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知道先生很生气,现在也无法挽回。
事情发生了,他只需要接受惩罚便是了。
贺西洲微微闭上双眼,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一丝疲惫。
他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踪,也不能质问诺兰·查尔曼。
他的在意,就是一把利刃,会刺向沈晚星。
“我刻意引导将她安排在这里,是觉得我可以尽我所能护住她。帝梵酒店的名声也被你毁了,蒋淮。”贺西洲的语气又冷又淡,像是一缕冷烟,拂面而过,沁凉沁凉。
“你自作聪明。”
“先生?”
“原本诺兰·查尔曼只有一分怀疑这酒店是浮云岛名下的,现在他不仅确定了帝梵酒店是浮云岛的产业,更确定了我和浮云岛的关系。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着想。”
他嘴角勾出一丝讥讽,“愚蠢至极。”
帝梵酒店最出名的就是隐私和安全。
查尔曼家族居然可以用威迫从帝梵酒店接走一个女人,偏偏帝梵酒店还配合。
这恰恰说明这其中有关系。
只有心里有鬼,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林原看着蒋淮,心中同情。
“蒋淮,帝梵酒店今天退房率是不是上升了?我们酒店已经不安全了,你亲自砸了自己的招牌。”林原提醒道,“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僵持到底护住沈小姐,你不相信贺总有能力平衡两者的关系。”
感情和仇恨。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是蒋淮替他做出了选择。
贺西洲什么都想要,他的放手又不情愿。
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她的心里留下波澜,自私地避开那些男人和她的接触。
蒋淮让天平失控了。
“先生我……我以为只有将沈小姐交出去,我们才是最安全的。诺兰·查尔曼才不会知道……”
“帝梵酒店曾经有屈服过么?”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以往也有闹事的上门,背后势力也不小。
可每一次,都是酒店维护客人的安全,直到他们离开帝梵酒店的地盘。
也正因为这样,帝梵酒店才会在蒙顿市硬生生地站稳脚跟,甚至成为最好的酒店之一。
“蒋淮,你回浮云岛,以后别跟着我了。”
贺西洲闭着眼睛,声音有些轻。
可却像是惊雷一般砸在蒋淮的心上。
“先生!您别这样,哪怕您杀了我,我都不后悔。您别赶走我,也别……别让我妹妹接替我的位子。”
他是要被边缘化了。
蒋淮想过自己会被惩罚,重重的惩罚。
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贺西洲睁开双眼看向他,他拿起手边的玻璃杯顿了顿,最终砸到了茶几上。
玻璃杯碎了,那锋利的碎片就在他的手心里。
“你在意你的妹妹,我还以为你除了浮云岛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出去吧。”
“先生。”
“出去!”
“蒋淮,走吧!”
林原拉着他往外走,为什么非要在气头上触霉头呢。
贺总生气,他也不敢劝。
“蒋淮!”
林原拉着他往外走,悄悄带上了门。
“你在意你的妹妹,贺总也在意沈小姐。你为什么那么双标,你是故意想要害沈小姐吧。你难道没有私心么?”林原看向他,“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做这样蠢的事。”
蠢死了。
“你不想他有软肋,那你怎么能有软肋?你希望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那你为什么做不到铁石心肠?”
林原连番质问。
他也担心沈小姐。
他更担心贺总因为他这一次自作主张乱了整盘棋。
“你知道他会痛,他会难过。可是你们都刻意忽视了,因为你就想着试验能成功,查尔曼家族能够覆灭。你们从心底认定这就是属于他的宿命。”
人哪里有生来的宿命。
“蒋淮,你真自私。”
“我……”
“如果现在我把蒋青送到查尔曼家族去,你会想杀了我么?”
会。
蒋淮知道,他会的。
“为什么在你们心里,他的喜怒哀乐就那么不值得你们在意。”
林原不知道贺西洲做得对不对。
也许有些事情,他做了也会后悔。
但是,他尊重贺总的选择。
他所选择的,他去执行就够了。
这是贺总的人生,他不想擅自做主,让他本就不圆满的人生变得更加惨淡。
现在熄灭的,是他的一束光。
蒋淮的表情看上去很复杂。
他原先坚定的东西开始动摇了。
他真的是因为私心,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么?
原来先生有那么在意她,在意到离开浮云岛马上回了酒店?
“贺总是在爆炸之前出的浮云岛,他肯定还有别的渠道得到消息。蒋淮,你别那么傻傻地以为可以瞒住那个男人了。”林原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气。
他还有事忙,不能继续和蒋淮耽误时间了。
这一路上,贺总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他得去布置。
……
酒店房间里面只剩两个人。
更安静了。
韩烨泽坐在那儿,浑身僵了都不敢动一下。
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打破这样的僵持。
韩烨泽伸出手指戳了戳贺西洲的手肘。
“抱歉啊,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联系不上我。”
“先处理一下伤口,你手上流血了。”
韩烨泽发憷,他找了医药箱拿出消毒酒精。
“我自己来。”
贺西洲半垂着眼眸,他用酒精棉擦过手心里面的血痕。酒精渗入血肉之中,他的手指绷直发白,可是男人的眉头没有皱一下。
韩烨泽看着,心里不太舒服。
“第几次受伤了?”
这么多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受伤多少次了。
贺西洲单手便能将伤口处理还,那纱布绷带还绑得特别到位。
“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微哑,注意力都放在手掌里。
“那你这次,要救沈晚星么?你要是出手了,他们就会察觉了。”
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又要选择么?
“仇恨,沈晚星,我。”
他看向韩烨泽说道。
那双眼睛翻涌着浓墨,像是深渊不见底。
“仇恨,沈晚星。”
他将纱布重新放入医药箱里面,额头上出现一层细细的汗。
他不是不怕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