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命听着三郎这般纠缠不清,摆明了是在胡搅蛮缠,不过和一个疯子讲道理又怎么能讲得通?
他不睬三郎,径直走近屠杀和修兴佐跟前,一手抱拳,轻声的道:“这小子不以真面目示人又装神弄鬼,定然没安好心。太……太后的大事可别教这小子给坏了,他要是通风报信,教南朝有所准备,那……”说话间更是小心的瞥了一眼他二人的脸色。
只见修兴佐凝神的点点头,道:“所言极是。”转首又和屠杀道:“屠宗主,事干重大,今夜莫放走了这小子。”
屠杀冷冷的道:“国师有所吩咐,本宗当然不能大意。”
话音刚落,屠杀拔出手中长剑,“嗖”的一下刺向了木七止,只见屠杀剑法灵动,一剑快似一剑,剑剑都刺向木七止的要害穴道。
木七止不敢徒手接利刃,只能一味儿的闪避,饶是他轻功绝佳,见机又快,还是险象环生。
众人瞧着屠杀的狠辣剑招,心里更是钦佩道:“这《奈何剑法》果然是武林一绝,他们天地神宗凭着此套剑法闯下了莫大威名,当真是教人小觑不得。”
屠杀的剑法越舞越快,直教人眼花缭乱,忽然只听木七止“啊”的一声,胳膊被屠杀的长剑划了一下,鲜血滋滋的渗了出来。
屠杀一招得手,长剑舞得自然是更快,出手又狠又准,围观的众人更是频频喝彩。
木七止苦于手中没有兵刃,左支右绌,不住后退。
忽然一个身影儿欺了上来,嘴里叫道:“你这小子真是没用,他快你可要比他更快,在他剑招出而未出之际,先料敌先机,攻他个措手不及,教他出不了剑招,那样才管用。”说话间已和屠杀斗在了一起。
说也奇怪,三郎一上手,屠杀那快似闪电的剑招频频受制,偶尔刺出一剑,三郎也早有准备,轻易的躲了过去。
众人一见之下更是骇然:“这疯子果然是武学奇才,屠宗主如此快的剑招,他怎么就能料敌先机?”
修兴佐脸色铁青的道:“三郎兄,不可胡闹。你……你还想不想给你的姝皇报仇啦。”
此言一出,三郎迟疑了一下,喃喃的道:“报仇?为……为我的姝皇报仇?”
修兴佐冷笑道:“不错,除了我大辽,谁还能替你报得了仇?”
木七止在众人错愕间,一个箭步窜到奚姥姥跟前,抱起奚姥姥跃上了屋檐。
张长命惊呼道:“这小子要逃走,还不追?”
久未说话的摩诃诘恨恨的道:“我腿瘸了,难道你们的腿也瘸了?”
话音未落,修兴佐一跃而起,口中不忘说道:“诸位报效大辽的时候到了,为大辽立下大功,太后当然不会忘了诸位的好处。”
天地神宗等一干人皆是跃上屋檐。
这时,大雪兀自的下个不停,木七止没跑两步,修兴佐便一掌拍到。
木七止辨其掌风,躲过来势的这掌,不料修兴佐变招奇快,跟着化掌为指,戳中了木七止腰眼儿。
木七止只觉腰眼儿处一麻,“咕咚”一下栽在地上。
幸亏这一指强弩之末,途中力道已衰,这才没有大碍。可这大辽国师哪容得木七止有喘息之机?跟着一拳打到,木七止浑身麻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绿色的人影袭近,挡下了修兴佐这一拳。
那绿色的人影儿赫然就是三郎,只听三郎叫道:“打架一个对一个才公平,这么一群人欺侮一个娃娃,不光明磊落。”
修兴佐怒道:“三郎兄,你……你疯了?”
一众天地神宗的人也跟了上来,石素叫道:“他可不就是个疯子?”
张长命也诱骗着笑道:“三郎老兄,你这是在做什么呀?你这么做岂不教韩大人为难?白日里好不容易争得那把龙肖椅,莫不是要拱手送给在下?嘿嘿,那把龙椅子可有趣的紧,在下要是有了它,要金银财宝就有金银财宝,要什么姝皇就有什么姝皇,是不是……”
话未说完,只听三郎“呸”了一声,道:“姝皇早就死啦,姝皇死了又怎么能活转过来?”
三郎人虽疯癫,大是大非也不甚懂,可他却是如小孩儿般只认死理儿:谁要是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春满楼”里,木七止救了三郎一命,要不是这年轻人,三郎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在这年轻人命悬一线,三郎可不是要出手?哪怕他们寡不敌众,哪怕他们必有一死。
简单的人,想的事情也简单,他不会纠结利弊,也不会盘算得失。
初心如此,也正该如此。
修兴佐阴沉着脸,忽然暴起,和三郎斗在了一起,口中更是叫道:“屠宗主,你我二人联手,杀了这疯子怎么样?”
屠杀比划出一个剑诀,冷冷的道:“如此甚好。”说话间也攻了上去。
三郎一时间以一敌二,却斗了个旗鼓相当。
木七止见风波又起,强忍不适,一个起落跃出了这宅子。
朱隐等人互望一眼,也拔出兵刃,一股脑的追了上去。
木七止身子酸麻,手里又抱着奚姥姥,没几下便教这干人围在垓中。
朱隐依旧阴冷着脸,教人一瞧之下,心里就觉得发毛,只听他冷冷的道:“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护着她?”
