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疼，顾川澜有些不忍心，想让小孩儿少受点儿罪，低声道:“往里搁点儿糖，味道会更好。”
“阔不能放糖，放白糖就木得效果了。”李奶奶听着年轻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也努力跟着学，但说出口还是带着浓浓的方言味道，“就这样吃，是最有效果得。”
是药三分苦。
顾川澜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不能直接往药里放糖，那就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这娃崽是要宠得，但也不能太惯着嘞。”李奶奶本来一开始，见着江糯那么小的娃娃，怀着孕还一个人在外面跑，对她另外那口子，是很不喜欢的。
也不知道是啷个负心汉，欺负她那么小的娃娃。
但顾川澜一出现，李奶奶当即改变了想法了。
看情况，应该不是匡人的负心汉。而是江糯那个小娃娃不听话，倔脾气犟得很。
不过李奶奶也理解，作为一个女娃娃，突然发现自己怀孕咯，咋可能轻飘飘地接受了。
得好好哄着，解开心结。
作为过来人，李奶奶吃过的盐，比年轻人吃过的米饭还要多，重新将药罐盖好，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太急，等时间一长，她慢慢就接受咯。”
顾川澜还以为她说的是小家伙不跟自己回家的事，觉得老人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为他俩操心，有点儿过意不去，连声应道:“我不急的，她年纪小，心性单纯，可能不太喜欢被束缚着。”
李奶奶想到自己儿子十八岁的时候，都还在上学，二十二岁才毕业成家。
这么小的娃娃，自己都还是孩子，就要生孩子，太辛苦了。
“你得好好照顾着，别让她受委屈了。”李奶奶平常一个人住在乡下，孤孤单单的，儿女成家立业，也用不着她管。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便已经把江糯当成自己亲孙女来疼爱了。
谁要是让亲孙女受了委屈，她肯定第一时间就扛起锄头打人。
顾川澜昨天来的时候，是坐轿车来的。车牌李奶奶也不认识，就感觉车子很气派。小伙子穿得也精精神神的，生活条件也应该不差。
这过日子啊，不讲究要有多富裕。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自古就传下来了。有钱还是要好点儿，能把人照顾得更好些。
“李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爱糯糯的。”顾川澜神态严肃，语气真挚，是晚辈对长辈最诚心的承诺，希望长辈能够放宽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奶奶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哽咽道:“这烟熏火燎的，眼泪都给我这个老婆子薰出来了。”
“你也别坐着了，去帮我把灶台里的火点着，我给你们做早饭。
把顾川澜打发走之后，李奶奶侧过身，背着厨房门口，又抬手抹了抹眼泪。
炉子里烧得是炭火，没有烟。
那个女娃娃，有人疼爱就好，不然孤苦伶仃一个人，怪可怜的。
顾川澜以前没用过村里的土灶，但这些也难不倒他。
李奶奶在灶台后揉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都是关于江糯的。
各自将对方的话，理解成自己的意思，聊了半个多小时，硬是没露馅儿。
江糯今天没睡到九点才起，八点多就醒了。翻了个身，准备再睡回笼觉，却在发现顾川澜不在床上的瞬间，困意全没了。
一想到顾川澜这时候很可能和每天都起很早的李奶奶待在一起，她就心慌。
万一李奶奶把她怀孕的事，给说出去了……
江糯不敢想，越想越感觉心跳加速，心慌气短，马上就要心肌梗塞。
她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裹了件厚实的外套，急冲冲跑下楼。
刚跑到厨房门外，恰好听见李奶奶对顾川澜说:“你回城里后，要带小糯去医院里做做检查。就是那种现在时髦的高科技，什么x光片，听说那机器能够照出孩子长得好不好。
江糯听见的，是最后一句话。
整个人瞬间激灵，灵魂都升天了。
我兜了这么久的事，李奶奶你怎么全都给我说了啊!
顾川澜应着声，往炉灶里添了把柴，回头看见小孩儿站在门口，踩着脱鞋，衣服的拉链也没刚好，凌乱的头发翘着，眼睛迷蒙蒙的，像是没睡醒。
他笑着招招手，声音很温柔，“快进来，外面冷。”
江糯没动，愣愣看着顾川澜。
感觉他像一只大魔怪，随时都能张开嘴巴把自己吃掉。
心里荒凉又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他都知道自己怀孕了，还如此淡定。
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更没有被吓到。
可是也不开心，不喜悦。
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江糯心思活络，容易多想，还老是想歪。
他是不是想哄骗自己，把自己带到医院打胎
或者，把堕胎药下到平时的食物里，再哄她吃掉，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掉她肚子里的崽。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内心像地震时的大海，山崩地裂，海啸翻滚，江糯表面上却努力装得很平静，小心翼翼地抬脚跨过门槛，慢吞吞地挪过去。
也不敢坐在顾川澜旁边，怕他把自己扔到火堆里。
她犹豫着，心不在焉地蹲下，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在灰堆里画了个大叉叉。
“糯糯。”顾川澜揉了两把她乱蓬蓬的头发。
“干嘛”江糯语气有些冲，意识浑浑噩噩的，不太清醒。
小家伙起床气还是这么重，张牙舞爪的。
顾川澜都已经习惯了，顺毛安抚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洗脸”
江糯:“……”
看吧，知道我怀孕后，就开始看不惯我了。
连我没洗脸，都要嫌弃。
我就是能怀孕，而且还怀的是你的种，你能把我怎么着
江糯掀起眼皮白他一眼，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这渣男玩意儿，休想我的崽生下来认你。
江糯以前起床气是大，但没这么大。
现在像个充气皮球，一碰就炸，浑身滋啦啦冒着火星。
而在什么时候，脾气最容易爆，那就是在欲求不满时。
顾川澜不会不懂。
他叹了口气，觉得小家伙应该是在生气，昨天晚上自己没碰她。
两人都睡在一张床上，是该做点儿什么。
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心里是想的，想得发疼。
但身体……
此时，厨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李奶奶还在灶台后揉面，决定给他们俩煮当地特产扯面皮。
顾川澜决定做点儿什么。
“李奶奶，听糯糯说您会中医”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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