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朋友

栀子的话在杰凯脑海中回响了好几遍，他忍不住偷偷看着熟睡中的丽卡露，心中对战争的恐惧开始慢慢融化，胃里的流动平稳了，呼吸也顺畅自如，“姐姐，你说的这些太厉害了！”

栀子笑起来，“说实话，这些不是我说的，都是我男朋友告诉我的。”

“男朋友？！”杰凯提高声音，又胆怯地压了下去，“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他也没什么厉害的，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不不不，我是说，这么忙，东北西跑的，还有时间交男朋友，真是太厉害了！”杰凯声音兴奋，表情却难掩为难，“我本来想，回去就和女朋友分手。我现在随时可能死掉，又没时间陪她，还是不要耽误她了。”

“分手？别傻了。这怎么能叫耽误呢？”栀子急忙劝着，“就是因为离死亡很近，我们才更懂得珍惜爱和被爱。你可不要轻易放弃。”

杰凯还是一脸愁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栀子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老大都有男朋友。你一个小孩，愁什么？”

“老大有男朋友？！”杰凯又扭头，伸长脖子看着丽卡露，这个话题实在辛辣刺激，他忍不住八卦，“是谁呀？”

“你不知道？”栀子很惊讶，“这不是什么秘密呀，媒体上已经爆料好多次了。”

“我还以为媒体上的是假的。”杰凯确实看到过那些新闻和偷拍，他偷笑一声，“原来老大喜欢老男人。”

“老男人怎么？”栀子嘟起嘴巴，气鼓鼓的样子，“再说，他不老呀，是比老大大了几岁，哪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帅呀，你要是女人，也会喜欢。”

“是是是，他是很帅。”杰凯见状，立刻安抚着栀子，“只是很难想象老大约会的样子，她好像只能存在在战场上。”

“都是因为统治军过度消费老大，一直用她的形象做宣传，搞得她神化了。”栀子也回头看了一眼丽卡露，眼睛露出一丝温柔，“她是人，不是神，也会累，会生病，会受伤，会死。我见过太多次，她被打得站不起来。有一次，她被一种像激光一样的剑刺穿了胸膛，那血呀，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出来，溅了我一脸，她倒在地上一直抽动。你知道吗？电影里不是乱演的，肺部破裂真会吐血，她一直吐，我们把她送回基地时，她满脸满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血。我当时真以为她要死了。算她命大，那次是我男朋友接治了她，我威胁他，要是救不活丽卡露，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她在手术室躺了一整天，总算捡回一条命。”

杰凯听着，好像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鲜血，又开始恶心起来。他希望栀子不要再说了，他宁愿丽卡露只是一个神话，不要这么鲜活。

可是栀子正说得起劲，根本停不下来，“还有一次，我们的战场是一片花海，那些花真的好美，有粉色的，还有紫色的，花香特别浓烈，随着风一阵一阵灌进鼻子里，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可是，老大她偏偏过敏，敌人还没出现，她就突然倒下了，我跑过去一看，她满脸都是红疹，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笑死我了，我们只能放弃任务，送她回去，写报告时都不知道怎么说。”

杰凯佩服栀子的胆量，能这样眉飞色舞的讲着老大的糗事。

栀子意犹未尽，兴致勃勃地继续讲着，“那些发烧感冒肚子疼就不说了，太多了，根本讲不过来，反正只要能站起来，就得去打。就说这次吧，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反抗军，好死不死非要选在这里开战，还号称自己是阔山反抗军，到处喊着要复辟阔山王国。老大自从接了这个任务，就开始失眠。她背了那个假身份这么多年，现在‘阔山公主’要打‘阔山’了，你想想这个压力，全世界都在看着她。”

杰凯不明白，统治军有那么多团队，为什么不让丽卡露避嫌。

还没等他发问，栀子就急着说：“本来这任务就不应该给她。可恶就是这支反抗军已经闹了一年多，一连打垮了我们三支团队，统帅圆桌也有压力，无论资源还是舆论，这种情况都是越拖越麻烦，必须尽快灭了他们，我估计神行海克将军也拦不住，最后这事还是落到老大头上，也没给我们多少时间备战。这样也就算了，开战前，还要让她去参加什么庆典活动，又是致辞，又是接受媒体采访，晚宴上还得颁个奖，折腾一圈，她昨天夜里才飞回基地。”

杰凯吓傻了，他从没想过，高级指挥官的生活是这样的。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栀子顾不上喘气，接着说，“等下回到基地，你洗洗睡了，老大还得和神行海克将军开会，搞不好统帅圆桌也会参与，估计又是一整夜。而且，她一上来就败了，那些高层还不知道要给她多少压力。我们至少能休整个一两天，然后再开战。老大可没时间休息，她的日程早就排满了，别的不说，就我知道的，她明天一大早就要远程接入另外一个战场，做一上午的顾问指挥官。这不是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吗？”

这样的工作强度，就算只是听听，都让杰凯双脚发软，他一直以为，努力撑个几年，等做上了指挥官，就是光鲜的领导了，上面的风景要真是这样凶险，不如现在改行退出算了。

“大家都只看到她的成功，这十年来，她付出的汗水，还有血水，有谁知道？”栀子沉默下来，似乎累了，她望向窗外。车子已经驶离了群山，奔驰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颠簸的感觉不见了。她舒了口气，像是吐出了一番憋在心里好久的话。

“十年？”杰凯很疑惑，“老大看起来好年轻呀，怎么可能已经打了十年？”

“让我算算，她十五岁从学院毕业，到现在，打了整整十一年了。”栀子说的轻松，好像这事并不稀奇。

可杰凯不认同，“十五岁？那她五岁就进学院了，怎么可能？学院只招收六倒十二岁的孩子。五岁？不可能。”

杰凯盯着栀子，希望她再给点解释。可栀子却只是耸耸肩，“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比她大多了，学院里几乎没有交集。她也从没跟我提过。”

“怎么会？”杰凯试探着，“听起来，你和老大可是很熟哦。”

“熟？”栀子拧起眉头，“你这词，简直侮辱我和她的交情。我可是她的……”

栀子还没说完，车子就急刹在路面。车上的人全都猛地向前一倾，撞在前排的座椅上。丽卡露惊醒了，所有人都看着她。

“老大，系统中断了。”杰凯听到车头有人汇报。

“改人工驾驶。”丽卡露已经站起来，杰凯看出了她眼里的疲惫。

“不行，启动不了。”车头的人回答。

“通讯还在吗？”丽卡露的声音沙哑。

“没有了。”车头的人继续汇报，“个人设备也无法使用。”

这时，远处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杰凯分不清是一声，还是好几声几乎同时发出，他只知道那声音距离他们有一些距离，几秒钟后，车里才感到了震动。

他盯着丽卡露，不敢眨眼。

“栀子，正坦，跟我下车，其他人原地待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