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出手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木七止惊骇之下,一掌震碎屋顶,跟着“嗖”的一下一掌拍向朱隐后心。
朱隐只觉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不知是他艺高人胆大的有恃无恐,还是一心要治奚姥姥于死地。他腾出右手接了木七止这一掌,左手还是斜拍在奚姥姥肩膀上。
只听“轰”的一声,朱隐频频向后踉跄了几步,对手竟然有这等内力,朱隐自然是吃惊不小,只见他脸上却依旧阴沉,嘴角边却溢出丝丝血迹。
奚姥姥也是“啊”的一声,跟着“哇”的一下吐出一滩鲜血。
木七止抢上一步,扶住了奚姥姥,只见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微微睁开的眼睛瞧着眼前的白头老翁,道:“尊……尊驾是谁?为……为……为什么……”话未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木七止心痛难当,颤抖的双手抱紧了奚姥姥,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只听三郎道:“咦,是你?”神色又惊又喜,跟着又道:“你武功这么好,三郎也要和你比划比划。”
这白头老翁武功可不是很好?他能不挡不架挨上修兴佐两掌而安然无恙。他是一个刺客,一个没有名字,也不求功名的刺客,只有这样的刺客才最可靠。否则,他也不会杀了赵匡胤,却又能活到这么一把年纪。
三郎又道:“来来来,打架要紧,这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难……难道这半老徐娘是……是你相好的?啊呀,一定是,一定是!三郎刚知道姝皇死的时候,三郎也很伤心,三郎哭了三天三夜。啊,不不不,是……是十天十夜,三天三夜又怎么够?”说话间神色又黯然起来,像是对眼前的这白头老翁又同病相怜的同情起他来。
木七止听这疯疯癫癫的三郎在一旁胡言乱语,心中气恼,一抹眼泪,慢慢的把奚姥姥放下。他冷不丁的欺身到三郎跟前,出手狠辣,直取三郎咽喉,没有丝毫留情。
在这电光火石间,三郎更是灵机一招,两根手指如剪刀般的夹住了木七止攻来的掌腕。
饶是三郎武功精湛,招式上灵于变通又不拘泥不化,木七止雄厚的掌风还是扫过了三郎的面门。一时间三郎也是头晕目眩,他一个“燕子三叠”,轻飘飘的向后掠了一丈,这才惊魂稍定。
三郎怔怔的瞧着这白头老翁,脸上诧异的道:“咦,是你?”这三个字却是意有所指,前些日子在汴梁城的皇宫里,三郎就与一个黑衣人交手。
那个黑衣人内功深不可测,三郎都有所不及,三郎与他拆了几十招,奈何那人内力虽然非比寻常,可招式上却平平无奇。
三郎场面上大占上风,可毕竟也没有把那黑衣人打的伤筋动骨,胜负自然也是未分了。而眼前这白头老翁的功夫与那黑衣人如出一辙,赫然就是一人之手。
只听三郎喜道:“有趣,有趣,上次胜负未分,这回说什么也要打个痛快。”说话间又一股脑的攻了上去。
只见三郎招式千变万化,令人捉摸不透。三郎的招式就像是没有套路一般,往往是随心所欲。木七止打出一招,三郎瞧出这招的破绽后,后发先至,攻他个措手不及。
饶是木七止他内功深厚,可招招受制,竟无还手之力。浑身的酸痛更是袭上心头,令木七止叫苦不迭。
众人也是暗暗钦佩,谁成想,一个疯子武功竟能达如此境界,各人心里也俱是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
修兴佐想道:“这人武功深不可测,偏偏脑子不灵光。如此甚好,他和那些南朝的皇上有夺妻之恨,更有血海深仇,如此的一件杀人工具,正好可为我大辽所用。”
天地神宗的人却寻思:“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哼,世上令人防不胜防的可不是什么武功,世上最厉害的是阴谋,是诡计,是陷阱。华老头子那么厉害的人物都遭了咱们的暗算,这疯子又算什么!他要是听咱们话,咱们就先留着他,他要是不识时务,咱们想什么时候害死他就什么时候害死他,到时候不由得他不死!”
木七止心里早生了怯意,奚姥姥生死不知,他自己又脱身不得,心里着急,出手便越来越没了章法。出手没了章法,不免处处受制。
木七止心里气苦道:“木七止啊木七止,奚姥姥因为你玩世不恭而身死他乡,你不觉得愧疚么?你要是愧疚,又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他越想越是悲苦,只听他“啊”的一声长喝,欺身上去,拳脚对拳脚,掌力对掌力,全然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众人瞧来相顾愕然,心里叹道:“又是一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使出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儿。”
三郎也是错愕,“啪啪啪”数招之后,三郎对这不要命的打法也生了寒意,同样的比拼内力,三郎往往是输了半筹;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掌,三郎更是疼痛难忍。
三郎心里暗道:“这古怪的老头儿果然邪门儿。”又一思量,心里更是吃惊:“他……他妈的,这……这老头儿可狡猾的紧,‘同归于尽’,那可是三郎输了。这老家伙老的都快老死了,眼见也没几天活头儿,三……三郎可还没活够呢,这么同归于尽,三郎岂不大大的吃亏?”
