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爆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就此钻下去,说话也磕磕绊绊,“阿,阿然,你醒啦?”他不知林然是否看到他那般亲她,只觉羞臊的很,浑身上下都不是自个的了。
林然浑身酸痛,她方才醒来,还迷惘地很,不知身在何处。她记得自己将李若公主藏在一处废弃的狩猎坑里后,往相反的方向奔去,为躲避赵康等人,不小心摔下了悬崖。那悬崖至少十丈有余,难以生还,她这是死了?
林然闭了闭眼,又将眼睁开,看到了少年人担忧彷徨的模样。
是了,她未死,不然怎会看到他呢?
只是为何手脚无法动弹,林然蹙了蹙眉。
恒王将药碗置到一旁,轻轻按住林然的肩膀,一脸紧张道:“你莫动,那么高摔下来,还不知哪处有暗伤?待医者看过后,再动也不迟。”那汉子送信已有半日,想来再有半日就能送到,届时御医跟来,好好给阿然看看伤。
林然这才打量四周,见两人在一茅草屋内,少年身上虽穿着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通身的风光霁月。她不知恒王如何找到她的,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不然那人脸上以及手臂,也不会有被刮伤的红痕。
药还剩下小半碗,既然阿然醒了,恒王也不好那般嘴对嘴,便将药端到林然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给那人,喂完后,松了口气,说道:“阿然你既喝了药,便好好休息。”
林然笑了笑,“多谢殿下。”
“不,不谢。”恒王忙不迭走了出去。
到了院落,妇人已将鸡收拾干净,去了庖厨,往锅里添了水,又放好配料,将鸡扔进锅里炖煮。擦了手后出来,见恒王慌慌张张,还以为屋内那姑娘不好了,待听说人醒了,虚惊一场,忙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妇人拜完后,笑着与恒王道:“可见小公子与夫人吉人天相啊。”
“承阿嫂吉言。”
待到鸡汤熬好,天已黑了,四周静谧,山风呼呼。牛大嫂将鸡汤端入屋中,见林然的气色比之之前好了许多,关怀道:“娘子身子可好些?”
林然已从恒王口中得知,两人被牛家所救,甚是感激。
“好多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妇人赧然,连连摆手,“这些就莫要提了,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将鸡汤送到林然跟前,“这鸡汤啊,小火慢炖,熬了四个时辰,很是滋补,娘子且来尝尝。”说着就要喂林然。
一旁的恒王将碗接了过去,“有劳阿嫂了,还是我来吧。”说着顺势坐在床沿,将林然扶着靠在床头,勺起一匙,吹了吹,送入林然的口中。
“怎么样?烫不烫?”恒王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然摇了摇头,有些恍然。
妇人看了一会儿,打趣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恒王听到此,手抖了下,斜着眼去瞧林然的反应,只是林然贯来内敛,瞧不出什么。虽未看到阿然的反应,恒王也不丧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阿然不说离开,他就好好对她一辈子,让她看到他的决心。
少年亲力亲为,怕她渴了饿了痛了,满眼的担忧,林然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忽然就想起那日天中节,他替她簪上的那根白玉簪,那眸中深情缱绻,一如今日。尤其那人喂药时,她已经醒了,但未睁开眼睛,他忽然嘴唇贴在她唇上,她虽吃惊,但那苦涩中略带甘甜的滋味,她竟生不起半分厌恶,甚至隐隐有些欢喜的。
恒王自是不晓得林然的心思,他此时站在院中。
牛大嫂已经睡了,他是在等消息。
也在想,到底是谁将赵康救出天牢的呢?那些死士,又是谁的手下?此人与上辈子周朝覆灭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一切都乱了,记忆错乱,时间错乱,想要根据上辈子来猜测,简直是难比登天。
他不知敌人,不知大周的山河在哪处即将崩塌。若他找不到敌人,历史以它原有的轨迹运行,那他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恒王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天微微亮,汉子带着人回来了。
他走到半道便遇到了寻恒王的虎贲军,那些军人见他牵着头毛驴,孤身在外,便要拿下盘问,还好他灵机一动,将小公子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此玉乃恒王的身份象征。众人见之大喜,将汉子带到牟宁跟前。牟宁随即点了兵,与林墨一同,在汉子的带领下,快马加鞭,赶到了恒王的下榻之所。
因汉子说了女郎受伤严重,所以也将御医带了来。
林墨甫一进院,就看到恒王站在院中,与其见了礼,便拽了御医去屋内给妹妹看病。
余下牟宁与恒王眼对眼。
“殿下。”牟宁躬身行礼。
“免礼,将军一路辛苦了。”恒王说着客套的话。
对于牟宁他分外复杂,看不清楚。
而他们俩之间也着实尴尬,两人相顾无言,便一同往林然的屋子去了。
御医号了脉,好好检查了一番,说林然除了腿伤的断骨之伤外,肋骨也断了两根,御医妙手圣医,很快便将骨正好,抹了上好的膏药。又说断骨之痛,莫要移动,怕影响伤势。
恒王也不愿林然来回颠簸,便与汉子说了,少年一脸的歉疚,“年大哥,恐怕还要多多叨扰些时日。”
汉子爽朗地笑:“陋室而已,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们在,也热闹些。”
于是,恒王与林然便在牛家住下了,留了御医以及十几名虎贲军,牟宁本来还似有话说,被林墨一拽就拽走了。
伤筋动骨,且有的养呢。这一住,两个半月过去了,林然终于能下地缓缓地行走了。这些时日,一直躺在床上,哪怕林然再喜静,也已经烦了。恒王每日都跟在林然身边,她的情绪是好是坏,是烦是乱,自是一清二楚。
此地位于山麓,离那远山道观很近,妇人向他热情介绍了,道观中央的那棵千年古皂荚树。说那树很有灵性,保佑相爱的人天长地久,和和美美,被称作相思树。许多情侣慕名而来,只为在那树上挂上写有两人名姓的红绸,寓意自己的爱情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妇人笑着提议:“那皂荚古树历经千年之久,依旧挺拔繁茂,都成精了呢。小公子不妨带着娘子去瞧瞧,想来心情会好上很多。”
恒王觉得提议甚好,若非遇上赵康掳人,他们早就去那道观了。
为此他还专门问了御医,“以阿然现下的身体,能不能去?”
御医捋了捋胡须,见恒王一脸紧张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他年轻的时候,笑道:“自是能去的,只是过犹不及,不可乏累。”
恒王连连点头应了,便与林然说了,林然自是欢喜的很。
汉子听自己媳妇讲,说小夫妻要去那远山道观游玩,便将小毛驴借给恒王,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此驴很有灵性,爬起山路来,特别稳重。
恒王一脸的狐疑,他记得特别清楚,汉子就是以此驴驮他回来的,当时他差点被这头驴给颠下去。此驴看起来小巧玲珑,娇俏秀气,脾气却大的很,就是一祖宗。
却不想,林然一坐上那驴子,驴子就变得温顺极了,着实惊奇的很。恒王听说过宝马择人,却第一次见到驴子择人,还是分男女。
可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恒王牵着驴,林然骑在驴上,身后跟了十几个护卫,悠悠然往远山道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