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恒王扛着塔鲁穆往台阶右侧猛地跃起,心下顿时大骇,那里黑魆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恒王怎么就敢往那里跳了呢?当下不顾脚底踩空,一扑一拽,想要将恒王拉回台阶。然而还是迟了,他连恒王的半点毛发都未碰到,自己却失去控制,往下落去,眼看就要摔成肉泥了,危急时刻,一只手拉住了他。
麒邰一抬头,便见恒王趴在他头顶上方,紧紧地趴在那,伸出胳膊,拽住了他,紧接着用力一扯,将悬空的他拉了上去。
麒邰愈发懵了,明明大家一样的目力,为何恒王能发现他发现不了的呢?
原来那看似黑魆魆的地方,竟然是从崖壁凸出来的一小块平台,离悬空石阶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因着悬空石阶四周环境昏暗,视线受阻,很难发觉,而那悬空石阶确是藏匿着一个迷阵,此阵以环境作饵,让人误以为石阶是没有尽头的,其实,两人一直在石阶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以一个闭环的方式走来走去,一直不停地走,毛驴都没那般转悠的,再加上昏暗环境的暗示,麒邰还背着一个人,可不就累瘫了,身体精神双重打击,此阵真是绝了。
若非恒王发觉婴儿的啼哭声的差异,循着婴儿哭声最清晰的地方看去,看到了昏暗中凸出来的石台,说不得两人还有得转。
说来也奇怪,自他从梦清谷幻镜出来后,身体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目明耳聪,内力长进了不少,甚至在好几次运功后,身体排出大量的黑色泥垢,体质得到了质的飞跃。
才有了今日,能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一眼看出此阵的关键所在。恒王想了许久,此种突然增长的能力,定与幻境中,那位皇族前辈给他喝的那盏茶有关系。恒王无限感激,只是老前辈为了放他出来,连灵魂都散掉了,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记得他老人家的好。若上苍有情,老人家的魂灵得以重聚,那该有多好啊……恒王慨叹着。
“那,那个突然在我耳边吹冷风的东西呢?”
麒邰还是未回神过来,他被恒王拉上来后,一屁股坐在石台上,差点压到躺在石台上的塔鲁穆,心有余悸的,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瘆得慌呢,他甚至感觉耳朵湿漉漉的,好似粘着什么粘液一样,这会儿用手摸了下,放到鼻孔下一闻,一股腥臭味传来,熏得麒邰差点吐出来。
恒王摇了摇头,他虽目力不错,却也未看清那个怪物的模样,但肯定是有翅膀的,他就是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才先麒邰一步发觉了不对,而麒邰则是长年累月积攒下对于危险的直觉。总之,方才若是在石阶上对上那有翅膀的怪物,怕是没多少胜算,毕竟有阵法迷惑人心。也不知那怪物什么时候再过来,还是尽快找到出路的好。
恒王环顾四周,但见崖壁之上,离此平台不远的地方,错落有致得凸出几个平台来,每隔约摸三十尺便是一个,以上升的趋势向上蔓延,紧紧地镶嵌在崖壁之内,而婴儿的啼哭声,貌似就是从其中的一个平台处传来的。
三十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恒王提气而起,先一步跃到下一个平台,示意麒邰将塔鲁穆抛过来,这塔鲁穆不愧是经常外出打猎的猎人,一身的腱子肉,先前背着到不觉得重,这会儿要将人从这边抛向恒王处,确是要费上不少气力,也还好麒邰不是绣花枕头,比之恒王更魁梧有力,当下当人抱起,用力一抛,塔鲁穆整个人就朝恒王那头而去。
然后洞窟中响起塔鲁穆的尖叫,“啊啊啊!要死人了!!!!”
