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两人都懵了下。
还是樊羽反应快,她嗖地撤回来,腰挺直了,两只手也迅速收回,“皇上,臣妾累了。”
她是见好就收。
靠给皇上按摩得来的好处,她不想再扩大到其他的。
说完,她担心他并不罢休,僵直地坐在那里等了会儿。
皇上还是一如往常地好说话,他缓缓抬起自己的脑袋,身子随之转正了,躺回原处,双手搭到小腹处,声音淡淡地道:“睡吧。”
就这样?
樊羽心里乐开了花儿。
侧过身子,背对他,睡自己的。
这一瞬,仿佛他不是皇上,她才是。
既然是皇上答应了,樊羽便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不能明目张胆以皇后的身份出宫,那扮成宫女的样子总可以了吧?
樊羽乔装打扮,除了芳润和丹云外,带了南星和东河等三十几名侍卫,出发了。
外头有人问,只说是皇后娘娘的宫女回乡探亲。为免百姓说阵仗过大,侍卫们分了几队,六名跟在樊羽的马车前后,其余的,隔一段距离一批。后头的侍卫都穿了寻常人的衣服,平常百姓看不出是宫里的侍卫。
一出了宫,樊羽像出了笼子的鸟,心里美滋滋的。
其实算起来,她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且在宫里没有人束缚她,她过得挺自由自在的,可宫里再好,总不如外头的秀丽景色。
一行人傍晚赶到茅草屋处。
天擦黑了,没办法摘葡萄,樊羽便差侍卫们刷洗起了那些大木桶。有灯笼照着,刷洗到了半夜才算罢休。
隔天,天蒙蒙亮,樊羽便起了。
茅草屋里的床硬得跟石头似的,硌得她浑身难受。这好日子享受了几天,她这身板便吃不了苦了。起床后,她掀开衣服瞧了眼,胳膊和大腿分别有不同程度的红痕,应是晚上翻来覆去硌得。
樊羽不以为意,穿上衣服后出了门,东河从山下买了包子和粥,大家伙围在一起吃了早餐。
南星之前采过野葡萄,知道哪儿有,搬着木桶领着一大帮子人便出发了。
芳润、丹云和樊羽便去了溪边。
溪水清澈,樊羽站在边上的石板上,内心恬静无比。
“姑姑,要是能好好盖座房子,这里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山清水秀的地儿,有吃的有喝的,再有一个心爱之人陪伴左右,难道不是最美的时光?
“娘娘……”
“这里哪有娘娘,”樊羽急道,“喊夫人吧。”
“夫人,山里清苦,吃穿用度都不方便,哪能算是个好去处呢?冬天寒冷,北风呼啸,到处湿滑。夏天蚊虫多,偶有野兽出没,哪里就好了?”
“这倒也是,昨晚我就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她摸摸脸颊,“这儿还被咬了一口呢。”
“夫人肌肤娇嫩,蚊子喜欢叮咬。”
人多力量大,没过多久,南星他们便一桶接一桶的葡萄给送了回来。樊羽撸起袖子和芳润、丹云一起洗、晒。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这活干起来又快又好。
葡萄洗完后并不往茅草屋搬,而是拉出几张干净的大席子,将葡萄挨着晒在上面。停一会儿,翻翻个,让其水分蒸发均匀。
天气燥热,水分蒸发得快。
这张席子铺满了,那张席子差不多已经干了。樊羽就在溪水旁,一层葡萄一层糖,按比例铺到干爽的木桶里。铺好后,将其封好。
傍晚时分,已经造出了二十六桶。
东河等人没闲着,马上驾起马车,拉着这二十六桶送往皇宫。
他们搬走的时候,樊羽还千叮咛万嘱咐,“这些木桶一定要保护好,由始至终不能离开人,万不能让有心人乘机捣乱,送回皇宫后,就放在紧临倾云宫的仙都宫里,放好后,要由专人把守。”
樊羽心知酿酒不易,生怕有坏人作乱。
东河郑重其事答应,“娘娘,您放心好了,这些木桶,卑职一定保护得周周全全的。”
南星摘葡萄的间隙,满山遍野地转了圈,另外找到了三四处野葡萄的地儿。他找的时候其实也存了私心,这酒好喝,娘娘又是个大度的。若是酿得多了,娘娘少不得会分他们些。所以,他拼命地去找,找得越多,他们喝到的机会就越多。
野葡萄源源不断地摘回来,樊羽和芳润、丹云便忙不迭地洗洗晒。
这事儿其实可以找几个村妇或者宫女来做,可樊羽不许,别说这葡萄酿制的法子过于简单,就是酿制的法子麻烦,她也不放心。万一让他们都学了去,她这酒还有啥可稀罕的?
