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七止和刘娥就在那木屋边上又搭建了两处茅草屋,木七止一处,刘娥一处。
往后的时日里,每当木七止剧毒发作,那老婆婆就使那法门儿给他治毒。
半个月后,木七止中毒的九九八十一天期限已过,因为那老婆婆给他治毒的缘故,他可没毒发暴毙,一命呜呼。
刘娥心头欢喜,心想:“难道七止所中的毒,竟被治好了?要是七止的毒被治好了,再去汴梁城,寻了黄公子,咱们三人一块儿过活,那才快活!”
这天午后,刘娥又嚷着木七止钓鱼,更是做了一桌子各色各样的鱼。一来,为那老婆婆救了木七止的性命而道谢;二来,他们也该告辞了,毕竟还有一人在汴梁城里等着她哩,她心里又怎么能不急?
那老公公坐定,嘿嘿一笑,道:“呦,今晚的花样可不少,你们两个娃娃又在搞什么古怪?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想求咱们?”
刘娥柔声笑道:“你老多心了,七止他身上的毒,让你二老给治好了,咱们这不是特意来向你二老道谢嘛。另……另外,在这打扰你二老多时,我们也该告辞了……”
话未说完,那老婆婆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想走?不行!”
木七止瞧这老婆婆说翻脸就翻脸,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哼,咱们想走,难道还不行了?你当这里是强盗窝吗?”
那老婆婆一拍桌子道:“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咱们这是什么地方?”
木七止也大声道:“嘿,前些日子,你巴不得要赶咱们走。现下却又不让咱们走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老婆婆道:“你这两个娃娃,既然知道了这谷中入口,要是在外面声张了出去,咱们还有清闲日子过吗?”
刘娥心想:“原来这老婆婆是怕我们泄漏了他们幽居之所,她这才不让咱们走。”于是上前推了推这老婆婆的胳膊,好声好气的道:“婆婆,我姐弟二人保证不将这谷中的秘密向外泄漏一个字,否则就……就天打雷劈。”
那老婆婆哼了一声,道:“说不许走,就不许走,发誓也不行,要是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说了梦话呢!”
刘娥心里一惊,心想难道他二人要在这谷中陪这老公公老婆婆过一辈子?颤声的道:“那……那我们这辈子都不许出去了?”
那老公公微笑道:“那也不一定,要是我和这老婆子都死了,你们要想出去,谁又能拦着你们了?”
木七止一拍桌子,霍然而起,大声的道:“你们活到一百岁了都不死,我怎知你们会不会活到二百岁?怕是咱们都死了,你们还死不了。”
这老公公听木七止在咒他们死,他倒一点儿都不生气,一个人要是咒他们只活到二百岁,他们还生什么气?
这老公公又微笑着道:“那……那我和老婆子就辛苦辛苦,白发人送送黑发人……”
木七止怒不可遏,道:“难道我们就不会偷偷的走?你们看得了咱们一时,难道还能时时都盯着咱们?”
那老婆婆哼了一声,道:“难道你就不怕死?”
刘娥心下一惊,道:“婆婆,你……你是说七止他身上的毒还没好利索?”
那老婆婆道:“救人我不会,不过用功力将水化成寒冰,再使寒气对抗这小子体内的热毒,倒是能教这小子多活些时日。”
此言一出,木七止与刘娥不禁心头一震,心想:“难道这老婆婆这些日子来为他祛毒,并非釜底抽薪的将毒完全治好,只不过是暂时遏制住了那剧毒的发作。”
刘娥心里一慌,颤声的道:“婆婆,咱们不走了,你……你老就……就不能一下子给他治好?”
那老婆婆哼了一声,道:“我给他治好了毒,他再一走了之,这赔钱的买卖我怎会去做?再……再说……”
话未说完,木七止道:“再说这毒你根本也治不了,是不是!”
