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赶来,见老九刀趴在殿门前睡着了,一个侍卫踹了老九刀一脚,老九刀跟着一跃而起,揉着眼睛道:“直娘贼,是谁!”
这时一个侍卫推开了庆寿殿的殿门,里面狼藉一片。什么桌椅凳子,统统都稀里哗啦的倒在地上,茶碗瓷器更是摔的粉碎,就连地上的地砖都被翻了出来,上面更是缺棱少角,今晚上在庆寿殿中,显然是有一番狠恶的打斗。
只听一个侍卫怒道:“怎么回事?”
老九刀傻了眼,道:“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我守在殿外,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哎呦,皇上在那,总……总管他……他也在那,今晚上发生什么了?”说话间诚恐的奔到殿里。
众侍卫也是大骇,皇上身处的庆寿殿乱七八糟,皇上他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样一动不动,难道皇上不是已身遭不测?皇上一旦身遭不测,他们这些当侍卫的,难道还会有命在?
当中一个侍卫领班的赶到皇上身畔,一探鼻息,说道:“皇上只是晕倒过去,性命可无大碍。”
他们这一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不多会儿,皇宫中已乱作一团,一批批的宫廷侍卫都往庆寿殿赶去。
皇宫中来了刺客,皇上更是莫名其妙的遭了暗算,虽然只是昏了过去,并无性命之虞。可生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这些宫廷侍卫的当然是难辞其咎,皇上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难道还能活命?
木七止轻功了得,即便他携着柳杏儿,行动也是迅捷非常。
他三人在黑暗中窜高伏低,几个起落过后,听闻宫廷侍卫那嘈杂声就轻了许多,只有庆寿殿方向上还火光冲天,想必大批侍卫都守卫在庆寿殿。
此时正值半夜,皇宫中的守卫又松垮,趁此良机混出皇宫该是不难。
忽然柳杏儿鼻子嗅了嗅,道:“等等,这里有药味儿。”
木七止疑道:“药味儿?我……我怎么没闻到什么药味儿?”说话间驻足不动,轻轻的把柳杏儿放了下来。
柳杏儿笑道:“你学了一通鼻子的本事,有没有药味儿怎么还闻不出来?这里明明就有药味儿。”
话音甫毕,柳杏儿又轻轻的嗅了嗅,嗅完之后,更是神情笃定,像是在说:“这里明明就有药味儿,我鼻子闻到的,可不会是假的。”
木七止嘿嘿一笑,道:“我这一副狗鼻子,灵是灵,不过单看要闻什么了,这药味儿嘛,它就大大的不合我胃口。”
刘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木七止道:“娥姐,我可没胡说。你要是教我闻什么山珍海味,老远我都能闻到。可要是教我闻那些不咸不淡的药,嘿嘿,我这鼻子可要撂挑子了。”
木七止顿了顿,又道:“杏儿,是不是你每闻到一些药味儿,都要探个究竟?”
只见柳杏儿眼睛一泓如水,郑重的道:“这些药味儿可有些不同寻常。”
木七止疑道:“药味儿就是药味儿,怎么还不同寻常?”
柳杏儿不再睬他,当先穿过一座花园,他三人来到一座矮殿跟前。
木七止只见殿匾上写着“御药房”三个字,笑道:“好厉害的鼻子,不愧是神农派的传人。”
柳杏儿用鼻子又嗅了嗅,道:“那股奇怪的药味儿不是在这御药房。”
木七止心下起疑,说道:“奇怪的药味儿?还……还不在这御药房?皇宫里的药不在御药房,又能在哪?”说话间也用鼻子嗅了嗅,一嗅之下,不禁脸色大变,道:“果然有古怪。”
刘娥疑道:“古怪?七止你哪里瞧见有什么古怪?”
木七止又嗅了嗅道:“奇怪的药味儿我倒没闻到,不过我却闻到血的味道了。”
刘娥大惊,道:“血的味道?你……你闻到哪里有血的味道?”
木七止指了指眼前的这御药房,道:“血的味道,正是从这御药房里散发出来。”
刘娥诧异道:“从御药房里闻出来的?这御药房里又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木七止喃喃的道:“这我怎么能知道?说不定……说不定……”
刘娥又问道:“七……七止,你倒是说呀,说不定什么?”
