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瑶虽然嫌弃虎牙出的馊主意,可眼下又想不出别的办法,便试了试。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来只野鸡,来只野鸡,来只野鸡!兔子也行,傻狍子也行!不管是什么,多来点肉吧!
刚说完,她的眼角余光便瞟到一个不明生物正飞速向自己扑来。
卧槽!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也行?
她嘴角一阵抽搐。
李佩兰被越来越近的黑影吓了一跳,赶紧抬手去挡,没想到下一刻,一只野鸡莫名其妙的一头栽倒在牛车上。
啊……这……
李佩兰看着这鲜艳的野鸡,懵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紧接着一只兔子也飞上了牛车,把李佩兰都给看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牛车突然发出“嘭!”地一声。
陆锦瑶赶紧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一只傻狍子砰的一声直接向牛车撞了过来。
啧……
得亏这牛车结实,不然就完了。
陆锦瑶默默吐槽道。
“这这这,这是傻狍子?”
“它这,这是怎么了?”
大队长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下不仅是李佩兰懵逼了,连大队长也懵了。
谁能想到他好好的驾车,竟然会有傻狍子碰瓷啊?!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管它怎么了,送上门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了!
李佩兰连忙提醒:
“快不要说了,赶紧把它捉住呀。”
“对对对,赶紧把它抓起来才是正事。”
说着话,李佩兰腰也不疼了,尾巴骨也不酸了,一个鲤鱼打挺便从牛车上冲了下去,一把按住了傻狍子。
陆锦瑶见状,额头直接划出一坨黑线。
大队长反应也很快,蹭一下蹦下牛车,从牛车里摸出一根麻绳,将傻狍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陆锦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奶和大队长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觉得佩服得紧。
就在这时,大队长也发现了牛车上突然多出来的野鸡和野兔子,嘴巴张的大大的,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讶的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两个憨货突然就冲上了牛车,我赶紧给按住了。”
李佩兰喜滋滋地说道,笑的满嘴是牙。
“今天可算是赚到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还有一只傻狍子,够吃好久了!”
这年岁谁家不馋肉啊,大队长也很高兴,不过怎么分配倒是个问题。
“陆家嫂子,你看这些肉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干草把傻狍子藏了个严严实实,让后再用干草在外面捆起来,任谁也看不出里面竟藏了这么大个好东西。
“嗨,什么分不分的,这是咱们一起发现的,野鸡给我,兔子给你,至于那傻狍子对半分就行!如果你不爱吃兔子,野鸡给你也行!”
“行!”
大队长也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拐来拐去的,当下便点了头。
不过天气这么热,这些东西可放不长。
“这样吧,陆家嫂子,你若是信得过我,我让人把傻狍子分解了,腌好,再给你送来,你看怎么样?”
“哎哟喂,那感情好,那我就多谢大队长了!”
李佩兰和大队长三言两语就把肉分配好了,看的小锦瑶一愣一愣的。
意外的得到了这么些好东西,李佩兰和大队长的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大队长干劲十足地驾着车赶向县城。
李佩兰一路上喜滋滋地摸着绑着傻狍子的干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陆锦瑶看她奶这么高兴,她也高兴的紧。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赶到了县城。
大队长开会眼看就要迟到了,带着傻狍子和一只兔子火急火燎地跑了。
李佩兰拎着一只野鸡,带着小锦瑶慢悠悠地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嘴里还哼着小曲儿,那叫一个美啊。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陆锦瑶伸长了脑袋想看看这是怎么了,却被李佩兰飞快地拉到了路的边边上,还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只能透过手指缝依稀看见些场景。
只见一群戴着红色袖章的人聚在一起,边走边喊着什么口号,而他们中间站着一群低着头,被糟蹋的体无完肤的人。
这些人或年轻,或垂垂老矣,不管好人坏人,一个也没逃过。
他们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布,被剃了阴阳头,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衣服也脏兮兮的,脖子上还挂了个牌子。
那些戴红色袖章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恶劣,不仅用小皮鞭打他们,还往他们身上吐口水。
陆锦瑶顿时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游街。
那些被游街的人脸色从白变红,又气得发黑,都快憋成绿色了,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七十年代,街上几乎天天有游街的,先是地、富、反、坏、右,后来是走资派,一拨一拨的。
有步行的,有卡车拉着的,各种样子都有。
打他们的人是红卫兵,这种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街上的行人看到他们都是绕着走,生怕被他们随便按个什么罪名。
“乖囡囡,咱们赶紧走,这个热闹可看不得!”
陆锦瑶正看的入神,就被她奶紧张兮兮地拽走了。
没走两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迎面而来,他长得很是好看,粉雕玉琢的,小小年纪已经能看出长大后的风采。
但他嘴角带着伤,一边跑一边哭:
“你们这些坏人,快放开我爷爷奶奶!”
陆锦瑶看着他从眼前跑过,又混入人群消失不见,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个孩子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
不知为何,陆锦瑶心里有些不舒服。
李佩兰见她脸色不太好,轻声哄道:
“囡囡不怕,那些都是臭老九,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咱们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事的啊!”
李佩兰嘴上说着别怕,可她的神情却紧张极了。
她慌慌张张地从怀里掏出两本红宝书,一本放在小锦瑶的衣兜里,一本放在自己衣兜里,还故意露了一截出来。
陆锦瑶感觉她奶有些不对劲,紧了紧怀里的虎牙,不解地问道:
“虎牙,奶奶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奶的奶奶是地主,后来家道中落才成了农民,真要追究起来,你奶也不算是地道的农民。
你妈是下乡来的知青,家里成分也不太好,多少和资本主义沾点边,这要是被牵扯出来,被游街就是你们家的人了,你奶能不紧张吗?”
陆锦瑶一听这话,猛的想起,她记忆里有一次家里突然冲进了好多人,在家里乱翻一气,差点把她妈带走的场景。
但是时间太久远,她已经不太能记得清了。
不过,她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见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陆锦瑶有些不自在,连忙说道:
“奶奶,你的腰不是疼的厉害吗,咱们赶紧上医院看病去,然后回家!”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李佩兰又感觉疼的厉害了。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拉着小锦瑶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