那老婆婆脸色铁青,道:“我既出走神农派,发誓这辈子就再不弄那岐黄,更不会用医术救治一个人。”
木七止“哦”了一声,道:“原……原来你是咱们神农派的弃徒。说!你犯了什么门规,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竟让祖师爷给逐出了门墙。”
那老婆婆听了这话,一时哑口,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刘娥眼见一场欢喜的晚饭,霎时间便剑拔弩张,心想:“怎么办?七止的毒没好,要是就这么走了,没了这老婆婆相助,七止他还不死路一条?难……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住上一辈子?可……可要是这老婆婆突然撒手人寰了呢?她毕竟都一百零二岁了,难道她还真能活到二百岁?等她一死,七止又怎么能活?可她要是不死,咱们又怎么能出得了这山谷?”
刘娥心念一转,柔声道:“婆婆,你老每天给七止治毒,可辛苦罢?”
那老婆婆见刘娥温言相询,心中的不快倒是去了大半,表面上佯装怒气未消的道:“每治一回,就耗损一成真气,你说辛不辛苦?”顿了顿又道:“要是别人再不领情,你说我这气又能不能顺?”说话间朝木七止横了一眼,所指对象自是不言而喻。
刘娥更是一脸堆欢,说道:“你老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那老婆婆疑道:“哦?你……你难道有什么好法子?”
刘娥道:“你老要是把治毒的法门儿教给他,他一旦学会了,就不用你老亲自出手了。”
那老婆婆一怔,突然又嘿嘿的怪声笑道:“你这女娃娃原来也不安好心,他想治住那毒,非得先学会我这套内功心法不可,我这套内功心法,可是非同小可,学会了它,天底下可再也没有了对手。”
刘娥疑道:“什么内功心法,竟这般厉害。”
那老婆婆嘿的一声,得意的道:“什么内功心法?那可是……”
话未说完,木七止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
那老婆婆被他一笑,倒是愣了半晌,疑惑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笑?”
木七止道:“吹牛皮又不用下本钱,还说天底下再也没有了对手,要是你武功真是天下第一,还用龟缩在这连鬼都找不着的地方?”
刘娥见木七止出言不逊,又一脚朝他脚背上跺去。
不料木七止这次见机的快,早早的把脚抽了回去,大声的道:“娥姐姐,你不用求她教我治毒的法门儿,哼,‘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她会不懂?要是我学会了她那套什么狗屁心法,以我的聪明才智,她又怎么降得了我?”话音刚落,便扭过头去,一副不屑的神情。
其实木七止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他对这老婆婆恶语中伤,要是她恼怒起来,一掌劈到他脑袋上,难道他还会有命?可要是不激她一激,她又怎么能将她的本事倾囊相授?
他今年才十四岁,这老婆婆都一百零二岁了,谁会死在前头,他心里可是门儿清。这老婆婆一旦死了,他木七止岂不也快见阎王爷了?
不料那老婆婆听了木七止刻薄的话,非但一点都不恼怒,反而呵呵的笑了起来。
木七止道:“你……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那老婆婆呵呵的又笑了笑,笑完了才道:“你是怕我‘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木七止哼了一声,道:“难道不是?”
那老婆婆道:“你可知我那套武功心法叫什么名字?”
木七止道:“那名头难道还多威风了?再威风难道还能威风过皇帝老儿的圣旨?”
那老婆婆道:“我这套心法叫《皓首太玄经》,你道它为什么叫这《皓首太玄经》?”
木七止疑道:“《皓首太玄经》?我瞧这名头稀松平常,也没什么威风。”
那老婆婆嘿嘿的一笑,道:“它之所以叫《皓首太玄经》,那是因为要练成这套武功心法,要头发花白才能练成。”
木七止疑道:“难……难道这什么《皓首太玄经》,只有七老八十的人才能练?”
那老婆婆哈哈一笑,道:“什么七老八十才能练,亏你想得出来。这《皓首太玄经》包罗万象,博大精深,一个人非得一直练,直练到头发都花白了,才能练的有点眉目。”
木七止咋听,惊的禁不住伸出舌头,颤声的道:“你……你不用危言耸听,我……我可不信这世上竟有这么难练的功夫。”
那老婆婆嘿的一声,道:“老头子,你和他说说你练了多少年了?”
