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发女子离开后,沈祁与赤崖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挣脱藤蔓的束缚,且越挣扎缠得越紧,有些甚至割破了皮肤,流出血来。
沈祁也没想到,这白羊道恐怖杀人的传说,竟是一个女人,且还与他们无声谷息息相关,想到五师叔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模样,沈祁心凉凉,暗道:坏了,这女人该不会是五师叔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吧,对五师叔爱而不得,由爱生恨。
沈祁越想越觉得是,若真是那般,以白发女人的功夫,师妹想要救出她那小相公,再回头救他们,怕是难于登天了。
是的,方才在结界口,赤崖遇到的那名青衣女子便是林然,自从收到飞鸽传书,得知恒王失踪后,她便悄悄离开京师,日夜兼程,于丘城城外与师兄沈祁等人汇合。
几人多方打探,探得江湖人士与白羊道匪寨之间的动荡,那些逃离白羊道匪寨的江湖人士,将白羊道匪寨这些年的恶行公之于众,说,若非一名少年侠士与他的长辈,那些被关在匪寨地牢的人怕是难见天日。
众人纠集一众师门亲友打上门去,各路豪侠纷纷前去助阵,匡扶正义。沈祁混入其中,按那些人形容的体貌特征,觉得那名少年便是恒王。
后又有一个和尚,自称望龙寺僧人叫慧通的人,手持恒王的信物找上周朝使团。
使团本藏身在丘城郊外,位置很是隐秘,除了恒王等人,旁人不可能知道,且那人还带来了恒王的信物,然此刻置身险境,少卿不敢大意,胡乱将生人放进来,便将人带到不远的沙地。
和尚一行四人,一老一少,一中年一僧侣,很是奇特,他们带来了恒王困于匪寨的消息。
而老者扁桥神医的名号举世闻名,沈祁年幼时有幸见过他老人家一面。
消息确认,沈祁当即带人前往匪寨,然而已经迟了,恒王两人被罗六迫入白羊道内,罗六又被寻仇的江湖人士杀死,大当家见势头不对,早就逃之夭夭,无人知晓另外的通道在哪,想要救出恒王两人,就只有硬闯白羊道了。
原本对于白羊道的阵法,沈祁等人是束手无策的,然而林然来了,她虽不会拳脚功夫,轻功也不过尔尔,但怎么说也是无声谷子午老人的关门弟子,自小在奇门遁甲的天赋无人能比,尤其以琴音入阵,当世之翘楚。
那白羊道看起来暮霭渺渺,神秘梦幻,不过是有人用阵法遮住了本相,只要破掉阵法,就能进出自如。
林然不负众望,破掉了白羊道外围的阵法,阵法一破,身在百里之外的白发女子顿时有所感应,加之留在梦清谷核心的白虎残影也遭到了生人的攻击,当下也不停留,很快就赶了回来,想要瞧上一瞧,到底是谁,能以一己之力,破掉她精心布置的阵法。
她暗中窥探,越发觉得青衣女子不简单,破阵手法轻巧卓越,甚至起了收徒之心,往后也可与草草相伴,不至于每次她走后,草草都泪眼汪汪、孤孤单单。
可她没想到,那女子竟然以“霓裳破阵曲”破掉了她引以为傲的阵眼,由外围进入内围。
好一个“霓裳破阵曲”!
好一个苏擎!
白发女子怒极反笑。
……
而另外一边,李毓与白虎缠斗不休,一人一虎打的难分难解,也不知怎么了,那白虎整个身子突然变得透明起来,李毓一拳打空,收势不住,整个人穿过虎身,一头栽入溪水之中。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看似浅浅的溪水,竟内有乾坤,深不见底,李毓刚想往上游,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水底传来,还不等他用力,整个人就被吸了下去。
很快,窒息的感觉传来。
“殿下,殿下!”昏沉中,他好似听到有人在喊他,那声音很是熟悉。他不由的睁开眼,眼前是无穷无尽的水,冰冷寒彻,头顶上方,一束光射了下来,那光中伴随着一名青衣女子,好看的眉眼,精致的轮廓,不是林然是谁!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朝他游来。
李毓幸福的笑了。
哪怕就此死去,他也死而无憾了。
……
不知过去多久,身旁暖暖的,篝火噼里啪啦作响,火光幽幽,将四周照亮。
李毓睁开了眼,看到了坐在一旁,正摆弄柴火的林然,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眼睛有些泛红。
“你怎么来了?”他低声说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的。”
李毓不愿林然为他身陷险境。
“殿下为了大周与北狄两国的和平,不惜以身犯险,落入这白羊道中不得出,林然虽是小女子,却也懂得家国大义,再者,林然很久前就听说了这白羊道的传说,早就想亲自来见识一番,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确有其韵味。”林然拨弄着篝火,淡淡道,那口气似乎与李毓不是夫妻,而是生人一般。
“对不起。”李毓忽然说道。
“殿下何以如此?”林然停止了拨动。
“那日离京前,孤说错话了,那不是孤的真心话。阿然,你是孤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的结发妻子,孤欢喜你,这辈子都不要与你和离。”
就算上辈子牟宁与林然是夫妻,那又怎样?这辈子是他先来的,他与阿然举行了婚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要阿然不厌弃他,他绝不会放开阿然的手。
“殿下这次说得不是胡话了?”