恒王被那叫声一惊,差点没接住塔鲁穆的身体,好在有惊无险。
麒邰将人抛过来后,紧跟着也跳了过来。看到塔鲁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双手紧紧钩住恒王的脖子,蜷缩着身,恨不得整个人塞进恒王的胸口。
“我说兄弟,既然醒了,就赶紧下来,贵人的胸口是你能待的地?”麒邰记得,恒王貌似已经成亲,若被他家王妃看到怀中抱个男人,且那男人还一副娇羞的模样,像什么样子。
塔鲁穆这才反应过来,忙从恒王怀中下来,连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他摸了摸后脑,针扎一般的疼,他只记得,不知谁误触了什么机关,他与贵人等三人陷入流沙之中,之后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便是人在空中飞舞,吓得他三魂去掉了五魄。
看眼前这情形,好似是他们被困在某个地方,然后贵人他们在找出路,而方才麒护卫将他抛过来,也是要带他一起走的意思,他这条贱命,竟能得贵人相救,塔鲁穆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道:“小的本以为陷入流沙就要死了,未想贵人不曾放弃小的这条贱命,这辈子当牛做马,小的必报贵人大恩。”
麒邰白了塔鲁穆一眼,心想这兄弟可真是个憨憨,若非恒王要他带路,他也不会有这样差点丢命的遭遇,还当牛做马,还报大恩呢,把他卖了,是不是还得给恒王数钱啊。总归是塔鲁穆说了好些感激恒王的话,恒王那小子生生受了,真不要脸,老子还背了你那么久呢,怎么不见你感激感激老子呢,麒邰想。
“好了,既然你也醒了,那就自己走,别让人背了,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怎么就重得跟头猪似的。”麒邰装作无意说道,摇了摇酸累的脖子,甩了甩肩膀。
“也多谢麒大人救小的性命,小的无以为报,大人但有差遣,小的莫敢不从。”塔鲁穆谢过恒王后,又转头谢麒邰。
麒邰本还想再阴阳怪气两句,这直接被塔鲁穆识相的举动弄成了哑火,这股子气卡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终化作一声傲娇的“哼”字,转了头去。
几人也算是经历了生死之交,感情深厚了些,倒是没了先前那种陌生的隔阂。
恒王见麒邰由原先的谨小慎微、不苟言笑,到如今困境中,竟与塔鲁穆开起了玩笑话,表露出自己的性格,人显得愈发的鲜活起来。
他这算不算是在赤崖公主的近卫长眼里,得到了某种大力的肯定,当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无法与赤崖公主比。但能得赤崖公主属下的认同,对于今后大周与北狄太子的合作,也有很大助益的。
先前恒王就想问塔鲁穆,此处是不是那传说中的古墓,当时塔鲁穆昏迷不醒,想问也问不了,这会儿醒了,便赶紧询问。
塔鲁穆是迷茫的,他说他也不晓得,但他觉得应当是了。
塔鲁穆说:“贵人你记得不,那个鸟兽人身的徽记?”
恒王点头,他当然记得了。
“那徽记亮了后,咱们才陷入流沙,而后被冲击到了此处。”塔鲁穆想了想,“小的只在巫侍身上见到过这样的徽记,也是徽记亮了后,天地变色,墓道入口出现。”
“同理,此次也是徽记亮了后,异变陡生。”
“哪怕此处不是古墓正道口,也定是其中的一处分支。”
塔鲁穆这番说法恒王也是认同的,只是若能寻到什么佐证,便是最好不过。
当下也不纠结这个,他们三人还处在崖壁凸出的石台上,那么多的石台,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出口,要一个个试过才能知道。
恒王与麒邰身怀内力,三十尺距离轻轻一跃便能过去,而塔鲁穆虽不懂内功心法,但他毕竟是个狩猎好手,攀岩之能风姿俊逸,他怀中藏有绳索暗钩,轻轻一甩,钩子就钩住另外一头的石台,随即蹬脚一晃,人就荡到了那边,恒王与麒邰再合力将人拉上来,比之先前又扛又扔的,轻松的多了。
然而佐证很快就来了,就在三人攀到第六还是第七个平台时,塔鲁穆刚甩过钩子,麒邰就感觉到先前那股子瘆人的感觉又来了,当下面色骤变,未知的东西是最可怕的。原本想着那怪物应当是悬空石阶迷阵的守阵兽,他们离开了悬空石阶,就应当不会跟过来,谁知,这家伙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这石板空空荡荡,连个遮挡物都没有,让他们躲去哪里?
麒邰焦急的头上冒出冷汗,却见一旁的恒王一点变化都没有,还以为恒王未发觉,便提醒道:“殿下,那怪物就要来了,快些想办法啊!”反正他不想再被那怪物啃一口,上次是耳朵,这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太臭了。
一旁的塔鲁穆见麒邰脸都白了,也不知他口中说得怪物是什么,真有那么可怕?
“殿下,你倒是说句话呀!”麒邰抽出飞鸿,以备战的姿态戒备四周。
塔鲁穆见此,将钩锁收回,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与麒邰背靠着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虚空。
“麒大人,您说得怪物是究竟是什么?”
麒邰刚想说,你问那么多干嘛,现在是询问的时候么?!
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飞鸟朝着他们飞了过来,密密麻麻,那鸟儿的眼球泛着黄光,格外的瘆人可怕。
塔鲁穆惊恐万分。
噬魂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