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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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城郊外，距离铃木友纪召唤从者过去4天时间。

就在1天前，依玛努奇带着联合政府的其他要员来馆内再次邀请达·芬奇及铃木友纪等人前往商议，不出意外被达·芬奇再次拒绝了。

但他再次来吃闭门羹也是有原因的，盘踞在纽约市的机械生物军团，正在费城地区集结，像是要集中兵力进攻华盛顿特区。当前北美地区赶赴的军队只能与敌方小股部队交战，面对数量占优的主力部队则没有办法。

尤其在制空权方面，有限的战机面对全员具备飞行能力的机械生物，只会被数量压死。

有几分考验性质，达·芬奇要求铃木友纪带从者白垩骑士“亚瑟”突袭费城地区正在集结的机械生物主力。她自己则继续呆在魔术工坊里捣鼓她的研究。

安全起见，达·芬奇临时制作了一架中空的分身人偶，铃木友纪被她塞进人偶里，作为保命手段顺带确保通讯畅通。离开华盛顿特区没多远，铃木友纪携带的电子设备就都被干扰无法连线使用了。

人偶持续保持隐身，无需铃木友纪指挥，自动避开河边巡逻的机械生物，逐渐靠近城区。在外巡逻的机械生物们体型相对小很多，部分由两只机械臂和一个圆盘身躯组成，采集城外零散的石矿集中到大型运输型号上。

“石头也需要？”

铃木友纪没有魔术支持，夜晚看得不是很清楚，透过人偶提供的观察窗，他小心打量着不同型号的机械生物。袭击华盛顿特区的那种型号，的确找不到。

“它们是在工作？”白垩骑士灵体化跟随在人偶身后，等待前方巡逻队走过前，她也跟着自己的御主观察起了郊区里各种挖地搬运的小型机械生物。从她视角，城外这些属于普通人类使用武器都能打倒的类型。

“它们使用的铁矿等原料都是集中在富源地使用大型机械挖掘。至于你们目前所见……可能算是它们的生活乐趣。”达·芬奇用分身人偶适时做了解释，她之前没关注数量庞大型号繁多的小型个体。

沿着河道直线向上，可以看到完全被机械生物覆盖的费城机场，那里算是一处较集中的兵员集合点。按达·芬奇布置，先进城试试炸毁城里的工厂，然后让白垩骑士“亚瑟”在集合点大开杀戒。

原先这种计划，铃木友纪并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亲眼看到热衷于工作的小型机械生物们，难免让他产生共情，剿灭这些金属零件构成的生命体，是否也是罪行？不像女性形态时倾向于作恶，正常时候的铃木友纪要他对无关人士攻击，心理上仍会难以接受。

绕行过程中，更为频繁的巡逻队使得铃木友纪行进速度大为减缓，时间大约到了晚上9时，按原定计划最迟12时要对城内机械工厂群开展破坏，达·芬奇也会通过分身人偶提供帮助。

“他们是怎么发展成纯机械生物组成的文明？没有人类，还能算是人理的延续吗？”铃木友纪试图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他趁着绕行过程中等待间隙，询问实时联络的达·芬奇本体。

“那就不知道了。兴许在它们文明演变的某个转折点发生了人类衰亡事件，留存的机械生物们不怕人类的疾病，就这样取代延续成为异闻带了。”达·芬奇知道什么，但她刻意不提，把对方定性为人类灭亡后，取代人类的新物种。

目前来看，机械生物们虽然各有各的行动路线和工作，但它们彼此之间无需语言，工作内容较为单一且没有意义。说它们是模仿人类的造物，看起来较为合适。

“六个异闻文明中，希腊异闻算是住民数量最多的一个。如果你们把现在所见大大小小机械生物都看作是住民的话。”达·芬奇补了一句限定，在她已经疯狂的扭曲价值观里，稀少是价值，而数量多代表可以尽情破坏。

她很在意这点，但对铃木友纪而言不是数量与价值的问题

“提到希腊和机械……这两者完全没法结合起来啊。”铃木友纪印象里只有青铜巨人塔罗斯勉强跟机械生物搭边，但人家在神话故事里也有一根血管的命门，具备人类外形。

“你不知道。希腊地区传颂的十二主神，原本都是机械形态的外星舰队。”当前不是适合授课的时间，达·芬奇粗略向铃木友纪介绍了她通过古籍研究，自己推导的希腊史前真相。十二主神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拥有匹敌当时自然神明，并被希腊古人视作神明的外星造物更适合。

这让铃木友纪想起了中国异闻带里，前一代远古大神集体选择离开地球，只有三位神明不愿同行驻留的事例。说是神明，贵为人们口耳相传的主神三皇，实际上亲眼目睹，都是样貌扭曲极为恐怖的存在。

人类往往把自己信仰的神明逐渐传谣成类人模样。

达·芬奇现在说希腊十二主神其实都是外星来的机械造物，铃木友纪也只是呆在人偶里吃惊一下，不至于难以相信。毕竟他经过了多个特异点与中国异闻带的洗礼，这点接受能力还是培养出来了。

