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羽看了本书,差点儿没被气死。
书里的女主长得倾国倾城,貌美如仙,只是时运不济,暂时栖身于风月楼。但她卖艺不卖身,一直寄希望于被赎身。只是万两赎金,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
后来,终于有人挺身而出,而且一出就是两个。林府大少爷林赼与无名小卒高五。女主自然选择了林大少爷,虽不能名正言顺嫁进林府,但起码做了林赼的外室,衣食无忧,逍遥快活。
之后,林赼娶妻,女主逍遥惯了,屡屡挑战正妻,比如正妻寿辰,女主故意装病,喊林赼出来。比如正妻相中什么首饰,女主故意先正妻一步据为己有。正妻忍无可忍,借机将其发卖。可怜女主被卖给一乡野农夫,好在农夫待她还是贴心贴意的。可她不甘心,费尽心机让人递了消息给林赼,林赼找到她,再次将她接了回去,正式入府成为一名妾室。和正妻之间展开了明明暗暗的争斗。
在正妻的施计之下,王爷鹤成相中了女主。林赼为了名利,忍痛割爱。女主成了王爷妾室。国破家亡之时,女主寄希望于林赼带她远走高飞,当她抱着包袱来到约定的桥上时,风雨飘零,林大少爷一家早跑没影了。
女主走投无路,投湖自尽。
樊羽看得窝心,整本书下来,女主非得在林大少爷这棵树上吊死。他薄待她,她不逃。他苛责她,她不走。他都将她送给王爷了,她心里还是有他。直到跳湖那一刻,她才彻底寒了心。
真是傻到家了。
樊羽气得一晚上没睡,躺在床上翻腾了能有一百八十个来回。
她要是女主,无论如何也不会活到这种窝囊程度。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翻腾累了的樊羽终于睡了过去。
再一醒,人就懵了。
天色暗淡,屋内已经掌了灯。烛火下,樊羽身上的绸缎闪闪发光,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正呆滞间,有人像阵风似地刮了进来。进来后,不忘把门关紧。
来人提提衣裙,站到樊羽身旁,喜滋滋地说道:“阿羽啊,你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功夫和心血你是知道的。现下有人赎你,我是既开心又舍不得。不过呢,一切在你。现在呢,林大少爷和高五都在楼下,你倒底是要跟哪个?”
樊羽美目流盼,没吭声。
“我知道,你肯定是相中了林大少爷。这好办,”老鸨乐得露出一排泛了黄的牙齿,“两人同出一万两,虽然高五是无名小卒,可他这一万两银子,可是鹤王爷亲自赏的。咱们也不好得罪了他。我已经让两人竞价,价高者得。刚才啊,林大少爷已经开出了一万二千两银子的高价。那个高五不死心,还非要我上来问你一问。”老鸨扭了扭身子,“高五浑身上下,只能拿出这一万两,再多可就不成了,这哪能跟财大气粗的林大少爷相比?我马上下去辞了他。”
“慢着!”
樊羽柔声细气地开了口。正摇摇摆摆准备出门的老鸨惊讶地站定,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樊羽重重咳嗽了两声,“陈妈妈,您当初可是跟我讲好了,我的赎身银子是一万两。只要有人出万两银子来赎,决定权在我,对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到书里来了,可既然来了,她断不能活成原来那副窝囊样子。
书里的高五,在不久后被王爷鹤成派去执行刺杀任务,他成功刺死木盐国大王,但自己也命丧黄泉。而眼下拿来赎她的一万两银子,正是王爷赏赐的。前不久他跟随王爷出巡,王爷遇险,是他舍命相救,王爷才堪堪脱险。王爷欣赏他的勇猛,赏下万两银子,一则奖励他,二是为了委以重任。
高五无父无母无兄弟,孤苦伶仃一人。有了赏银却无处可花。路经风月楼,听到优美琴声,好奇走了进来,便看到了樊羽的倾国倾城之姿,遂决定以万两银子换取樊羽。
摆在樊羽面前的路有三条:要么拒绝掉两个男人,依然待在风月楼苟活,要么照着书里的,跟着林大少爷走,再伺机改变命运,最后一条,便是尝试一下嫁给高五这个炮灰。
短暂的时间内,樊羽很快做出决定。她神色定定地看着老鸨,老鸨面露疑惑,但还是慢慢点了下头,“阿羽说的,正是。”
“既如此,陈妈妈,我选高五。麻烦你把他叫上来吧。”
要赎身的姑娘,一般是头天办好赎身的手续,隔天,让对方抬着轿子来,风月楼把姑娘捯饬利索了,风风光光地送上轿子。
老鸨不知道樊羽这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可提前说好的事情是不兴变的。高五虽是无名小卒,可也是王爷的手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不能轻易得罪。
“当真?”老鸨不死心地追问。
樊羽表情从容,“当真。”
嫁给一个炮灰,起码命运是握在自己手上了。
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独自行走江湖,难免有危险。可樊羽不怕,她好歹拥有现代人智慧的头脑,她不信自己在这里找不到活路。
老鸨三角眼转了一圈又一圈,琢磨够了,还是下楼去把高五给叫了上来。
高五还没缴出银子,老鸨自然是不会傻到让他跟樊羽待在一起,所以,她把人唤上来后,自己则像根木桩子似地杵在了两人中间。
樊羽姿态慵懒地坐在桌前,云发丰艳,肤若凝脂,绫罗绸缎加身,更是风华无边。她听到脚步声,抬眸瞧了眼。
高五肤色黢黑,身高体壮,看向她的两只眼睛黑漆漆的。一身粗布衣衫,虽有几分寒酸气,但那挺直的身板,却又透着丝桀骜不驯的劲儿。
樊羽打量他两眼,接着垂眸,细声细气地问:“敢问高大哥,赎我回去,打算如何安置?”
