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滇王纵容外戚,贪墨军饷,私自练兵,有造反的嫌疑,被泰安帝下了大狱,滇王起先抵死不认,未想自己的小舅子将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顿时百口莫辩。
泰安帝大发雷霆,说竖子孽障,恶贯满盈,悔生此子。滇王得知后,心灰意冷,羞愤自尽于狱中。滇王死后,他那侧妃殉情而死,手下十二郎将为证滇王清白,皆自杀于天牢前,一时之间,震惊朝野。泰安帝痛不欲生,遂下令严查,才知冤枉了儿子,所有一切都是滇王小舅子做的,那人不学无术,打着滇王的名头,为非作歹,坏事做尽。
泰安帝悔之晚矣,哪怕将那人千刀万剐,儿子也回不来了,顿时凄入肝脾,身体愈发不好了。此事完毕后,广为流传的竟是滇王与滇王侧妃之间的爱情,说两人情比金坚,同生共死,当为佳话。
如今想来,李毓觉蹊跷得很,滇王乃一方镇守之将,伏虎降龙,精明能干,豁达大度,不然也不会得那么多将士的爱戴,甚至十二郎将,为证其清白,皆然自杀狱前。事情还未明了,案情还在进行中,滇王怎么就因皇伯的几句怒言,就自杀而死,也太匪夷所思了。
上辈子滇王死后,军权旁落,没了能牵制牟宁的人,才让牟宁脱颖而出,最后得了泰安帝托孤之重,才有了之后的弑君,火烧上京,周朝的分崩离析。
难道杀人的是牟三郎吗?可滇王死的时候,牟宁才回京不久,将军府早已不是当年的将军府了,怎么可能会有狱中杀死滇王,又伪造成自杀模样的实力。可若不是他,那杀死滇王的人又是谁呢?李毓眉头深蹙,想了许久,都毫无头绪。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如今之计,先将赵康废掉,如此既可救唐三娘出火坑,又能保住滇王,只要滇王不似上辈子那般狱中死去,那么周朝军权便也不会全部落到牟宁身上,往后之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是不知阿然那边究竟怎样了?李毓心中担忧道。
且说林然策马狂奔,刚到唐府门前,就见赵康夹着三娘的阿弟,不顾身后唐三娘的哭喊阻拦,气势汹汹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威胁:“三娘啊三娘,你生是我赵家的人,死是我的赵家的鬼,还是乖乖跟我回去,不然待我姐夫回来,可就不是这般好说话了。”
而更令人气愤的是,三娘的大伯娘在一旁也不阻止,竟劝道:“是啊,三娘还是跟侄女婿回去吧,这女子和离究竟不好,名声难听,令家族蒙羞,你嫁了他,就是他的人了,忍一忍,生一两个孩子,这有了孩子,便就都好了,伯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令人作呕。
林然竟被唐三娘伯母的无耻模样气笑了,还未下马,一鞭子抽了过去,直将赵康抽得嗷嗷叫,松开夹小阿弟的手臂。侍卫早在林然抽人的时候一个跟头过去,将快落地的孩子抱在怀中,交予心惊胆颤的唐三娘。
赵康今日来唐府顺风顺水,竟被人莫名其妙抽了一鞭子,怒火中烧,扭头就要骂,一见是林然,刚出口的脏字硬是咽了下去。他自那日被人套了罩子,殴打一顿后,就有些战战兢兢,不知得罪了谁,遭来横打。后来还是他一狐朋狗友,偷偷告诉他,他惹了恒王,打他的是恒王府的人。
赵康茫然,不知什么时候惹到了恒王,想了许久,才想到唐三娘与林六娘的关系。如今林六娘已不是那个被和离,寡居大昭寺的林六娘了,成了恒王妃,很得恒王喜爱,而恒王又得圣宠,这哑巴亏便只能自个咽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待他姐夫回来,再要这些人好看。只是今日他来接自己媳妇回家,纵然她林然贵为恒王妃,怕也管不着。赵康心中早就骂骂咧咧,恨不得将林然奸辱蹂~躏,然面上依然笑道:“唉,见过王妃殿下。”很是恭敬的见礼。
林然视而不见,下马往唐三娘那走去。唐三娘大伯娘见林然过来了,忙不迭行礼,讨好道:“不知王妃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林然冷冷地瞥了那妇人一眼,直将尚书夫人看了个心惊胆寒,低头不敢再瞧。林然心中怒不可遏,别以为方才她那些说三娘的话她未听到。
她那日就不该听三娘的,什么尚书府挺好的,伯父伯娘都对她与阿弟不错,就这样不错吗?眼睁睁看着她被赵康欺辱,毫无作为。若那日她将人接入恒王府,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她看着三娘脸上的指印充满了自责。
她知三娘是不想叨扰她,她惯会体贴人,可如今这种情况,不能由着她,再者,阿弟的腿伤也需好好诊治,唐府已然不是僻静之所。小阿弟因赵康方才那般惊惧不安,林然上前,摸了摸小阿弟脑袋,柔和道:“阿弟与三娘一同到姐姐府上做客好不好?”
五岁的稚童,虽被吓得面色煞白,但也懂得林然是为他姐弟好,他姐姐为他失去了太多,可怜他人小,不能将那畜生千刀万剐,阿姐好久都未欢欣展颜,只有见到阿然姐姐才露出久违的笑容,他想阿姐快快乐乐的,于是在林然问他的时候,他努力摒弃赵康那杀人一般的眼神,拉了拉阿姐的衣袖,低声道:“我喜欢阿然姐姐,阿姐与我一同去。”
唐三娘泣不成声,将小阿弟抱得更紧了。林然便让侍卫去准备马车,欲将唐三娘与阿弟接回恒王府。赵康面色顿时难看得很,道:“王妃这般怕是不妥吧,三娘毕竟是鄙人的妻子,许久未归家,家中父母很是思念,今日鄙人遵母亲大人嘱托,接娘子回家,若三娘未回,母亲大人怕是忧思成疾啊。为人子女,当孝顺恭谨。”
这赵康知晓无法将三娘带回,竟以孝悌压人,但她林然怎么可能被束缚住呢?“如何不妥了?”林然斜睨赵康一眼,“邀友人家中小住再平常不过,若赵郎君母亲想念儿媳,令她来恒王府便是,林然必扫榻相迎。”
“你!”赵康气结,然他终究不敢与林然撕破脸,压低声音与唐三娘恶狠狠道:“你最好祈祷自己一直待在恒王府不出来。”说罢,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林然将唐三娘姐弟接入王府,家令早接到消息,将一切安排妥当,更是询问了之前报讯而来的唐三娘的贴身丫环,唐三娘姐弟的一些喜好习惯。
唐三娘姐弟经半日忧惧,早已身心疲惫,洗漱沐浴后,林然陪着用了些粥饭,安抚三娘勿要烦忧,好好休息,不要怕,万事有她在。
她看着三娘睡着后,才退了出来。
心中惆怅万千,那日从阿爹书房出来后,阿兄亲去夙县,寻找赵康这些年的罪证,要想三娘彻底摆脱赵康,赵家必须连根拔起,只是夙县本就是赵氏盘根之地,查证艰难,又滇王回京消息传来,更是雪上加霜,也不知兄长查的怎么样了,进展可是顺利?林然默默地想着。
天中节后,溽热袭来,夜晚的风也似带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