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主

消息传遍了世界。人们津津乐道，为科技的突破欢呼雀跃。冬眠，人类梦想了几百年，终于在这美好的和平年代得以实现。将人体“冷冻”，长久保存，再唤醒，多么神奇。多少伟大的科幻著作都是因为巧妙运用了这样的桥段而成为经典。如果冬眠者是一名医生、律师或教授，消息也许会更加引人入胜，可惜，她是统治军，每年吃掉不知多少纳税人的钱，却毫无用处的统治军。将军也好，战士也罢，反正没有用，不值得关注。

丽卡露走进总部大楼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在统治军内部，黄金时代还没有被遗忘，而将军的头衔更是一顶巨大的光环。

大家纷纷议论，难道时代真能造就神话，让她未经岁月的洗礼，就登上了人生巅峰；又或是，有种比冬眠更具科幻色彩的先进科技，让她容颜不老。

安德跟在丽卡露后面，也在思考这两种可能性。走进电梯，看到镜面墙壁里她那张未经风霜的脸，甚至有些更大胆的猜想，胡乱闯进他的脑袋里，比如，将军的头衔也许只是名义上的，她的任务可能只是劳军慰问，或者募捐筹款，这或许更符合逻辑。

思考中，他发现电梯一直向上运行，并没有要停下的趋势，惊愕地看向雨者，用眼神问着：难道是要去顶层？

雨者明白了他的意思，向他点了头。

安德欣喜若狂，他们正在前往统帅圆桌——

这太难以置信了，统帅圆桌是这座大楼里最神秘的地方，那是统治军里拥有最高权力的十位统帅办公的地方，因为他们围绕一只巨大的圆形会议桌商讨世界大势、做出影响全人类的重大决定，所以这个十人的权力团体和他们所在的楼层也都被称为统帅圆桌。除了十位统帅，只有他们专属的卫队和文职人员才有权进入这个楼层，不要说安德和雨者，将军们也绝不可能进到这里来。就连那些专属人员也都十分神秘，他们自成一体，从不和其他统治军来往。

电梯开门后，安德的眼睛简直应接不暇——这个楼层有着超高的拱形天花板，一座座闪闪发光的水晶灯错落有致地垂下，地面铺满带有美丽花纹的大理石，远处散落着几簇看起来就十分舒适的沙发，一切都是那么富丽堂皇。更让安德激动的是，前方一对金色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就是那张圆形的会议桌。所有统帅都坐在桌旁，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薇尔统帅，他甚至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正坦统帅。

他和雨者对望一下，都不确定接下来还有什么奇妙的旅程，就被统帅圆桌卫队拦了下来。他们的任务到此为止，要在这里把丽卡露将军交接给卫队。

安德伸长脖子张望，丽卡露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她迈进会议室的一刻，所有统帅起立致敬，唯有正坦统帅默默低头，坐着没动。他白发苍苍，虽然远远的只能看到他一半眉眼，安德还是感到了他的黯然神伤。这位亲历过黄金时代的长者，看到当年的将军依旧英姿飒爽，自己却是近百年的沧桑，又会怎样忆起那段峥嵘岁月？

丽卡露笑了，正坦统帅也笑了，安德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画面，却没读懂他们的笑容。正坦统帅慢慢起身，对丽卡露深鞠一躬。

安德惊呆了——统帅向将军鞠躬？怎么可能？更何况，那可不是一般的统帅，而是统治军的最高统帅，是这个庞大组织中唯一能与绝对统治对话的人。

最高统帅如此行礼，其他九位统帅也只好跟着鞠躬。丽卡露显得很不自在，伸手示意统帅们尽快落座。大家坐下后，安德惊奇地发现，圆桌旁竟然还有第十一张座椅。

“丽卡露将军，欢迎回来——”正坦统帅缓缓说，“我已经得到绝对统治的批准，邀请你作为顾问，加入统帅圆桌。”

“还好是邀请，不是命令。”丽卡露仍旧带着笑容。

其他统帅不敢发声，等着她的答复。

“这确实超出了我的能力，而且，现在时代变了，我的那些东西恐怕不适用了。”丽卡露一把推开那第十一张座椅，下面四支滑轮哗啦哗啦滚动着，带着椅子，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安德感觉好戏才刚刚开始，却遗憾的不能继续欣赏，卫队已经在催促他和雨者离开，他不舍的最后望了一眼，仍不相信有人会拒绝坐进统帅圆桌，而丽卡露就是拒绝了，她就站在那里，这样的会议，统帅们要怎样开下去。

“你说，是不是要有大战了？”刚走进电梯，安德就问雨者，“这个时候唤醒黄金时代的将军，肯定是要开战了。”

“不要乱想，现在是和平年代。”雨者按下电梯的门。

“你看呀，新闻上都写了，百年冬眠计划——当时绝对统治为一百年后储备人才，选拔了一百名各界精英进入冬眠。”安德指着自己的设备，“这还不到一百年，才七十多年。这个计划一直是机密，现在怎么就突然公开了呢？而且，其他九十九人呢？为什么没有一起唤醒？星星医生一定知道些内幕，凭你和她的关系，打听一下吧。”

“要八卦长官？”雨者笑了。

“不是八卦。这事真的很奇怪。刚才你看到了吗？所有统帅都鞠躬了。”安德继续翻着设备，“她这么厉害，怎么找不到关于她的信息呢？你看，生日、出生地、父母是谁、哪年加入统治军、哪年晋升将军，什么都没有。”

“这可能和她的身份有关吧。”雨者垂着眼皮，没看安德的设备。

“她有什么身份？”

“我记得星星医生说过，她是一位公主。”

“公主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确定。”雨者也开始在自己的设备上查找，“词典上说，一般是指女性王室成员，比如国王的女儿。”

“国王？”安德好像听过这个词，“就像是电影《最后一战》里，被神行海克斩杀的那个？”

雨者点头。

安德忽然就想马上回家重温一遍《最后一战》。但他还是留下来，坚持补上了今天的训练，甚至在雨者离开后，他又自己练了一会儿。他相信大战将至，要争分夺秒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抓住这个难得机遇。

安德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希娅没吃饭，一直等着他。他想告诉希娅今天的奇遇，但看到希娅手忙脚乱地加热晚餐，就没打扰。吃饭时，希娅高兴地讲着今天镇上的秋季农贸集市开张了，她真不敢相信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两百年，就连战争时也没耽搁过一次。她一一介绍着桌上的饭菜，食材都是从集市上买来的，新鲜得像是早上刚刚收获的一样。安德想在希娅提到冬眠的新闻时，告诉她，自己可能算是亲历者呢。但她一直都没提起这件事，可能没看到新闻，又或是只看了标题，并不感兴趣。总之，安德没有说，也不再想说。

晚餐后，他和希娅依偎在一起，看着《最后一战》。这部电影，安德看了不下十遍，但再次看到年轻的神行海克英勇无比，摧毁了最后一支大规模武器，又斩杀了国王，消灭了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国家，从而开启了人类的和平年代，这些画面仍旧让他热血沸腾。

他问希娅：“你知道什么是公主吗？”

希娅摇头，说她从没听过这个词。安德指着电影中的神行海克说，“公主就是国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