李毓摇头。
两人互相诉说了各自的近况,李毓被幻象迷惑,跑入暮霭最浓密的地方,不知所踪,林然以琴音入梦,破开迷雾,费尽心思方找到他,彼时李毓已是昏迷不醒。
天色渐暗,寒气上涌,暮霭流转奔腾,分不清方位,林然带着一个昏迷之人,自是无法走出去,遂就近找了一处安稳的地方,生起了篝火。
火光映照着少年的脸庞。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林然问道。
“没事。”李毓抖了抖被虎爪撕扯得零零散散的袖口,“只是那白虎太奇特了,突然变成透明的,孤才措手不及,中了幻象,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
江湖中会这种幻术的人少之又少,近百年来,也未听说有那个绝世高手出世,这谷中主人究竟是何来头?林然想了许久也未有头绪,若是师兄沈祁在就好了,毕竟他走南闯北,消息灵通,就算一时半会猜不出,也会有半点轮廓,不像自己,毫无头绪可言。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白白的雾气弥漫。
“睡吧。”
两人围绕的篝火,渐渐闭眼睡去。
就在两人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股极冷的寒气从不远处传来,那股冷气碰到什么,什么就被冰封了一样,草木,泥土,枯枝,露水,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而奇怪的是几根被冰封住的藤蔓却像没事人一样,发出“咯吱”的声响,朝着李林二人甩鞭而来。
那怪声好似野兽的嘶叫。
藤蔓的前头,几只冰塑的猛兽竟似活了一般,栩栩如生,朝着林然与李毓张开了血口大盆,眼看就要将二人吞没掉。
二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李毓抱住林然,一个翻滚,险险躲开冰兽的撕咬。
“怎么回事?”林然看着四周一片冰雪震惊道。
李毓摇头,“这里没法待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二人往雾霭更深处奔去。
不知跑了多久,后面的冰塑猛兽,以及冰条藤蔓穷追不舍,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像是不将两人杀死不罢休一样。
很快林然的体力就支持不住了,而李毓此刻也是强弩之末。
“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林然喘了口气道,“这样咱们没被这些怪物杀死,就先累死了。”
李毓点头,但是对于幻术,他束手无策。
“殿下为我护法。”林然喊道,说罢取下背后琴匣里的古琴,盘腿而坐。霎时,悦耳舒缓的琴音从林然的手指尖传了出来。
那些冰塑的猛兽,以及冰条一样的藤蔓,在琴声响起的时候,原本迅猛的动作突然变得缓慢起来。
待那些怪物完全陷入林然的琴声中,几乎不再动弹后。李毓想要上前触碰,看看这样的怪物究竟是个怎样的东西,林然拽住了他的手,道:“殿下快走,这样困不住那些怪物多久,一会它们该醒了。”
李毓不再耽搁,拉住林然的手,往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两人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他们明明是往寒气相反的方向走的,却为何越走,越感觉到冷呢?两人的头发上、眉毛上,甚至挂上了白霜。
“阿然穿我的衣服。”
李毓见林然的手被冻得通红,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林然披上,虽然那衣裳很久未洗了,甚至有些异味,但总比不穿强。阿然娇娇小小的,冻病了就不好了。他皮糙肉厚,受点冷没有干系。
林然却怕李毓受凉,毕竟之前这人与猛虎搏斗受了不少伤,更容易生病,所以不愿接受恒王的好意,就在二人推搡间,一个巨大的冰晶洞窟出现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