木七止道:“说不定这些太医正用血在给病人治病。”
刘娥疑道:“用血来给病人治病?这……这是什么治病的法子?”
只见木七止嘻嘻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那要命的毒,不就是有人用血给治好的?”说话间吃吃的朝着柳杏儿笑了笑。
柳杏儿适才还道木七止会说出一些高深莫测的道理来,不成想他却是在假正经。只听她“呸”的一声,啐了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是柳杏儿又一想:“难道这御药房里真的有血?真有血的话,他们当然不会是在用血救人。不用血救人,那里面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柳杏儿心下忐忑,可木七止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之所以说着这些不正经的话,只不过不想教刘柳二人害怕罢了。
木七止走上前去,慢慢推开了这御药房的门,月挂西天,乳白的月光,透过笼罩在天地间的迷雾映在这药房里。
只见御药房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他们身畔更是有一滩滩的血泊,凉薄的月光洒在血泊上,瞧来令人触目惊心。
柳杏儿惊的张大了嘴巴,一个大夫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血,就是死人。大夫是来救人的,让那些病入膏肓,垂垂要死的人重新活转过来。血,她又怎么愿意看到?见到了血,是不是就有人要死?
木七止当先走了进去,只见倒在血泊中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没了呼吸,他们一般的装束,显然都是太医。
这些太医不光都已是死人,他们还都没有了手,一只只的手掌都齐腕而断,散落在地上。鲜血正汩汩的从他们断了的手腕处流出来。
刘娥一下子掩住了嘴巴,道:“这些人都是被斩断了双手才死的?”
柳杏儿淡淡的道:“一个人被斩断了双手可一下子死不了。”
刘娥疑道:“可……可为什么他……他们……”
柳杏儿恨恨的道:“他们先是被毒死,死了之后,凶手才斩去他们的手掌。”
刘娥问道:“毒死他们之后再斩去他们的手掌?这……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什么人竟会这么干?”
木七止凝神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干我不知道,不过我可知道凶手是谁。”
刘柳二人心头俱是一惊,刘娥问道:“凶手是谁?七止你……你知道杀他们的是谁?”
木七止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们。”
刘娥见木七止神色冷峻,目露凶光,猜道:“难……难道是他们?”
木七止道:“当然是他们,上清宫里死的那几百个道士,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刘娥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不……不错,他们都是被那一红一白的两人给毒死的。”
柳杏儿疑道:“一白一红的两人?他们是谁?”
木七止恨恨的道:“他们是谁?我中的那毒就是拜他们所赐。那个身子苍白,白的就跟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人叫冷若魅;那个浑身通红又一言不发,能动手决不动口的叫叶无言。他……他们都是藏谷老贼的徒弟。”
柳杏儿惊诧道:“古长青?”
木七止道:“不错,正是那藏谷老贼古长青,想不到今晚上他们也来了。”
柳杏儿问道:“他们难道也是青龙楼的人?还……还是他们有什么把柄被青龙楼捏着,不得不来?”
木七止道:“不知道,不过既然赵匡胤当年是被那藏谷老贼给逼死的,而幕后主使又是青龙楼,这藏谷老贼和青龙楼又怎么会没有关系?他……他们和青龙楼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只见木七止说话越来越轻,后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刘娥又问道:“那……那这藏谷老贼又为什么要杀这些太医?难道是‘同行是冤家’,他们这才下了狠手?”
木七止思索片刻,道:“娥姐说的不无道理,藏谷老贼这师徒三人惯用毒药,他们使毒不为别的,只为杀人。而这些太医又都是些妙手回春的大夫,一方在用毒杀人,而另一方又在解毒救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天生的对头?”
刘娥颔首道:“这就无怪乎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太医的手掌给斩下来了。”
只见柳杏儿又用鼻子嗅了嗅,道:“那奇怪的药味儿不在这儿。”
木七止疑道:“杏儿,你说的那奇怪的药味儿究竟是什么?药不就是药么,怎么还奇怪了。”
柳杏儿道:“有些药只生长在神农架里,别的地方可都长不活。”
木七止正诧异间,忽见地上的血迹一滴滴的滴往后堂,木七止心想:“难道另有一人大难不死,逃出生天了?”