那老公公只叹了声气,伸出右手来,摊开手掌,把食指、中指、无名指蜷了起来,比划出一个“六”字来。
刘娥一见,欢喜的道:“六年?嘿,也不是那……那么太久,七止他最是聪明,说不定六年也能学会。”
那老婆婆“呸”了一声,道:“什么六年,是六十年!老头子学了六十年,也不过学了个三四成。”
刘娥一听,“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六……六十年?六十年还只学了个三四成?那……那老婆婆你练了多少年?”
那老婆婆得意的一笑,道:“不多不少,八十年。”
刘娥又惊道:“八十年?”
那老婆婆嘿的一声,大声道:“我这八十年可是练到了个□□成。”说话间眉毛一扬,像是甚是得意。
木七止见这老婆婆脸色得意,好像八十年练到了个□□成,是件十分得意的事,心里对她说的话,不禁信了个七八分,心道:“这武功要是真的这么难练,我还练不练?难道我也和他们一样,一辈子待在这幽谷里,不停的练武功?哼,只有傻子才这么干,要是一辈子都待在这谷中,练成了这武功又能怎样?可……可要是他们两人太笨呢?别人练一年,他们得练十年,对,对,我瞧定是他们太笨,要是换做我,怕是有个一两年就练成了也说不定。”
那老婆婆嘿嘿一笑,道:“你还怕老婆子我‘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木七止哼了一声,道:“你就不怕我聪明过人,一学就会?”
那老公公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倒是试试看。”
木七止道:“哼,我要是一年半载的把这武功学会了,这什么《皓首太玄经》可得给它换个名头!”
那老公公不解的问道:“你……你要给它换个什么名头?”
木七止挠了挠头,灵机一动,道:“就叫《小儿涂鸦信手便成经》。”说完便哈哈的笑了起来。
那老婆婆见木七止出言戏谑,心里不禁在想:“将这《皓首太玄经》传授给这孩子难道错了?可……可要是不传给他,难道我还能带了棺材里?这部武功心法在世上要是失传了,不免可惜了。这孩子聪明伶俐又古灵精怪,正合我口胃,可我和他还没说上三句话,他又气的我牙痒痒,你说我怎么办?”
那老婆婆一脸正色的道:“你学我这套武功心法,得先要发个誓。”
木七止疑道:“发誓?发个什么誓?是不是教我不可欺师灭祖?可不能把徒弟教会了,师父倒饿死了。”
那老婆婆横了他一眼,道:“你发誓,此生不得入神农派。”
木七止哈的一声,伸手指着这老婆婆道:“你……你是神农派弃徒,犯了门规,被逐出门墙,想必你便怀恨在心了。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难道你就没听说过?我如拜了你为师,你就不怕我也和你一样,做出一些有辱师门的事情来?哼,我如想学你这武功,原可嘴上一口应下来,日后入不入那神农派,你也不会知道。”
木七止如此说,像是他可没觊觎那老婆婆什么武功心法,是这老婆婆非要教给他,他不学都不行。
那老婆婆一时哑口无言,待木七止说完,嚅嚅的道:“好,好,日后你入不入神农派随你,这誓也……也不用你发了。”她想:“他要是学了这武功,神农派又怎么会收他为徒?”木七止道:“你这么说,我还考虑跟不跟你学那功夫。”
那老婆婆道:“听这女娃娃一直唤你‘七止’,你名字便是‘七止’?这名字怎么这么怪?你又姓什么?”
木七止道:“我名字很怪么?我自己听着可顺耳哩。”
刘娥温言说道:“婆婆,他姓木,叫木七止,我叫刘娥。”
那老婆婆道:“名字怪,姓的也怪。”
木七止道:“姓木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树生的,当然是姓木了。”
那老公公疑道:“你……你真是树生的?树生的就得姓木?”
木七止见这老公公对他姓木,将信将疑,哼了一声道:“乌龟生的姓龟,树生的当然是姓木了。”他这拐弯抹角的,可是在说这老公公是姓“龟”了。
只见这老公公口中念叨着:“木七止,木七止,这名字也不错嘛。”说着说着便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木七止拐着弯的骂他姓龟,他却恍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