三郎心念及此,不禁大呼上当,他游走闪躲,嘴里嘟囔着道:“怕了,怕了,三郎怕你了。”
木七止哪管那么多,他打的近乎发疯,出招更是狠辣,一掌一拳都震的屋顶上泥土簌簌而落,房内的桌椅物事更是噼里啪啦的碎个不停。
众人只管坐山观虎斗,只觉这热闹越瞧越是有趣。
三郎这人一向疯疯癫癫还出言不逊,平素里因为忌惮他武功了得,对他的那些风凉话这才忍气吞声。这时见三郎如此的一番狼狈样儿,心里更是乐滋滋,只是他们碍于情面,脸上却是一副关怀情状。
那张长命更是“好心”提醒道:“三郎老兄,小心,这老儿的一招又攻来啦。哎呦,他……他这一招是虚招,三郎老兄你可要小心了,虚招之后必有实招。不过你既然不敢和他光明磊落的打,咱们暗箭伤他,怎么样?”
先前修兴佐因为暗箭伤了奚姥姥,引的三郎一番冷嘲热讽,说他打架不够光明磊落。这时,三郎左招右架,东躲西避,张长命便趁机再说些风凉话,好教三郎脸上挂不住。三郎脸上挂不住,当然就会上了他那激将法的当。
只听三郎急道:“别别别,三郎打架从来都不用暗箭伤人。哼,你们谁要是敢暗箭伤人,三郎可要和你们没完!”
只见张长命叹气道:“唉,那……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挨打不还手,是不是?”
三郎叫道:“谁说三郎挨打不还手了?”话音刚落,趁着木七止打出一掌,不及收势,一指戳向木七止面门。
三郎指上功力了得,“摘星指”的功夫更是天下一绝,怎奈三郎因为忌惮木七止的那股狠劲儿,出手不免失了准头。
三郎一指从木七止面颊划过,他变招巧妙,途中更是出指成爪,一抓之下,心中更是一凛:“这人的脸怎么冷冰冰的?难……难道他是鬼?”诧异之下,只见一个人皮面具握在了他手中。
三郎再瞧这白头老翁,更是疑道:“咦,是你?”眼前的这人哪里是个白头老翁?他是白头老翁的孙子还差不多,只见这人头顶上虽是一头蓬松白发,面容却是稚嫩,竟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三郎之所以又说了那“咦,是你?”,语气里满是诧异,那是因为这年轻人三郎也是认识的。
在那“春满楼”的妓院里,三郎就见过这年轻人,三郎不但见过这年轻人,这年轻人还救了三郎一命,要不是他出手,三郎早就死在那金发碧眼的西域人摩诃诘手中啦。真功夫而论,三郎当然不怕那西域人,可要是暗箭伤人,三郎又怎么防得了?
修兴佐与摩诃诘也是互望了一眼,吃惊的大呼道:“是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烟直当然也见过这年轻人,几天前的酒馆里,他与这年轻人有过一面之缘。虽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这年轻人却也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年轻人可真聪明,也极是有趣,他怎么就能想到那“笑着骂人的法子”?这年轻人“狠狠”的把那几个契丹士兵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几个契丹士兵却还傻兮兮的念着他的好。
只见摩诃诘说着他那蹩脚的汉话道:“这……这小子邪门儿的紧,咱们先擒了他,可别教他再坏了咱们大事儿。”
三郎哼了一声,道:“他之前坏过什么大事儿?是不是你没一招得手,杀了三郎……”
话未说完,摩诃诘早已面红过耳,嘟囔着道:“你……你……”却又说不出话来。
修兴佐冷冷的道:“这人来路不明,不是刺客就是奸细,三更半夜的冒出来,定是心怀不轨。”
三郎沉吟道:“他是刺客,那还用说?赵匡胤那皇帝老儿岂不就是教他给刺死的?哼,他既然是刺客,自然就不是什么奸细了。他专门刺杀大宋的皇上,也不见得就一定心怀不轨。”
张长命却喃喃的道:“不对,不对,赵匡胤死了都十年了,这娃娃现在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那……那么说,十年前他还是个十岁娃娃的时候,他……他就有这一手武功?”
此言一出,众人皆觉有理,十岁的孩子可没本事夜闯皇宫,刺杀皇上。
三郎却狡辩道:“哼,十岁的孩子怎么就一定练不成那绝妙武功?要是他从娘胎开始练,又或是上辈子练了三十年,这辈子又练了十年,四十年的功力难道还练不成一门了不起的武功?”顿了顿,接着又道:“哼哼,要知道有些人太笨,他就算练上八十年、一百年也往往不能窥得武学门径。嘿,要是有人和三郎这么聪明,再经三郎这样的名师指点一二,只须轻易的练上一年半载的,那也一定是个武林高手了。三郎瞧他……他筋奇骨不俗的,一定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说话间更是围着木七止打量了一番,脸上挂着笑容,嘴里更是啧啧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