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羽和陈妈妈恭恭敬敬将王爷送到了门口。
王爷临上马车前,转头问道:“过几日会有?”
樊羽愣了下,立马明白王爷指的是酒,她恭敬地回答:“王爷,至少得个三五日。”她没敢说多了,怕王爷不耐烦。
果然,三五日这个数字,王爷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微微颔首,“好。”
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王爷的马车走远,樊羽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转向陈妈妈,“陈妈妈,酒钱是不是可以结一下?”
“急什么!”陈妈妈从袖口里掏出碎银子笑着塞到樊羽手中,“收好,不多不少,十八两。”
樊羽正儿八经地点了点,确定钱数是对的,递给一旁的芳润,“姑姑,麻烦你收好。”
“你这卖酒的,啥时候给我酒啊?”陈妈妈问。
“这个,”樊羽为难地说道,“刚才那两坛子酒已经送给了王爷。要想再有的话,只能等上个三五日。这样好了,等酒酿好后,我差人给您送去,但有一样。”樊羽稍微一顿,“陈妈妈,我们小门小户的,您能不能别赊账?当面结清可好?”
一手交货一手交银子。
连王爷都喜欢喝的红酒,樊羽认为自己这条件提得值。
在封建闭塞的时空里,这红酒可是稀罕东西。
果然,陈妈妈丢给樊羽一个不悦的眼神,“罢罢罢,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她们风月楼才不缺这点儿银子,要知道她们往外卖的价格可是六两。
“那咱们可讲好了,有了酒,一定要尽早通知我。”
陈妈妈再三叮嘱,生怕樊羽将酒给了别人。
“那自然是要给陈妈妈的。”
陈妈妈想了想,又从袖口里掏出四两银子,“你也不容易,王爷那两坛子的酒钱,我替他付了。三五日后,我会把你新酿的酒,派人送到王爷府上。”
樊羽没含糊,痛痛快快接下了。
陈妈妈是个见钱眼开、守财如命的人,她能如此痛快地替王爷付账,定是因为她收取了王爷的好处。否则,她才不舍得呢。
有钱收,樊羽不会傻傻的往外推。
送走陈妈妈,樊羽疲乏不堪地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进屋,她立马拽下面纱和帷帽,舒舒畅畅地喘气。
“姑姑,可憋死我了。”
芳润姑姑将二十四两银子收到箱子里,“夫人啊,咱们明明有酒,为何要骗他们说没有?何不趁着他们想要,赶紧卖掉?那样还能赚不少银子。”
“急什么啊,”樊羽脱了绣鞋,懒怠地倚靠到榻上,“姑姑,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奇货可居。”
芳润不懂,蹲到榻前,轻柔地帮樊羽捶腿,“我脑子愚笨,的确是不懂。”
“咱的酒是好酒,自然是不愁卖的。现在离着明年秋天还早着呢,咱不就这些货?着什么急呢?明年秋天之前能卖完就行。”
“夫人竟有如此长远的打算?那爷回来的时候,定会开心不已。”芳润有些遗憾,“今日王爷来,也没说爷什么时候回来。爷走的时候,可是亲口说了,几日后便归。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却稁无音讯,也不知道爷现在怎么样了。”
高五?
樊羽愣了愣。
芳润不提,她差点都忘了高五这人。
她早就看了书,自是知道高五迟早会死。她仔细回忆了下,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对呀。
书里,高五走后不到十日便传来消息,成功杀掉敌军将领梅谨,而自己也不幸殒命。
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怎么丁点消息也无?
芳润瞧她发愣,以为她是思念高五,便说道:“夫人,您不必担心,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今日王爷专程过来,若是爷有事,王爷必会知道。王爷只字未提,说明爷肯定没事。”
樊羽内心却没有半丝把握。
她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她问道:“姑姑,你可知今日王爷所穿衣服的布料是什么?”
光瞧着就感觉贵气十足。
“是上等的锦料,朝廷专供,我们普通人家是买不到的。”
“真是可惜?”
“为何?”
樊羽道:“你既提到了爷,我就想着,是不是该给爷置办一身衣裳。他来来去去就是那几身衣裳,黑不溜秋的,面料也不好,穿着定是不舒服的。”
她嘴上是这么说,实则心里却是想着,高五死亡的消息很快就要传来了。这人死在了敌营,尸身怕是带不回来了。她花点儿银子,帮他做身新衣裳,到时候放在棺木里,好好送他走。她能得到自由,功劳全是他的,她该感谢他才是。
“夫人别急,我明早就去集市上瞧瞧,有好的布料,定将其买回来。”
“嗯,姑姑多费心,从里到外,我要给爷置办最好的衣裳。”
江知县今日得了坛好酒,心情颇好。
有丫头将这事儿告诉了江虹熠,江虹熠柳眉倒竖,“你说什么?父亲得的好酒是宋家少爷自风月楼那种地方买来的?”
“听闻王爷喝了这酒都夸好,还有人瞧见王爷去了高五家。高五那个怀孕的娘子亲自出门迎接。王爷在里头待了许久才出来,不知道王爷此去倒底是为人还是为酒。”
“又是这个樊羽!”江虹熠生气极了,“我一听她的名字就烦。”
“小姐莫气。她也算是得了报应,之前花容月貌,现在只能蒙脸见人。”
“她有孕事了?”
“对。”
江虹熠心一横,“不治她难解我心头之恨,不如将她发卖了,眼不见为净。”
小丫头身子一哆嗦,“发,发卖?”
发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
高五宅子里可是有十几名武功高强的男子。
江虹熠点头,“我知你担心什么,但我心中已有了万全的计策。不信卖不了她。”
数日后,高五终于走出帐子,东河喜不自胜,赶紧走近,“大哥!”
高五面无表情,“梅谨那边,有无动静?”
东河左右瞧瞧,往高五身前凑了凑,小声道:“大哥,我夜夜去探,有了奇怪的发现。那梅谨好似得了重病,晚上咳嗽的声音,一日比一日频繁,从咳的声音可以听出,他是极不舒服的。”
“是不是偶感风寒?”
“梅谨是行军打仗之人,身体强壮结实,怎会轻易病倒?”
“可否有送药之人?”
若是梅谨在用药,那极有可能是真病了。
东河慢慢摇了摇头:“我观察数日,未曾发现梅谨喝药。”
“极有可能是装病。”
“他又不知道我们的行踪,装给谁看?”
“你说他未发现便是未发现了?”高五道,“我今夜亲自去探知一二。”
问完正事,高五微微停顿了下,又问道:“夫人那边,现今如何了?”
语气平平,跟之前问询的样子一般无二。
东河脱口而出:“奉大哥之命,没有惊动南星,只悄悄派人察探了下,说是,王爷与风月楼的陈妈妈一同到访,且在宅子里待了许久,出来时,王爷神清气爽,临上马车前,还特意跟夫人说了几句话。离得远,打探消息的人并未听清,只隐约听到是三五日后。”
高五越听脸色越沉,待东河说完,他眼眸中射出一道寒光,杀气腾腾地问:“王爷到访?”
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东河不明白高五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神色茫然,傻愣愣地点了下头:“是!”
“待了许久?”
“待了许久!”
“神清气爽?”
“神清气爽!”
“三五日后?”
“三五日后!”
东河奇怪极了,今日的大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老是让他重复一些句子,他不知为何,只能喃喃重复。
高五问完,右掌突然伸出,如疾风骤雨般扫向身后的一棵大树,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之后,如碗口般粗细的大树,竟然被拦腰劈断。
看到此情此景的东河,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再是奇怪,也多少明白了一点。
大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