
众人见到老人都很是恭敬,有的还朝他拜了一拜,周郎中已经在这儿给大风镇人看病几十年了,一直乐善好施,穷苦人家去找他看病都是不收诊金的,他还花自己的银子给那些卧病在床的老人和孩子煎药,大风山镇人都觉得他是菩萨在世。
周郎中须发全白,身体还很是硬朗,大步流星地走到张癞子面前,只看了他一眼,就朝知县作揖:“大人,他身体很康健。”
知县挥手,示意捕快把张癞子和他的弟兄们带下去:“押到牢里等候发落!”
张癞子被捕快架着,双脚狠命地朝山桃的方向踢踹:“贱蹄子,你伙同庸医来陷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他这么一骂,使得原本就偏向山桃的群众们的心就更偏了,山桃倒还好,群众们大部分人都和她不熟,但是周郎中确实实实在在陪伴了一两代人的,很多镇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是周郎中给看病,自己有了孩子,孩子有什么头疼脑热也得周郎中给治,在这些人眼里,周郎中和他们一直尊敬的山神一样。
不,比山神还要神圣,因为山神是虚幻的,谁都没见过,而周郎中确实看得见摸得着的神仙。
不少人都开始骂张癞子,一时间群情激愤。
知县更是示意捕快:“等下,先把张癞子打十板子,再抬到牢里。”
捕快领命而去,大堂上响彻了张癞子和他的弟兄们的求饶声。
“好,还有什么冤屈要本县审吗?”知县开始照例询问。
“没有了,民女谢过大人。”山桃拉着一旁激动的要跳起来的李桃,朝知县福了福身子。
“退堂!”知县又是一甩袖子,转身去了大堂后面。
众衙役开始喊:“威——武——”
接着山桃就牵着李桃的手,另一边站着柱子,三人走出了衙门。
山桃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就被冷汗浸湿了,李桃的手也是湿漉漉的,柱子也是,三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我们胜了!”
这一刻,他们心中多了几分同仇敌忾后的亲近感。
周围跟着四散的镇民有的围了过来,朝山桃祝贺,有的来安慰她,还有的一起开始骂张癞子不是东西。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橙红色的余晖照射着他们,给所有人的心情都蒙上了一股暖暖的快乐,除了在牢里刚打过板子的张癞子,他屁股
的血肉已经和粗布料子的裤子粘连到了一起,痛的直流口水。
他嘴里喃喃着:“娘……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