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永城体育馆的路上,宁洛就一直在思考着赢比赛的方式。
掌门病危,连天暴雨,灵气潮汐,限制出身……这些不利模组下,他原有的积累几乎尽数废弃,至少通过阻止魔教来变更世界线是行不通了。
而根据他的分析,今日的比赛无非三种解法。
快攻,苟命,硬莽。
三者发力期不同,表面上互相钳制,但其实各有破绽,也都有办法填补缺陷。
总的来说,胜负的关键就看穿越者在第4和11年请仙典仪上的发挥与抉择。
对于职业选手而言,光是陈戈和于秀的那一场对局,就足以让他们洞悉到这一点。
天生神力,体术精通,应劫而生,剑道天才,英年早逝……这是魏海风的天命配置,也代表了他的游戏理解。
此前论坛上的乌合之众让宁洛错估了职业选手的智慧。
直到他看到魏海风的配置,才意识到世界的参差。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至少魏海风的见解一点都不比他差。
当然,宁洛忘了一点,那就是魏海风是个穿越万次的“骨灰级高玩”,自然不能和常人相提并论。
但无论如何,单纯的智取是行不通了。
而他的天命库也不足以支撑智取。
所以于宁洛而言,唯一破局的方式依旧是出奇制胜。
此前在荒村时,他依赖的是自创功法。
但这次不行。
因为望山镇难以修炼气血,而灵气枯竭的前提下也不具备修炼功法的环境。
虽说灵石和天材地宝能够填补灵气的空缺,但望山镇的灵物绝不便宜,自不可能像荒山凶兽那样予取予夺。
说白了,他在荒山可以算得上气血的土大户,但在望山镇却是一穷二白。
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宁洛在来时的路上陷入了沉思,他虽有着必胜的自信,但一时间却没法理清思路。
直到他看到那家名为“忘却”的酒吧,才发现自己此前一直陷入了误区。
“自创功法只是表象。”
“我真正的优势是神选者的特权和老书虫的经验。”
“我可以借此免除转生的蒙昧期,创造功法,更可以在每次穿越之后保留完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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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可以消化天命。”
那一刻他拨云见日,终于洞见了本质。
宁洛发觉他可以掌握所有天命,并将之彻底吸收,纳为己用!
常人的记忆并不完全,所以二周目带来的提升仅是经验。
而宁洛的记忆完全继承,所以他拥有着可以千百世磨砺的知识。
以「山主」为例,那些数据的加成他根本不必在乎。
因为通过天命所获得经验与知识,都会牢牢地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聚沙成塔,历久弥新。
而体质类的天命,诸如「玄煞之体」,虽然他目前尚不具备破译的能力,但未来随着对功法和体质认知的深入,宁洛自认能够找到隐于其中的秘密。
或是某种气血流转的规律,或是某种特定的循环路径,也或许是需要特殊的天材地宝为药引。
总之只要成功拆解并再现,那这个天命也就自然会被他消化吸收,从而成为他常驻的能力。
不过消化知识,破译天命需要漫长的光阴。
好在穿越有的是时间。
只要在寻常街斗时用上天命,那他就可以进行消化吸收,甚至加以破译。
彼时即便宁洛配置栏空空如也,却已然囊括了万千天命。
……
九天烟火铺,地库。
林九张大着嘴,满脸呆滞地盯着专心的宁洛。
他看着宁洛将一块块火浣石捣碎成不及粟米大的颗粒,然后又切下一块指甲盖大的烁石。
紧接着,宁洛又将月草熬煮成浆,后又加入木枯藤研磨的粉末,一同慢火煎熬。
前者是常见的食材,一般被当做甜味剂来使用。
后者研磨成粉后作用繁多,不仅可以勾芡汤汁,或是让面团更加筋道,更是一种常用的工业原料。
林九这才猛然意识到,宁洛此前的发问并不是无的放矢。
“你要这些材料……”
“紫茯苓有吗?”
“啊?”
