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自起始出发,开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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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向着前人未曾到过的远方迈进，一开始还能听到亲近之人的挽留声，部分人从地下爬起来追问自己为何放弃神性与长生，但这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亲自开辟的未来，也是结束自己的葬礼。

人类能想象成为长生种，类似一年生的草仰望邻近的树木，几代草长草枯，树木依旧立在那里。但很难想象除此之外的存续形式，因此在作为人的寿命耗尽时，美尼斯义无反顾地再次放弃续命的建议，他不在乎孤独。

继续往前，不断向前……连空白的路都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究竟走了多远，世上是否存在冥界之外的生命终点。传说有些前人死后化为了星辰，美尼斯没有可寻的道标，他将所能看到的星星当做了方向。

从空白走向无尽的虚无，仍然向前，他最终停步在了一处星辰汇聚的特殊点。

但就在他停步的一刹那，他止步的位置，拥有了定义，不再是空洞的虚无。天上的星辰进一步靠拢，将微弱的星光投射在他身上，照亮他的灵魂。这些光不代表善恶，也分不出正邪，它们组成空白的光带，连接未来与过去。

美尼斯已经死了，他抵达的位置自然超脱了正常的时间概念，从旅程开始起，出发的就只是他的灵魂。

他将出发前随手拿来的木杖插在了脚下，无数空白的记录光带包围了他，他放下的木杖也被光带层层包裹，连带变化了形态，直至成为支撑起新空间的光柱。

他拥有命名的权力，但与以往一样，他放弃了这个权力，想把这项殊荣赐给同伴。可惜这次旅程他没有同伴，回头四顾，没人能与他共享此刻的喜悦。

空白光带有了起始点后不断向外延生，而美尼斯周围也不再是空无一物，随着他的畅想，一级级台阶托起他环绕光柱同样不断向外延生。美尼斯没有设想王座或冠冕，他伸手触及第一级台阶，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纳尔迈·美尼斯”，无需统一上下两埃及之主，俗世之王，女神庇护的勇士，尼罗河征服者等等前缀，这些名号不该由一个人永远独占，因此只需要记录下自己最短的名字就够了。

灵魂的余火无声息地熄灭，或许他是自私的，不考虑他人感受，但从此刻起人理之座有了实质的定义，不再是过去虚无的概念，不再是依附于神明存在的点点星光。

光带记录下了美尼斯作为人的一生，一同收录在了美尼斯选定的台阶内。往后，每一个震撼人心的时刻，每一个光彩夺目的时刻，每一个创造奇迹的时刻，都会被记录下来，每一个能抵达这里的英雄们，都可以用不同于神明的长生方式，留下自己的过往和名字。

神代终会过去，人类必须依靠自己的时代总有一天会到来，美尼斯相信后来人也会跟他一样踏上告别神明，告别依赖，去寻求属于人的道路。他也在最后看到了自己的继任者们义无反顾地将“法老”之名与九柱神绑定，神格化，甚至想把他也追认为神明。

这些不会妨碍他的选择，毕竟神明都不是永恒的，何况是他建立的王国，他所处的文明，乃至这颗诞生了人类的星球。后来人爱把他描绘成暴君或是愚者都行，描绘成小孩女性怪物也没关系，但如能多一座为未来指引航向的道标，他就满足了。

“我此刻的的确确死了，不再是人类，俗世的灵魂与肉体一同消亡，也没有成为神明，但我仍然存在着，请问我是谁？”

这是美尼斯永眠前最后的问题，人理之座接收了问题。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回答，有了问题，才能有回答。如果之前从未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他作为开辟者，将帮助每一个走到此处的后来者迎接考题。

围绕光柱，螺旋型的台阶与光带不断向外扩展，从虚无来到空白，再触及人类生存的世界。往后会有无数人走上这条道路，与美尼斯一样在终点刻下自己的名字，无关乎语言的差别，光带会同步记录下过往，善恶美丑不分高下平等记录。

人理之枪，没有上限，每一次解放真名，都将释放前一次翻倍的威力，直至使用者或人理之敌承受不住无数英灵共同组成的“质量”。

第四次，速度依旧快得只有阿蒙·拉有片刻反应时间，但祂专心于离开错失了机会。人理之光在祂身后亮起，等祂真正做出防御动作。美尼斯已经架枪穿透了祂的身躯，差点撞上汇聚的阳光。

这种程度的攻击远远超越了正常从者上限，并且让阿蒙·拉真正感知到了威胁，但几秒之后，阿蒙·拉仍自动修复破损的身躯，迟缓回头注视美尼斯。

美尼斯握枪的双臂都已经弯曲变形，身上之前治好的伤口一同崩裂，看似还有喘息余力，不屈地回视阿蒙·拉。作为敌人，阿蒙·拉看穿对方的从者灵核出现了碎裂痕迹，灵基剧烈震颤，已经超负荷了。