她得问清楚了,以防有什么万一。书里高五是个妥妥的炮灰男配,简单几笔带过。她心里没底,所以有此一问。
高五:“赎回去,自然是做我的娘子。”
“高大哥之前未有婚配?”她记得是没有的,但稳妥起见,得问明白。
“未曾。”
“家里还有何人?”
“无亲无故,只我一人。”
和她记忆中是相符的,樊羽顿时松了口气,“高大哥既有此诚心,烦请与陈妈妈把赎身手续给办了吧。我在此收拾收拾东西,办妥之后,即刻出发。”
老鸨,高五俱是一愣。
话出口后,樊羽也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心急了,但这事不能慢了。林大少爷家大业大,一个不高兴,从中作梗,她可就不好脱身了。莫不如打铁趁热,赶紧跟着高五走人。
她起身,“陈妈妈,阿羽感谢你多年照拂,今日得遇良人,还请陈妈妈高抬贵手。”说完,她恭敬地冲老鸨福了福身子。
好言好语,才能走得顺。
马上要到手的一万两千两银子,霎时变回一万两,老鸨心有不甘,眼睛转了几圈,就想使点儿绊子,她吞吞吐吐地说道:“阿羽,我既说了价高者得,这事情,是不是得请高五再考虑一下?”她装模作样地叹气,“高五啊,我也是向着你的。可你是爷,林大少爷更是爷。要么,你再多拿两千两?这样下去,我也好交待不是?”
樊羽就有些急了,“陈妈妈,既已讲好万两赎银,怎可出尔反尔?林大少爷千好万好,可我现下属意高大哥……”
她话还没讲完,像铁塔一样站着的高五,突然抬手,掐着老鸨的脖子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将她抵到了墙上。老鸨双脚悬空,像只要被宰的老母鸡直不楞登地翻着白眼珠子。
樊羽噤了声。
她竟不知道高五是这样的脾气。
高五黑眸沉沉地逼视老鸨,冷声道:“既已讲好的事情,你愿,还是不愿?”
老鸨被掐得喘不上气,嘴里“哦哦”地叫唤着,说不出句整话。
“今天,你有两个选择,一,接了万两银子,痛快让我和娘子走。二,死路一条。”
樊羽目瞪口呆。
书上对高五着墨不多,她想象不到,他会如此凶狠,这老鸨子今天要是不放人,就得死在他手下。而且他对自己的称呼立马就作了改变,这赎银还没交,已经管自己叫起了娘子。
她心脏扑嗵扑嗵乱跳,忽然就有几分后悔了。
老鸨哪还敢反抗?她拼着全身的力气,颤颤微微竖起一根手指伸到高五的面前,嗓口艰难地发出一个音:“一……
高五手一松,老鸨肥硕的身子像软面条一样软塌塌地滑坐到地上。她心有余悸,高五冷嗖嗖的眼神一瞟过来,她马上慌急地举起双手,“这就办,这就办。”
她爬将起来,“我,我这就去找樊姑娘的卖身契。”
战战兢兢取来卖身契,高五拿过去,仔仔细细瞧过,手往胸口一探,摸出一张银票,啪地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樊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个黑壮汉子,可够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