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贺曼姿以为自己得到的是安慰和挽留。
却没想到贺西洲这么绝情,难道以往那么多年他都不曾对她付出过一点真心么?她和小叔的年纪相差并不是很大,她还隐约记得小时候他对她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他总是在贺承泽欺负她的时候维护她。
是从什么时候这一切开始变了呢?
贺曼姿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
“你想找死,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在医院闹得沸沸扬扬的,浪费了这么多的社会资源。”
出动了那么多警力。
如果一个人真的想死,那么根本就等不及人过来。
也许贺曼姿还在犹豫,她在等。
她想交代清楚遗言,可贺家人却没有耐心听她交代。
“小叔,你到现在都在怪我。你以为我在骗你,我这次没有骗你。我只是想要最后的告别,对不起小叔,我让你失望透顶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但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以后这世界上就没有贺曼姿这个人了。”
她多可悲。
连用死亡作为代价都得不到他们的怜悯。
贺曼姿想了想也释然了。
她就这么死了吧,也挺好的。
她和冷炎那个无辜的孩子死了,她这个在世上作孽的人又怎么能苟活呢。
“贺曼姿。”
沈晚星有点忍不住了。
她看着贺曼姿就算到了这步田地,都是被贺西洲给算计着的。
她都说不出是贺曼姿可怜,还是贺西洲这人绝情。
“你要是能死成那也不错。可是你看看底下的情况,你觉得你死得成么?”沈晚星指了指那楼底下那些软垫。
不管贺曼姿从哪里跳下去,她都不会死的。
贺西洲又不是傻子。
他想要人活着,那就算是缺胳膊少腿都能活着。
“你这么跳下去,肯定死不了的。不过你会不会一辈子瘫痪就说不定了。到时候谁还能来照顾你呀?你那时候想死都死不了,只能痛苦地活着。那我可就真高兴,毕竟你害了我挺多次的。”
贺曼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找死,都能找的这么不光彩。
她跳下去就是个笑话。
她不跳,也是个笑话。
少不了进一趟警局的。
“跳吧,你不是要跳楼自杀?赶紧的,我们都在这里看了很久了。大不了以后我出钱给你请个护工,让她照顾你一辈子。”沈晚星说这话也特别毒辣,她就环抱着双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贺曼姿现在怎么可能跳下去。
她快要被气死了。
边上看着的人心想,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还催着人家跳楼的呢。
万一真的将人家给气得跳下去了怎么办,下面的防护又不是百分百保证生存率的。要是不小心跌出去了,那可就死了。
这好歹也算是一条人命呀。
贺曼姿往后退了半步。
“不跳就下来,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沈晚星有些累了。
她应该在家里陪着可可爱爱的小朋友学习游泳,而不是跟着来看贺曼姿的表演。这跳楼肯定是跳不成了。
贺曼姿突然哭出声了。
她整个人瘫在地上,觉得格外委屈。
“快,把人带进来!”
“通知下面的工作人员,可以撤离了。”
贺曼姿最终放弃了跳楼,被人从天台带了下去。
平时,医院的天台都是锁住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开的,还跑到那上面去。
杜应蓉什么都没说,一记耳光打在了贺曼姿的脸上。
“你要死没问题,先将贺家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还了。你带着一身债怎么好意思去阴曹地府的?”杜应蓉多少还是有点心疼的。
哪怕说以后都不想见她了。
那也只是不见而已,本质上还是希望对方能过都好好的。
“妈妈,你不要我了。我从小就没爸,你也不要我了。”贺曼姿抱着她哭,她身上的那些棱角都给磨平了。
她也终于知道珍惜。
可现在晚了。
“你当初为了冷炎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难过。现在我已经有苏音这个乖女儿了,你就好好过日子吧。往后,我们之间也没必要联系。我留给你的钱足够你过完下半辈子了。贺家不欠你的,你小叔更不欠你。”
杜应蓉硬着心肠说道。
她不想再给家里招惹一个祸端了。
一时的心软,万一换来一个白眼狼,破坏了西洲的计划可怎么办呀。
“对不起。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妈妈,对不起。”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牵线木偶,那时候为了冷炎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还要背叛贺家,觉得拿到了冷炎需要的那些文件之后,她就可以去冷家当少奶奶了。可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别再说自杀了。你的命就是草芥么?”
杜应蓉也算是清醒了。
这个女儿是真的不能要。
“……我还能见您么?哪怕每周能见一次,我都愿意的。”
贺曼姿变了。
她变得极度依赖杜应蓉。
就好像小时候没有得到的东西,她要在背叛家人之后全部补全。
“我们再见面有什么意思,最好就当个陌生人吧。”
“可是……”
贺曼姿抹着眼泪,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乖巧。可是杜应蓉已经怕了,她很担心她是不是又在演戏。
等达到目的之后,就恢复本性。
“别可是了,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
杜应蓉很喜欢苏音,恨不得将那些年缺失的母爱都灌注到苏音的身上。
贺曼姿听出了杜应蓉对她的嫌弃。
贺西洲和沈晚星面对面,笑了一声。
贺曼姿这场跳楼就像是喜剧,伤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再姓贺,不太合适了。我让林原查到了你原本的姓氏,明天他会带你去改名。你本姓陈,往后就是陈曼姿了。”
……原来一个姓氏完全可以毁掉一个名字。
贺曼姿听着多好听。
可是,陈曼姿……就有点普通了。
贺曼姿也觉得很陌生。
“不要,小叔我不要改名。”
她觉得自己改了名之后,就要割断和从前的联系。
她的人生会被切割成前后两段,前段绚烂高高在上又糊涂,后一段普通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