物以稀为贵,她得亲手酿出来的才放心。
连着干了几天,樊羽累得腰酸腿疼,晚上躺到茅草屋的床榻上,也不嫌床板硌人了。累到闭眼就着,哪还顾得上?
芳润和丹云瞧出她的疲累,都不让樊羽插手了。
芳润道:“夫人,这法子奴婢已经会了,奴婢来干,您歇着。洗、晒葡萄的活儿可以让南星他们来做。”
想想也是,樊羽便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
可毕竟在眼前守着,樊羽闲不住,不知不觉就搭上了手。第七天傍晚,樊羽累得腰酸腿疼,洗完澡躺到床上,感觉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忍不住“哎哟”了几声。
山里条件艰苦,床榻窄小,仨女人都睡上来,肯定不够,让芳润跟自己睡,芳润摇头拒绝,喊丹云,丹云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法子,樊羽只能一个人睡,芳润和丹云在地上铺了稻草,稻草上铺上席子,睡在樊羽旁边的地面上。三十几名侍卫在外头搭了帐篷,分别守在茅草屋四周。晚上尚有几个值夜的,一直关注着周边的动静。
有专人守护,樊羽并不操心安全的事情,坚持了七天,已经达到了她身体的极限,她近乎瘫倒在床榻上。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樊羽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她烦燥地睁开眼睛,茅草屋内光线不明,又是夜间,她睁眼闭眼没啥区别,两眼一摸黑。
轻微的敲门声之后,传来东河低低的声音,“芳润姑姑。”
连着喊了三声。
芳润终于被喊醒了,含糊地应了声,“在。”
“请和丹云出来一下。”
大半夜的将芳润和丹云叫出去是何道理?樊羽烦燥地闭了闭眼,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听东河接着说了句:“皇上来了。”
樊羽大脑轰地一声。
七日未见的皇上竟然来了?从锦衣玉食的皇宫里跑到了这简陋不已的茅草屋?
她无声无息的,权当自己没醒。
芳润一听皇上来了,脑子立马清醒了,她轻轻碰了碰丹云,贴在她耳边说了句“皇上来了”,丹云慌不迭地爬起来,两人这几日都是和衣而卧,正好省事了,爬起来,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出去。
为了不惊动樊羽,芳润推门的动作极其小心,可门板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吱嘎”音。
装睡的樊羽一动不动,装作没有被惊扰到。
芳润和丹云刚出去,皇上明黄色的身影便似幽灵一样闪了进来。门板再次“吱嘎”了声,周围恢复了宁静。
东河领着芳润和丹云退远了些,才小声道:“你们不必守夜,那边新搭了个帐篷,你们进去睡吧。”
芳润和丹云便迷迷糊糊地走进帐子,继续睡。
黑漆漆的茅草屋内,樊羽穿了件睡袍躺在榻上,蚊虫太多,她不敢将肌肤裸露在外,否则,那些蚊虫会不要命地冲上来。就这样,她白净的脸颊已经被咬了好几口,幸亏南星识得解蚊虫叮咬的药草,涂在上面,很快便好了。
这会儿,她睁大双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能深切地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在慢慢地朝自己靠近,直到将自己环绕起来。
皇上蹲到了榻前,樊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静默了一会儿,皇上忽然伸出了大掌,慢慢靠近了她的脸,食指指腹覆到她的额头,逐渐下滑。
樊羽僵住,她得拼命抑制自己,才能保持脸部肌肉的平和。
他指腹在她脸上流连,似在描摹她的五官。
当指腹停在她的唇瓣处,樊羽终于忍不住,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他横在他唇上的指腹,有一半悬了空。
“醒了?”皇上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樊羽半支起身子,“皇上是故意的吧?”
这么扰乱人,能有几个不醒的?
“那你呢?”
樊羽往里腾挪了下,“皇上知道我醒了?”
“一进来就知晓了。”
樊羽扁了扁嘴,“会武功的人,耳力目力果然超人。”
她不服都不行。
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皇上慢慢上了榻。
他侧过身,一只大掌搭到了她的腰上。
一个人睡,勉强可以,两个人睡,他又是身量颀长的,床榻上的空间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了。
两人挨得极近,樊羽能听到他浓沉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拂到她脸上。
两人已经七天未见了。
樊羽深知“小别胜新婚”的道理,可是现在,她的确是累瘫了,浑身一丝力气也无。
她便安安静静地闭上眼,装作浑然不懂他发出的信号,
安静了一会儿,皇上的大掌终于是动了,他上移至她的肩处,稍一用力,便将人拥入怀里。
樊羽闷在他炽热的怀里,跟守着个火炉似的。
更闷更热了。
她轻轻拽了拽他胸前的衣服,柔声道:“皇上,臣妾累了,浑身一丝力气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