他向刘柳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跟着这斑斑血迹去探个究竟。要是还有一个太医只是受了伤,却还未死,凶手是不是那藏谷老贼,一问便知。
木七止三人跟着血迹来到后堂,后堂另有一个门,这门已敞开,一条手指粗细的精钢铁链掉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只锁具。显然是有人拿了钥匙,开了锁,这才打开了这扇门。
过了这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院子,院子四周俱是高墙围挡,里面杂草丛生,唯有一座假山。
很难想象,大宋的皇宫中竟还有这样一个荒败的院子,难道这里是冷宫?
据说那些失宠的皇妃,她们一时被皇上所厌,往往就会被打入冷宫,一旦被打入冷宫,宫门长年紧闭不开,更不会有人进来打扫。这些失宠的皇妃,就这么在冷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度过残年。
木七止见到这破败的院子,就忽然想到了先生曾和他讲过那冷宫的故事。可这里没有殿宇,又怎么会是冷宫?这里倘若是冷宫,失宠的皇妃又住在哪里?
血迹滴往了这院子里,顺着血迹,木七止来到了假山之旁。
假山旁边果然又有一个太医,这太医也早已死去,只见他两手手掌齐腕而断,这一路的血迹显然是从这断了的手腕处滴落。
木七止不明所以的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这……这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柳杏儿道:“看样子……这院子长年紧锁,没有人打扫,也很少有人进来。”
木七止道:“不错,皇宫之中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院子?难道这里是什么禁地,别的人都不许进?”
柳杏儿鼻子忽然嗅了嗅,脸色大惊,道:“那……那药味儿就……就是从这假山透出来的。”
木七止一听,大惊道:“那奇怪的药味儿是从这假山透出来的?这……这假山又有什么古怪?”说话间他仔细打量着这假山。
这座假山有两丈之高,木七止拍了拍,坚硬的花岗岩铿锵有声,道:“假山不都应形貌奇特么?中间还有孔有眼儿的,那样瞧起来才有趣。为什么它却只是块大石头?就……就像石老人那样的大石头。”
柳杏儿心里也是纳闷儿,淡淡的月光下,只见这太医倒地的位置,在离地六尺的岩石上有一抹殷红,待移近细看,这原来是一块儿血迹。
柳杏儿疑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块儿血迹?”说话间指了指这血迹。
刘娥在她一指之下,也是瞧见了,说道:“这……这血迹又是哪来的?”
木七止回过神来,也怔怔的瞧着这血迹,道:“咱一路跟随的血迹都是这人的,那……那岩石上的这血迹当然也是他的。”说话间指了指地上那太医。
刘娥又问道:“他……他在岩石上留下血迹又是为什么?”
柳杏儿摸着这血迹,只见这血迹尚未干透,喃喃的道:“他……他都没有手了,为什么还要用手腕触摸这里?”说话间用力往下一按,只听“刺啦”一声,眼前的这座假山忽然一分为二,裂出一道口子来。
柳杏儿一下子被骇的不住倒退,木七止扶着她肩膀,道:“原来那里是机括所在,只有按了这机括,这才出来这道暗门。”
刘娥诧异的问道:“这……这假山里为什么会有一道暗门,这暗门又是通向哪里?”
木七止道:“不进去瞧瞧又怎么会知道?”
刘娥惊道:“你……你要进去?”
木七止笑道:“既然那奇怪的药味儿是从这假山里散发出来的,要是不探个究竟,咱们杏儿心里的石头又怎么会落地?”说话间朝柳杏儿努了努嘴。
只见柳杏儿杏眼流动,轻嗔道:“呸,明明是你想进去瞧瞧,偏偏要记在我头上,好不害臊。”
木七止道:“我是想进去瞧瞧,难道你就不想?”
忽然从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哀求声、呼喊声,这声音轻微,发出这声音的像是离他们尚远。这声音竭斯底里,其中更是透着惊悚、恐惧,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所发。
木七止转过头来,把他的食指竖在嘴唇上,作了个禁声之状,刘柳二人跟着便也不再作声,毕竟光听这声音就令人毛骨悚然,里面有些什么牛头马面的她们可统统都不知道。
木七止当先,他只跨进一步,忽然只听“噗噗噗”的声音从耳畔掠过,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这一下,惊的柳杏儿赶紧掩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