木七止道:“她是我奚姥姥。”
张长命一听之下,更是笑道:“哦?奚姥姥?‘玉媚罗刹’一生都守身如玉,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姥姥?而……而且这年纪上看也不像啊。喂,娃娃,你又是谁?”
木七止见他笑的不怀好意,嘿嘿的道:“我是你姥爷你不知道么?”
说话间,一个声音叫道:“三郎以一敌二有什么趣?三郎要是以一敌七,那才叫有趣。”只见一团绿影儿掠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和众人动上了手。
木七止一手抱着奚姥姥,腾出右手来,也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拳打脚踢,掌影翻飞,双方打的不亦乐乎。
三郎越打越觉的有趣,更是不住叫道:“有趣,有趣;过瘾,过瘾。”
木七止心里早已叫苦不迭,他们身处险境,这一干人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和他们交手,当然不易取胜。
而且城外还有契丹人三十万铁骑,他们要想活命,除非身上生出翅膀来,像大雁一样飞去南方。
忽然一阵浓浓的青烟在大雪中弥漫开来,伴随着这浓浓青烟,木七止更是闻见了一股清香。他心中一凛,精神也是一震:这清香他曾经也是闻过的,在那鄂西的祠堂里,他就闻过这股清香。
木七止知道,这清香可不是普通的清香,听柳杏儿讲,这叫什么“暗香浮动”。这“暗香浮动”倒也真是厉害,少林寺的觉智老和尚,还有那正一派的于演平统统都着了它的道儿。
现在他知道,这“暗香浮动”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杏儿。
柳杏儿不懂武功,可她不懂武功,并不等于她没有法子,她的法子往往比那些身负武功的人还管用。这些,木七止当然都领教过,他也对此深信不疑。
忽然只听修兴佐大呼道:“这……这青烟有古怪,大伙儿可小心啦。”
话音刚落,“砰砰砰”之声不绝,石素、白之武、陆烟直等人一一的倒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三郎、木七止、修兴佐以及屠杀四人。
他四人站立不动,屏住呼吸,心里惊魂不定,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死”去,他们怎么会不惊?
木七止忽然笑了笑,笑的那么肆无忌惮,笑的那么有恃无恐。
三郎诧异的问道:“你这娃娃,笑什么……”刚出口,又双手捂住了嘴巴,怕一说话就中了这青烟的毒。
木七止跟着又笑道:“你可知道我这毒烟叫什么名字?”
三郎不再张嘴,嘴里“呜呜呜”的声音不绝,像是在问:“这毒烟又叫什么名字?”
木七止跟着轻松的道:“我这‘三魂三魄散’江湖上大大的有名,难道你们没听过么?哼,真是孤陋寡闻。要知道,中了我这‘三魂三魄散’,瞬间就挺尸,不用遭一点儿罪,这你们都瞧见了罢?”
这三人更是心下栗栗,心中想道:“这‘三魂三魄散’果然厉害,幸亏它是一股青烟,咱们见了早有防备,它要是无臭无味,咱们必然一个个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他妈的,这‘三魂三魄散’在江湖上很有名吗?我……我怎么头一回听见?”
其实这“暗香浮动”可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它是柳杏儿研究出来自保的药物,中了这“暗香浮动”,一般人可要昏睡个三天三夜。即便醒来,先前的事情也是忘的一塌糊涂,就好像失忆了一般。
木七止得了柳杏儿那百毒不侵的血,这什么“暗香浮动”自然也“毒”不了他。
木七止有意要恫吓他们一下,更是一脸轻松的笑道:“这‘三魂三魄散’还有一招妙用你们道是什么?”
三郎用衣襟捂着口鼻,神色骇然的喃喃道:“妙用?什么妙用?毒药就是毒药,毒死人不偿命,又有什么妙用?”
木七止更是在这青烟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满足的道:“我这‘三魂三魄散’奇香无比,中了这毒,死的时候非但不觉得痛苦,还很是享受。嘿嘿,这么香的味道,又岂会不享受?”说话间更是大口的吸了一口青烟。
三郎更是捂着鼻子,骇然道:“难……难道死也很享受?”
木七止更是得意的道:“那可不是?要是你死的足够快,光闻着这香味儿,还没觉得痛苦就死了,那是不是很享受?”
他三人一听,心下更是骇然。他们都是老江湖,这什么“三魂三魄散”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过,可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死”去,又不由得他们不信。
木七止更是笑道:“我这可就要走啦,你们要想再领教领教我这‘三魂三魄散’,大可跟来,我再教你们尝尝,怎么样?”说话间抱紧了奚姥姥身子,慢慢的后退着往后走。
木七止见三郎傻傻的杵着不动,料想自己一走,他必然会身遭不测。刚才他不顾性命的救自己,心里更是莫大的感动。
木七止又朝三郎道:“他们都不是好人,你为何不和我一块儿走?”
三郎捂着口鼻,一脸害怕的道:“三……三郎可不想死在那什么三魂三……”
话未说完,木七止笑着道:“你和我那‘三魂三魄散’天生的是亲戚,又怎么会毒死你?”
三郎诧异的道:“亲……亲戚?”
木七止道:“可不是亲戚?你名叫三郎,是不是姓‘三’?我那‘三魂三魄散’当然也姓‘三’,你们都姓‘三’,还不是亲戚?”
三郎一听,心中更是一乐,笑着道:“对对对,是亲戚,是亲戚,三郎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三郎和它是亲戚,它又怎么会毒死三郎?”说话间跟着木七止跃出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