“紫茯苓,一种淡紫色的菌类,一般生长于灵气充沛的深山之中,所以在靠近蜀山的果林内应该不难找到。”
“啊,呃,嗯……”
林九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没,没有,不过隔壁老张家应该有。”
宁洛瞥了眼锅里熬煮的月草浆,催促道:“去弄点来,记得多要些,以后还有用。”
林九怔了怔,随后木然地点了点头。
不久,工具人归来。
林九表情依旧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手里拎着一小袋紫茯苓,看着估计连二两重都没有。
宁洛眉头一皱,不过还是淡淡道:“辛苦了。”
林九一听这话,莫名邀功起来:“那可不,哼,死胖子拿这紫茯苓当宝一样,谁不知道这东西在山里常见得很?还骗我说……”
宁洛抬头瞟了眼林九,神色古怪。
让你帮忙你就去这倒没什么,毕竟达者为先,知识浅薄的就该老实本分打打下手。
但你邀功请赏就有点怪了啊……
哪有老子跟儿子邀功的,还整得像是期待表扬一样?
林九看着宁洛的神色,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登时老脸一红,当即尬住了。
刚才宁洛的一连串操作,让他回想起昔日的旧忆,几乎回到了曾经的学徒时代。
尤记得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大夏工造厂的老师傅时,也是这样一问三不知,然后帮着师傅不停跑腿打下手,顺带偷师几手。
让人甚是怀念。
现在也是相仿。
宁洛一个人躲在房里闷头读书研究,已经拥有成为他老师的资格。
林九尬笑了两声,随即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宁洛所为。
宁洛将月草和木枯藤熬成的浆液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球形模具里。
月草浆遇冷迅速凝固,继而硬化成两块半圆的“糖衣”。
紧接着,紫茯苓被研磨成粉,与火浣石的颗粒一同置入月草糖衣内。
宁洛用力挤压,直至两半糖衣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不留孔隙。
最后,他将那枚烁石的碎片置于粉末之上,再将两半糖衣合拢,以月草浆将之密封固定。
大功告成!
“这是什么?丹丸?”林九疑惑地询问道。
他印象里,这东西和军中的丹丸别无二致,但宁洛从哪学会的炼丹?
如果林九亲眼见过军中的药师炼丹,他也就不会产生这种误解了。
“不是丹丸,是暗器。”宁洛说着,径自上楼,“走,去外面试试。”
林九懵了。
暗器?
就这药丸也能当暗器?
对了,其中填充了火浣石的微粒,所以它只要成功引燃,至少可以幌住别人。
但这种东西真有实战效力?
而且宁洛要造暗器干什么?
林九神色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这一刻,他真的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在大夏工造厂进修的日子。
那大抵是他最幸福,也最安稳的时光。
不用参与战事,不用听从调令,不用挑灯夜行,不用面对那些恐怖的异兽,只需要潜心修习……
林九来望山镇后,心里总想着要是他有机会回到过去,他也不会如此困窘。
但他回不去。
宁洛径自来到屋外,却找不到实验的地方。
林九家虽然有个小院子,但这院子满打满算也不到10平,怕是承受不住这火浣丹的威力。
当然,前提是火浣丹的思路没有问题。
宁洛回头瞥了眼林九:“我要是不小心把院子炸了,你不会动手吧?”
林九挑了挑眉毛,从回忆中缓过神。
他这会才意识到,宁洛再如何聪慧,终究是个天马行空的孩子,终究是少年心性。
炸院子?
想什么呢。
他不会成为工造厂里那位人人敬仰的老师傅,也没有那种鬼斧神工的本事。
林九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找回了父亲的气场,爽朗笑道:“哈哈哈,放心放心,你这小玩意要是能把墙炸塌了,爹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宁洛也笑了。
他咧着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试探着问道:“那,那我炸咯?”
林九表情一僵,抿了抿嘴唇,但很快便又笑道:“炸,随便炸!”
“闯祸了真的不怪我?”
“放心,不怪。”
“那我真的炸了?”
