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吆喝声响彻,小摊贩支着摊子向来往的路人招呼着叫卖着,挑货郎来回走着,时不时放下货担,供人挑选。
许棋走到面具摊,认真地挑选着面具。她拿着面具转头给苏正则看。苏正则点了点头,递给摊主铜钱。
闻到香味,许棋拉着苏正则走向食肆。
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新出炉的香酥烧饼的香味飘过来,许棋侧身向前看,好多人。
苏正则站在许棋身后,见她左看看右看看,来回折腾,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许棋见前面的人离开,不等人问,直接开口道:“我要半锅,他也要半锅,不是一起的。”
胖掌柜从后厨走出,忍不住道:“许姑娘平日不都是要两锅吗?今日怎么才要半锅?”
装烧饼的伙计闻言转头看向许棋,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许姑娘,今日怎么戴了面具?”
许棋低头偷偷看向苏正则,苏正则笑了一声。她慌忙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胖掌柜,吐了吐舌头。
“她说错了,要三锅。”
伙计包着烧饼,随口问道:“许姑娘,这位戴着面具是谁啊?”
许棋看向嘴碎的伙计,气得想骂人。
苏正则淡淡道:“远方亲戚,来投奔的。”
伙计看了眼觉得不像,也不敢再问什么。
许棋看着伙计打包烧饼,接过转头离开。出了食肆听到胖掌柜的叫唤,转头看见胖掌柜移着胖身躯朝她走来,将手中的油包递给她。
“那婆娘非要我送,累死我了。”胖掌柜气喘道,“这卤肉趁早吃,天热容易坏。”
许棋点头。
胖掌柜摆了摆手,转身走回食肆。
许棋看着手中的油包,拎到苏正则眼前,笑颜逐开道:“老板娘做的卤肉很好吃,她不外卖的。”
苏正则拎过油包,不由笑道:“小将军人缘好,谁见谁喜欢。”
许棋扬起下巴,抬头对着苏正则眨了眨眼。苏正则抬手将许棋肩上的飘带放到后面,盯着她头上的玉簪,摸了摸她的头。
许棋歪头躲开,跑到前面,朝着苏正则招手,转身往前走。苏正则低头笑了笑,不急不慢地跟上。
穿梭在巷子里,不经意间来到丰安街,她看着跟上来的苏正则,跑进糕点铺。
两人并肩而行,手里拎满吃食。
“酥黄独是真的好吃,外壳焦脆,里面的熟芋软糯,就是太贵,这两包一百文。”许棋看着两包小小的酥独黄,感叹道。
苏正则道:“现下不过五月,芋头自然贵。”
许棋点点头,九月芋头丰收,酥黄独才便宜些。
京城很大,一日内在安乐街、丰安街转来转去,也不曾逛完。
许棋站在石阶上,朝着苏正则摆手,“明日见。”
苏正则点头,见许棋走进侯府转身离去。回到王府,就看见正厅里的董时舒。
“表兄,后日我要去寺庙为祖母祈福。”董时舒见苏正则走来,起身相迎。
苏正则点头,“外祖母大寿,我会去。”
董时舒顿了顿道:“表兄能娶我吗?自从长姐出嫁,他们急着相看,我已经十七了。”
苏正则看着这个一直装作嚣张跋扈的表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侍从。
董时舒是董家嫡女,非长非幼,不受父母偏爱,唯有董家祖母会关心一二。可董家那么多孩子,董时舒并无出彩的地方,常常被忽视,董家嫡女的身份是依仗,也是枷锁。
“他们相看了哪些人家?”
“户部侍郎的嫡幼子、中散大夫的庶长子、宗正卿的嫡次子……唯有朝散大夫的弟弟是……”
苏正则轻皱眉头,董家嫡长女去年才出嫁,今年迫不及待地将嫡次女嫁出去,甚至不在乎男方家世,这般糟践家中嫡女。
他轻扣着木桌,看着董时舒,想起传言。
董时舒不出嫁,那她下面的嫡亲妹妹也不能先出门。左仆射、宗正少卿的位置是满足不了董家了吗?
“丞相幼子与你妹妹可有来往?”
“父亲母亲有意将时倩嫁给丞相幼子,可丞相夫人不曾答应。”
“孙显是朝散大夫的弟弟,也是文思书院的弟子,他是不错的,其他的不用看了,若是你当真不想便拿出态度,别让鞭子无了用处。”
董时舒用完膳便离开了,苏正则想着董家近些年的行事作为,眉头一皱。
次日,许棋等着董时舒来接她去王府,久久不见人影,站在侯府门口张望着。
马车的车轮碾压声从远处传来,她紧盯着拐角处,看着马车缓缓向她靠近。
许棋等着董时舒撩开帘子,见没动静便开口道:“时舒,你怎么不探头?”
