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端,总是如此荒唐。
故事的结尾,总是这么仓皇。
他们的开始,阴差阳错。
他们的结局,各归各位。
这样挺好的,她心里疼着,脸上笑着。她将离婚协议放入包里,她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我先走了,之后离婚手续会让蒋青去办的。如果没有意外,我将离开宁市。”
她的沈氏也步上了正轨,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只要将每个季度的设计稿交给设计部就好了。
陆家人一直在宁市等着她,等她一起回到帝都。
凤凰回巢。
“你要去哪里?”
韩烨泽脱口而出。
他是帮贺西洲问的,她今天走出贺家的大门,和贺西洲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婚丧嫁娶,再无干系。
沈晚星笑了笑,“韩少过于关注我了,倒是我希望的那个人没有问出口。”
她的心也凉了。
她来之前在想,也许这份离婚协议签不了。
只要他说一句挽留,她就留下。
可是他没有,比她还干脆果断,像是急于甩掉她这个烫手山芋。
“麻烦福伯把我的东西全都收拾好,送到陆家。还有小灰和阿喜……”
“是,夫……沈小姐。”
福伯叹了一声气。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们谁都不愿意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
沈晚星往外走,她的手很凉。
从现在开始,她失去了那个她爱的男人。
“贺西洲,她和闻然的鸟都是成双成对的。你知道那鹦鹉为什么叫阿喜么?因为他那块玉佩是多喜乐,他早就打了主意。”
韩烨泽觉得贺西洲会后悔的。
如果沈晚星真的回到帝都的话,那闻然和她的婚约是不是会继续了?
那男人没有说话,他紧紧抿着唇往书房走去。
“贺西洲你有没有……”
砰!
重物落地。
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先生!”
“贺西洲!”
韩烨泽和福伯一阵紧张,将人扶了起来又喊了家庭医生。
折腾了好一会儿。
贺西洲沉沉地昏睡着,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他梦到自己站在火海之中,他和闻然被绑架的那一天。
潜意识的梦境居然这么真实,他几乎能够感觉到火苗燃烧的那种灼热感,火舌烫到了他的身上。鼻尖是烟尘,吸入到喉咙里。他几乎是不能呼吸了。
闻然在呐喊,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撕票。
对方已经逃亡,将他们关在厂房里,手掌触碰到那滚烫的铁门便血肉模糊。
画面好像是默片,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他只能看到闻然张着嘴在呐喊。
突然,那扇门被推开了。
“哥哥!哥哥!”
娇嫩的声音响起,是个小女孩。
她使出浑身力气推开门,那张脸白皙稚嫩,可是五官莫名和他心里的那个影像重合了。
那是沈晚星。
贺西洲睡得很不安稳,他想要伸手挽留。
“哥哥快跑!”
原来她在幼时就在喊他哥哥。
闻然已经昏迷,贺西洲只能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拉住了那个小女孩的手。他不该伸手的,因为他抓住了希望,却将她拉入到无边的深渊之中。他看到被火烧断的残骸向她倾倒而去。
他将她推开,可是那滚烫的椴木还是擦到了她的脸,她痛哭地嘶喊。
“快跑!”
哪怕受伤了,她还想着将人带走。
闻然被他们带了出来,那工厂被烧得不成样子。
她和他躺在外面,小女孩已经没有了力气。
贺西洲凭着最后的意识询问她是谁,她说她叫星星。
那个时候的沈婉,便被沈夫人的那套言论影响了,她想成为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
她脱口而出的星星,成为了贺西洲被遗忘的心魔。
星星……
贺西洲的心酸涩。
他已经逐渐清醒,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们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难怪闻然……
难怪他看着她在车窗呵气画星星的时候,会觉得那般熟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丢失了一般。
贺西洲闭着眼睛,不敢醒过来。
他无法入梦而去,却想要让这场梦更长一些。
仿佛只要没有醒来,他们就永远留在初遇的那一天。
被催眠而封存的记忆,终将会苏醒。
像是一颗种子长在心上,最终长成参天大树,到谁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满心的煎熬。
和那一场记忆中无法黯淡的火灾。
原来,她真正的痛苦不是陆纯造成的,而是他。
如果十三年前,她不曾出现,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贺西洲了。
也没有毁容的沈婉。
她不会承受那些歧视,她远远比现在更加幸福。
贺西洲的喉间发紧。
……
“先生昨夜在后院站了一整晚。”
福伯站在床边心疼地说道。
他不是无动于衷,想要将她放走的。
他是不得不这么做。
“上次他这么难过,还是大少去世的时候。”
他失去了血亲。
这份痛苦和他失去沈晚星是对等的。
那是在剜肉放血。
“他这么难过,该知道的人又看不到。”
韩烨泽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的男人,他倒下的那一刻,韩烨泽才发觉贺西洲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所承受的那些,已经远远超过了负荷。
最主要的是,没有人分担。
“我去厨房看看。”
福伯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哪里会不心疼。
可是没有办法。
韩烨泽看着贺西洲,他越看越觉得憋屈,他真想要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可是这样就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用了那么久布了一盘棋。
他不能浪费贺西洲的心血。
砰。
韩烨泽一拳砸到了墙上。
贺西洲被这一拳头拉回到了现实,微微皱了皱眉头,睁开眼。
他的脸色很差,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你做什么?”
“……我看看是我的拳头硬还是墙硬。”
韩烨泽憋屈地答道。
贺西洲起身,他的身体状态不佳,脸色更加难看。
他梦到的那些场景,真实地可怕。
“你怎么了?”
韩烨泽小心地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了么?”
贺西洲为什么看上去很不对劲,他身周的那股悲痛的气场几乎要将他给淹没了。
“我做错了事。”
贺西洲的声音更加哑,他一直没有喝水,喉咙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