“唉,炸呗,爹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诓你不成?”
“哦。”
宁洛的语气忽然不再童真。
他攥着那枚火浣丹,未等林九反应过来,就猛地用力掷出!
丹丸暴射而出的一瞬,林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莫名有些惊恐。
不过当他看到那枚人畜无害,平平无奇的丹药时,却又很快放下心。
“不过是个烟花丹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不知为何,林九的心跳越发急促,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是因为那瓢泼而下的秋雨砭人肌骨?
也可能是由于他刚从温暖的地室里出来?
总之林九面颊有些发烫,后背不知为何渗出了冷汗。
他死死盯着那枚在半空中旋转着飞射而去的丹丸,却没察觉到丝毫异样,看上去那真的就是一枚朴实无华的药丸。
直到,它触及了院墙。
那一瞬间,林九忽然感觉到,似乎有股不可视的气流从他身周掠过,汇入那微小的丹丸之中。
月草浆与木枯藤制成的糖衣似乎被某种能量所撑起,迅速膨胀,继而裂纹纵横,无数道光线从中迸射而出,最后……
轰!
丹丸化作了一枚炽热的光团,刹那爆散!
爆裂的火焰伴随着如仲夏烈阳般夺目的辉耀,转瞬吞噬了周遭的一切光亮!
炸裂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爆散开来,风雨裹挟着崩落的砖墙向外横飞,硬生生将这漫天雨幕炸出了一个硕大的空洞。
当尘烟散去,林九入目所见却只余下一片残垣瓦砾,就连长街的石板路都被炸出了一道焦黑的浅坑。
灰烬与碎石纷落,废墟旁的嗤嗤奔蹿的火苗很快被大雨浇灭。
枯卷的叶片摇落几缕碳化的焦烬,似乎在诉说着曾经院里几盆灵植存在过的痕迹。
“咕唔……”
林九咽了口口水,耳朵里的嗡鸣声逐渐退去。
直到他听闻那如注的暴雨,才终于缓过了神。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宁洛的低语:“啧,火力还是不够。”
很快爆炸的动静引来街坊四邻。
张胖看着一脸骇然的林九,惊恐地咆哮道:“你,你他娘的在干什么,是要把街都给炸了吗?!”
“我,我,我只是……”林九抿了抿嘴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想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都是宁洛干的好事。
但有人会信吗?
一个孩子整出了这样夸张的爆炸?
这不是明摆着拿孩子顶罪吗!
林九不傻,自然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但那要怎么回答?
总不至于说他随手丢了个丹丸,然后莫名其妙炸穿后院了吧?
宁洛呆呆地开口道:“爹,你不是说烟花受潮了就放不了了吗,那刚才……”
林九猛地反应过来,挠头道:“啊,啊哈哈,我也没想到实验竟然会成功,哈,哈哈。”
“难不成你的防潮烟花弄出来了?”张胖狐疑地瞥了眼宁洛,皱着眉头问道。
林九没有回话,仅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那烟花也不可能炸成这样吧?”张胖仍有质疑。
林九脸色难堪,尴尬道:“呃,我这,我这不是被下雨弄得有些心烦吗,所以心想着最后试一次,就把样品一起引燃了。没想到那些烟花堆积起来,威力这么大。”
张胖眉头紧皱。
他瞟了眼那昏沉的天幕,又看了看遍地的残垣。
这么大的雨,就算烟花能防潮,也不会引发这么夸张的爆炸吧?
张胖又狐疑地瞟了眼宁洛,很快心里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一个小毛孩能干出这种事?”
最后,张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数落道:“晦气,你他娘自己注意点啊!差点给老子家都掀了!还有,做这么危险的事你也敢把儿子带上?”
“你自己的狗命不想要了,也别把你儿子给祸祸了!”
“你瞧瞧他,多乖的小少爷啊。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
乖?
林九别过头,一脸古怪地瞥了眼宁洛。
迎上他的,是宁洛那天真无邪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