“希腊异闻掌握大批量制造机械生物的技术，理论上从他们的十二主神那里可以得到，并不需要攀登科技树，迈入人类理解中的工业、信息文明。”达·芬奇依旧在向铃木友纪暗示，希腊人是希腊人，现在所见的都是希腊人造的机械生物。而且相关科技应当来自外星，并非人类文明的演化逐渐发明出机械生物制造方法。

强行歪曲贬低他者文明，达·芬奇要让铃木友纪心中不会积累怜惜希腊异闻的想法，希腊异闻的主神、科技、现住民统统都是外星来的异物，自然为了人理可以毫无负担地动手抹除。

出于对达·芬奇Alter特殊的信赖原因，铃木友纪没细想达芬奇介绍的是否片面，全部视作真实接受了。他眼里路边无意义挖石矿的小型机械生物也就从“人”变为了物件，他自己没注意到心态经过达·芬奇一番简单讲解发生了变化。

一旁聆听的白垩骑士“亚瑟”很快就洞悉到了达·芬奇的目的。她没发声提醒，毕竟安排的任务最后要她使用宝具集中轰击集结的机械生物军团。自己的御主要是在战场上产生无意义的同情心才更麻烦，战场上即便是手足同胞相杀也不能犹豫，否则先倒下的就会是自己。这种案例，在她经历中数不胜数。

战争就是这样，面对面亮出刀枪的那一刻就没商量的余地了，唯有活下来的一方才有闲暇哀叹什么生灵涂炭，什么杀孽深重。

“前面再过一道巡逻关卡，就能进入费城城区了。友纪，虽说你现在呆在妾身的分身人偶里，但不代表敌人不存在发现你的可能性。实时通讯暂时就到这里，不必要就不联络了。”

铃木友纪此时才发觉达·芬奇刚才跟自己介绍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凭着人偶的行进速度，已经快进入城里了。

在那天希腊异闻率军登陆时，沿途城市的居民都在进行了疏散，也就是所谓逃难。后续更多北美的东海岸城市居民往西边撤离，以纽约为中心，现在周围一大圈城市基本没剩下非战斗人员。

费城地区也如此，在机械军团选择此地集结前，城里已经没有居民了。不论是大部分成功逃走的，还是少部分没逃走的。按出发前，作战会议上展示的当地照片，找不到所谓幸存者群体，即无论城内城外都允许铃木友纪和他的从者随意破坏，只要能挫败希腊异闻机械军团这次集结行动。

亲自进入费城城区，看到原本房屋建筑被不同风格的纯金属工厂碾压在下，铃木友纪感觉闯入了赛博朋克世界。沿着城区内的马路，各式金属工厂整齐排列，通往城市中心。

与航拍视角只能看到一个个方盒子大的工厂不同，亲身来到被机械生物占据的城市，铃木友纪见到满大街都是各型号的机械生物，它们大小不一，功能各异，但都“如人类般生活”。

其中以十来个聚集在一起辩论的小团体最多，以铃木友纪视角可以看到那些机械生物围在一起，相互比划着，周围的机械会点头或摇头，而后站起来替代前一个。没有语言，也不需要语言，它们相互之间有更为便捷的通讯方式，且没有理解上的障碍。

“还有会跳舞的？”连白垩骑士“亚瑟”也被城里乱窜的几个小型机械生物吸引了视线，而后看到道路中央有一体像是大力神同型号的较大机械生物用圆盘躯体和四个机械手扭扭晃晃。

“这些应该是它们模仿制造者的无意义行为，就像它们在城外挖石矿一样，都是无意义的，别在它们身上浪费时间。你们先往城市中心走，生产核心零部件的工厂在城中心。”

艺术只能由人类发明。

这条是达·芬奇价值观里的底线。如果不是蛾摩拉城出土事件过于紧急，她现在就可能对着被机械生物占据的城市依次使用核弹宝具。

目睹这些对即将动手的白垩骑士“亚瑟”没影响，但给铃木友纪的冲击过于巨大，他试图让携带自己前进的分身人偶走慢点，可此时保护他的人偶反而步伐飘逸，依靠计算能力巧妙穿过“娱乐”中的机械生物群体。

“它们都在做无意义的行为？”

“所谓艺术与现实生活需求是离不开的。你看它们现在的举动对它们本身有什么作用？还不是从原人类文明模仿来的行为。”

有一位举世闻名的艺术家下定义，铃木友纪觉得自己心里的疑虑解答完毕了。达·芬奇解释得很明白，模仿原人类文明诞生的希腊机械异闻，并没有派生出自己的创造，自然还是物品的范畴，物品的伪文明袭击泛人类史，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你的意见呢？”铃木友纪习惯性征求自己从者的意见。

“对待完全对立的敌人，不彻底消灭掉，留着它们为你们办葬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