马车里的人慢慢撩开帘子一角,许棋惊住,她忙上了马车,抽出手帕,给董时舒擦拭眼泪。
平日里圆溜溜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眼睛一圈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
赶到王府,许棋扶着董时舒,一路喊道:“大将军,救命啊。”
苏正则走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大厅内,苏正则看着董时舒微抖着身子,无声哭泣,又盯着抱住董时舒轻声安慰的许棋。
董时舒哽咽着讲起昨夜的事。
“户部侍郎幼子?”
许棋听见苏正则提到户部侍郎之子,道:“他不是好东西,我与他交过手,花拳绣腿,至于学识更不必说。”
苏正则沉默不语。
许棋安慰着董时舒,看着苏正则走了出去。
苏正则听完暗卫打听来的消息走回大厅,看向平复下来的董时舒,“现下你父母与夏家定好亲事。外祖母也劝你,她老人家平日不问世事,怎么会劝你嫁给这种没有前途之人。”
许棋打断苏正则的话,对着董时舒道:“董家是不是拿小侍从威胁你了。”
“没有。”
许棋被劝回书房看兵书,但她想着董时舒的事,半点也看不进去,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苏正则见许棋离开,将手中几张写满董家所作所为的纸递给董时舒。
董时舒看完,握着纸看向苏正则,一脸震惊。
董家竟动了周边小国进贡的贡品,皇帝早已知晓,动董家是迟早的事。
回府的路上,许棋坐在马车上看着董时舒,她不明白为何不过几个时辰董时舒便平静地接受要嫁给户部侍郎幼子了。
可她不知董时舒并无选择。
董家祖母早已知晓董家私藏贡品的事,为她选的户部侍郎幼子已是最好的,只要她能制得住那软弱的夏柯,往后也能安稳些。肃亲王一日不倒,夏家明面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董时舒送完许棋,回到董府直奔祖母院内,谈了许久才回到小院。
回到小院就赶走人,将自己关进房间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打开房门,将包裹递给守在门外的沈落,沉默了下道:“沈落,这是一些银票和碎银,你拿给奶娘,以后别在董家干事了,更不必跟着我了。”
说完便关上了门,倚着门上失声痛苦。
沈落守在门外迟迟不离去。
董时舒不知沈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以后不会有人跟着她,逗她笑,惹她生气了。
“突然接受?”
许棋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沈初静。
“我有些担忧那个小侍从?”
沈初静道:“她是董家嫡女,再怎么样也不会与小侍从在一起的。”
许棋瞥了她一眼,转头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了两下,拍了拍胸口,忙起身倒水仰头喝下去。
沈初静看着许棋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知道她又噎到了。
许棋咽下,又喝了几口水,忍不住道:“若是这样,我与大将军更不可能。”
沈初静看了看许棋,略加思索道:“你若以侯府义女的身份出嫁,也不是不可能。”
许棋靠在沈初静的身上,看着天边渐渐消散的霞光。
沈初静耸了耸肩,懒散地问道:“你还要靠多久?”抬手将肩上的落叶拿到许棋眼前。
许棋拿过落叶,扔到地上,头依旧纹丝不动地靠在沈初静的肩上。
沈初静低头看了眼许棋,头一歪也靠在她的头上,顺手扫落自己与许棋身上的落叶。
“我有些困了。”
许棋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站了起来。沈初静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回房间。
“月琴,晚膳等睡醒再说。让扬琴将我的新衣衫准备好,过几日我要与大将军去垂钓。”
半夜,许棋被饿醒,她借着微弱的光起身,一不小心跌倒,惊醒了沈初静和守夜的柳琴。
“姑娘,没有伤着吧?”
柳琴拎着油灯,推开门跑到许棋身边,与沈初静一同将她扶起来。见许棋无事,走向一个灯柱,拿开灯罩,点燃蜡烛,房间渐渐变得明亮。
许棋与沈初静一同吃着饭菜,月琴看许棋吃得太急,忍不住道:“姑娘慢些吃,别又噎着了。”
许棋想反驳,可惜一嘴的饭,没法说话,只能点头,然后噎到了。
月琴倒了一碗水,递给许棋。
沈初静轻叹一声,继续吃着碗里的,心里感叹着自家师妹吃东西快的毛病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