“不过如此。”被反复强行阻留，阿蒙·拉装作镇静，摸了下自己完全撕开的衣袍，指着刚才被洞穿的胸腹。

“你的枪没有极限吗？那可以啊，我们去别的地方继续。我们各自沐浴更衣，享用世间最好的果实与美酒，在万千仆从的赞美声中，你修整一番继续向我使用宝具。你觉得是你先扛不住，还是我先扛不住？”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从容，阿蒙·拉转动法杖上的三颗宝石型宝珠，头顶出现三合一的特殊神核，一出现就焕发出强烈的光与热，与真正的太阳别无二致，甚至因为距离更近，更符合太阳的定义。

“不要浪费力气攻击我的身躯，朝这里再次解放宝具。你行吗？做得到吗？哼，冠位从者不过如此！你的武器可以无上限，但你是从者总归有极限啊。”阿蒙·拉气势比之前跟嚣张狂妄，不知是故意混淆还是真的不害怕，把自己的神核展示给美尼斯观看。

但这种伎俩美尼斯不在意，铃木友纪都总结出来了，与这位阿蒙神交手，对方说的话必定有大量假的，不用按对方说的思考。现在关键根本不是什么神核或能不能赢，而是不能让祂离开。

阿蒙·拉亮出神核后，达·芬奇从飞船残骸的角落里站起，她立刻开展万能手套，将功率进一步增大，依靠先前已有的阿蒙神情报，试图进一步解析现在的阿蒙·拉。

只运作了几秒时间，还未稳定的这具人偶就出现魔术回路过载现象，类似铃木友纪作死解析带有神性的从者。不过达·芬奇可以操控就近剩余的备用人偶，将它们串联在自己身上，分担负荷，上一次她就靠这招将铃木友纪接收到的庞大资料照单全收，得到了阿蒙神的诸多情报。

“那家伙依旧没有明显弱点。”达·芬奇分析后仍是这个结论，之前阻拦多有阿蒙·拉自己着急疏忽的因素。只能相信另一边孟斐斯城内，白垩骑士莫德雷德能独自解决复合神权的荷鲁斯，并保持反复击杀法老图坦卡蒙。

铃木友纪想起刚才阿蒙·拉突然询问自己的语气，愈发觉得可能在孟斐斯，白垩骑士已经得手了，否则阿蒙·拉没必要中途逼问自己。契约在阿蒙·拉手中，铃木友纪无法靠契约与搭档联系……

反之，名义上的御主其实是天空中不可一世的阿蒙·拉，荷鲁斯是被祂操控的神骸，图坦卡蒙与祂肯定也有联系，对方理应比自己更清楚。抛开言语，以行动推论，阿蒙·拉没理由在另一边胜利时，放过他们。

不管白垩骑士莫德雷德究竟怎么办到的，现在他以及在场所有人都需要相信，另一边的战斗已经分出结果了。阿蒙·拉说是宽恕，实则只会是前往孟斐斯挽救图坦卡蒙。

所有人的心声通过美尼斯的连接，都能快速共享，铃木友纪的思考结论大家都隐约能想到，只是在混乱的战场上更多将注意力放在美尼斯与阿蒙·拉身上，无法真正下判断。

铃木友纪也听到了达·芬奇的分析，他相信达·芬奇的情报资料不会被误导，艰难解析得到的大多是真情报。但他感受到了，在阿蒙·拉主动展示神核时，背上的彤弓再次剧烈震颤，像是催促着他寻找神射手使用这件兵器。

工具就是被使用才有价值，至少这件陪伴夏王羿猎杀无数凶猛魔兽，浸染鲜血，品尝过弑神快感的红色大弓，完美继承了夏王羿的性格——绝不错过任何一次猎杀的快乐，敌人越强越兴奋。

猎人眼里野兽是猎物，勇者眼里魔王是猎物，而这把弓显然把耀眼的三合一究极太阳神视作了猎物。

铃木友纪自己拉不开这把神弓，他环顾周围，看到身后千子村正蹲在结晶化的地面上，重锻刀剑，预备着下一次进攻。另一边美尼斯强忍伤痛仍在试图打断阿蒙·拉传送离开的魔术预备。直觉告诉他，这两位都不适合，彤弓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反应。

可距离自己最近的达·芬奇也不像是能拉弓射箭的神射手，来回张望间，铃木友纪想起了夏王羿对所用武器的评价。

【“神弓？或许在你眼里，这把武器是稀世神器，但在我眼里，它是因为被我使用，才成为超越其他弓弩的神器。”】

所以要想真正使用这把弓，绝非帮助它寻找匹配的神射手，而是极度自信地驾驭它。弱者会被无情淘汰，唯有强者会赢得青睐。夏王羿就是这样极端的人，他的弓或许同样性情。

弓在手中，箭矢临弦，铃木友纪先前只是借用彤弓的特性，吓唬性质触弦拉动，当然他拉不动，女性姿态的铃木友纪依靠魔术强化身体也就射出十几米，完全没威力。

这次随着所想，无意识地摆出拉弓上弦动作，模仿记忆中夏王羿的身影，铃木友纪忽然发觉了因为与美尼斯连接的缘故。共享的不只是巨龙瑟坦特的防御能力，否则只靠龙鳞防御能力，他的身体也早在模拟太阳爆炸余波中震碎了。

欠缺的力量，当然也因为连接缘故，得到了共享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