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爸推开手中的事过来时,杨泽宇正垂着头,在水晶灯光折射的玻璃桌上,乖乖地抄写着九九乘法表。
关于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抄九九乘法表这件事,莲娇娇是最有发言权的。
祁野好似有洁癖,杂乱的“凤求凰”包厢已经不能入他的眼,又另让人安排了一间包厢,叫“翠竹居”。
他的身体靠坐在真皮质黑色沙发上,白皙修长的手正拿着财经报在细细地阅读,在看到报纸上登着“震惊!亿万总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十几人于水火之中,以资鼓励,特颁发‘良好市民’称号,望悉知!”时,眼皮跳了跳。
写字看报,两人之间的氛围极其安静,只是莲娇娇时不时嗑瓜子的声音,在这包厢内显得十分突兀。
见祁野眼皮跳了跳,薄唇紧抿着,莲娇娇好奇地探出眸子张望,“祁野,你看到了什么?这么惊讶!”
闻言,被问话的某人,淡淡地睨了她,“没什么!”
“哦!”
莲娇娇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她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涌了出来,似乎要砸破屏幕一样。
#震惊!亿万总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十几人于水火之中!#
#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为了以资鼓励,特颁发‘良好市民’称号!#
啊这?
莲娇娇手上的瓜子还没放进嘴里,见状一把将它扔在桌上的水晶烟灰缸中,里头还有沾着些许银丝的、被破开几瓣的瓜子壳。
没记错的话,这是昂贵的烟灰缸,店员在心中如是想。
“祁野,你出名了呀?”
莲娇娇不嫌事大一样,将手机屏幕递到祁野眼前,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祁野倒是觉得有些丟脸,那些人为了讨好他,居然把他的“英勇事迹”登到了财经报上,“没有。”
见他谦虚的样子,莲娇娇漾起一抹笑,“哎呀!不要谦虚嘛!良好市民祁先生!”
“祁先生?”
祁野放下手中的报纸,狭长的眸子盯着莲娇娇,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朵花瓣繁复的花来。
不知为何,莲娇娇不敢回话。
她轻咳了一声,把目光瞥向杨泽宇,后者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哀怨地回视了她一眼。
这时,猫猫也哀怨地叫了几声,用“喵喵喵”来控诉两人将它遗忘的事。
为了缓解祁野给她带来的压力感,莲娇娇顺手抱起猫猫,斥责了杨泽宇一句,“看什么看,九九乘法表抄完了吗?一个高中生,居然连八七是多少都不知道,我真怀疑你的学历掺假!”
杨泽宇被她说得脸一热,“我爸有权,我走后门进去的,不行啊?”
“啧啧啧,怪不得!”
莲娇娇幼稚地出声调侃他,他怒而想出声,却在对上某人看过来警告的眸子,慢慢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他的右手紧紧地拿着一支黑墨水笔,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数字,俨然是九九乘法表里面的内容,但是,7×8,他写成了54。
莲娇娇仰了仰下巴,离祁野远了一点,指着上面的54说道:“你算错了,八七等于五十六。”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心中默默地算数?
杨泽宇心里头一惊,感觉自己的面子今晚全丢光了,他支支吾吾地反驳了她一句,又有心里默默地算计,结果的确是7×8=56,不由地烦躁。
是了,他能上知名重点高中,其实是他老子动用关系硬把他塞进去的。
他是个不学无数的坏孩子!
不知是自尊心作怪,还是其他的什么,强烈的情绪莹绕在他的心头。
杨泽宇柄足了力气,暗暗发誓要把九九乘法表给完成。
杨爸就是在他专心致志抄写九九乘法表的时候来的,或许那也不叫抄,而叫是默写,但足以看到他的决心。
“祁爷,麻烦您了!”
见到祁野,杨爸首先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说完,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头也不抬的杨泽宇。
目光在略过莲娇娇的时候,杨爸也跟她点了点头,道:“莲总,麻烦您了!”
他话落,祁野与莲娇娇大眼瞪小眼,最后化为一声咳。
祁野道:“杨小少爷年纪甚小,杨总忙于生意之余,也该照看照看。”
“祁爷目光长远,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照看他。”
没人知道为何落市的市中霸楚会如此乖巧,甚至是算得上说谄媚的态度,站在旁边随时等待包厢中的店员们,她们暗地里咂舌,疑惑地想道。
莲娇娇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猫那触感极好的毛毛,轻飘飘地瞥了杨泽宇一眼,“你爸来了!”
闻言,杨泽宇没抬头,仍是固执地写着九九乘法表,鼻子酸涩。
杨爸见状,眉头皱了皱,但碍于有外人在场,不敢发作。
他鲜少回家,而杨泽宇一年除去寒暑假之余的时间都是寄宿在学校,现在看到杨泽宇的样子,他有些认不出来。
早些时候不是没见过,但是久不见,倒是越发陌生了。
学校也有人告诉过他杨泽宇的情况,说杨泽宇在学校不学无数,经常打架闹事、欺负女同学,但他让秘书去处理了,也言语警告了杨泽宇几句。
前些日子,杨泽宇在夜色骚扰店员,被莲娇娇教训了一顿,他不得已低下头、动用自己的所有关系,终于搭上了莲娇娇的线,当面抱歉。
当时,当事人莲娇娇是这么说的:“看在杨总的面子上,这事,我就不计较了,况且他还是个小孩子。”
她忍住用词,没在杨爸面前叫杨泽宇为“小屁孩”,而是说“小孩子”。
当然,杨泽宇自然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那时正待在病床上,一只帅气的鼻梁被打歪了,缝了几针。
还好,没毁容……
见杨泽宇一直没抬头,杨爸叹气,“小宇,走吧,我们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一直没抬眼的杨泽宇,鼻子发酸,豆大的泪珠子就落了下来,打湿了纸面上的字迹。
莲娇娇罕见地看了他一眼,敏锐的她扯了扯祁野的衣服,“出来得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说完,抱着猫猫起身,朝杨爸点了点头,“夜色今晚的损失,可是全挂杨总账上了,杨总应该不会介意吧?”
吃亏这种东西,可以说只有莲娇娇自愿吃亏的道理,而没有别人让她吃亏的事。